
高考出分後,後媽篡改了我的高考誌願,我填的重點大學被換成了繼姐所在的普通大學。
我大鬧一場後決定複讀,卻被爸爸狠狠責備,家法伺候,還將我鎖在家裏。
我屈服了。
開學後,爸爸給我開通了每個月五百的親密付額度,作為生活費。
我剛想說些什麼,後媽帶來的繼姐許雯雯就湊了過來:“你居然有五百塊!爸爸對你可真好。”
“我剛上大一的時候,生活費可全是自己打工賺來的,媽媽隻交的起學費。”
此話一出,爸爸眼裏對她的心疼更甚了。
立馬給她轉了五萬塊錢。
這一刻,我終於明白,爸爸真的變了。
我再也沒主動聯係他。
軍訓的最後一天,我買了一張三塊錢的奶茶團購券。
下一秒,爸爸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你剛才買什麼團購券了?”
我怔了怔:“奶茶的。”
“好啊你,還好我聽了你媽的話要時不時看看你的消費記錄,不然還不知道你成天亂花錢!”
1
我握著手機,內心發冷:“爸,我隻是買了一杯三塊錢的奶茶。”
“三塊錢不是錢?!”他的聲音陡然拔高,“你知不知道錢有多難掙!怎麼還好意思花錢大手大腳的?”
我死死咬住嘴唇,眼眶發燙,卻不想在室友麵前失態。
室友們站在一旁,麵麵相覷。
氣氛一時有點尷尬。
見我沒說話,爸爸接著說:“你不會談朋友了吧?你要是敢談朋友,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緊接著電話就被掛斷了,不給我任何解釋的機會。
店員見狀,小心翼翼地問:“同學,奶茶還需要嗎?”
半晌,我抬起頭,勉強扯出一個笑:“要,當然要。”
明明是全糖,可我喝起來,為什麼那麼苦。
室友拍了拍我的肩膀,欲言又止。
我搖了搖頭,故作輕鬆:“沒事,我爸......一直這樣。”
媽媽去世的第二天,爸爸就娶了後媽過門。
後媽還帶來了一個比我大的姐姐。
即使滿腹委屈,我還是試著去理解爸爸,維持著表麵上的平和。
直到我的高考誌願被後媽篡改,我才意識到我不能再一味地隱忍下去了。
我鼓起勇氣,給爸爸發去消息:“爸爸,以後每月的生活費直接轉給我好嗎。”
“我看你是翅膀硬了,給你開親密付還不樂意了!”隔著屏幕我都能感覺到爸爸的怒氣。
可我不想再被掌控監視了。
“爸爸,我需要有自己的空間。”
“你真是長大了叛逆,隨便你!”
我又猛吸了幾口奶茶,試圖壓下心頭的苦澀。
下午的軍訓比上午還難熬。
“同學們休息十分鐘!學生會的學長學姐來送水了!”
隊伍裏爆發出一陣驚呼。
許雯雯作為學生會副主席,自然也來了。
她一出現,周圍的同學紛紛驚呼出聲。
“我靠!那就是許雯雯吧,長這麼好看。”
“有能力還這麼漂亮,上帝究竟給她關掉了哪扇窗啊。”
我看著她光鮮亮麗的樣子,說不羨慕是假的。
水發到我這時,她誇張地睜大眼睛:“昭月?你怎麼黑成這樣了?”
“爸爸給我買了好多防曬霜,一會你軍訓完了來找我拿兩瓶吧。”
我低下頭,聲音幹澀:“不用了。”
許雯雯卻突然湊近,假惺惺的幫我整理歪掉的衣領。
“都是一家人,跟我還客氣什麼。”
“你們是姐妹?”旁邊的女生驚訝地瞪大眼睛,視線在我和許雯雯之間來回掃視,“完全看不出來......”
“真的不像誒。”另一個女生小聲嘀咕,“一個像有錢人家的大小姐,一個像......”
她沒說完,但所有人都明白她未說出口的詞是什麼。
土妞。
鄉下人。
廉價貨。
許雯雯滿意地欣賞了一會我越來越蒼白的臉,隨後轉身離開。
我卻突然注意到了她新做的美甲。
很漂亮。
突然想起來,剛放暑假的時候我和爸爸說過想做美甲。
可他卻訓斥我還是個學生,學生就該有學生的樣子。
接著又說自己賺錢多麼不容易,讓我不要給他徒增負擔。
但許雯雯提出想做,他就說女孩子愛美很正常,還爽快地給她報銷。
我苦澀一笑,如鯁在喉。
一下午的軍訓在周圍同學的竊竊私語中結束了。
我匆匆回宿舍換了件衣服,抓起包就往外跑。
我兼職的地方是一家24小時便利店。
手機在口袋裏震動了好幾次,我拿出掃了一眼。
全是爸爸的質問和後媽的虛情假意,我索性把手機調成了靜音。
卻不想就因為這個靜音出了事。
2
我正低頭整理貨架時,門口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抬頭一看,兩名警察推門而入。
身後還跟著滿臉焦慮的輔導員。
“許昭月同學!”輔導員大步衝了過來,“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在找你?你家裏人都急瘋了!”
我愣在原地,不解地看向她。
警察走上前嚴肅開口:“同學,你母親報警說你失聯失蹤了,能解釋一下為什麼不接電話嗎?”
便利店的顧客紛紛側目。
我的臉瞬間燒了起來,慌忙掏出手機,竟然有23個未接來電。
都是爸爸、後媽、輔導員,還有幾個陌生號碼打來的。
“我......我隻是在兼職,手機靜音了。”
我的聲音越來越小。
張老師歎了口氣:“你媽媽說你從軍訓後就失聯了,擔心你出意外,還好沒事。”
“那你趕緊給他們報個平安,以後手機可不要靜音了。”
我點了點頭,警察了解清楚情況後也離開了。
便利店老板走了過來,委婉地表示我今晚可以先回去了。
胸口像壓了一塊大石頭,讓我悶得喘不過氣。
新生群裏也炸開了鍋,都在議論我失蹤的事。
直到許雯雯發了言。
“大家別擔心,我妹妹就是太叛逆了。唉,給大家添麻煩了,真是抱歉。”
她這條消息發出來後,大家都紛紛開始調侃我。
“下次出門記得開假條啊許昭月,別讓你媽媽擔心了哈哈。”
“就是就是,或者幹脆搞個行程報備表,每天給你媽媽更新一下,我們大家一起監督你啊!免得你真丟了。”
每一句話都讓我無地自容。
我默默設置了群消息免打擾,努力安慰自己,過幾天就沒事了。
可難堪的情緒還沒消化,新的困擾就接踵而至。
我的社交軟件突然湧來大量好友申請,無一例外都是陌生男性。
他們的開場白幾乎都是:
“美女,認識一下?”
“老婆,在嗎?”
我被這些信息嚇壞了,手忙腳亂地一個個拉黑刪除,心臟怦怦直跳,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直到一個自稱是“某相親群管理員”的人加我,發來了驗證消息:
“你媽媽在群裏發的你照片和條件都挺好的,但下次別留這個聯係方式了,好多人投訴被拉黑了。”
我的血液瞬間凝固,顫抖著雙手向她要來了截圖。
後媽發了一張我的證件照,配的文字是:“幫親戚家乖巧女孩尋緣,大學生,聽話懂事,要求不高,真心即可。”
緊隨其後是幾個不堪入目的評論。
怒火和惡心瞬間淹沒了我。
我直接把截圖發給了後媽質問她。
後媽很快回複:“哎呀,月月你別誤會,媽媽也是為你好。女孩子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早點找個靠譜的人嫁了才是正經事。雯雯她眼光高,我得給她挑好的,你先找個差不多的就行了。”
“我不需要!請你立刻刪掉!以後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要找就去給許雯雯找!”
“許昭月!你怎麼說話的?我好心還被你當成驢肝肺!行,我不管你了,你愛怎麼樣怎麼樣!”
我再發消息向她強調不要再插手我的事時,就發現自己被拉黑刪除了。
沒關係,刪就刪,反正我跟她之間沒有任何聯係的必要。
可不知道為什麼,從那之後,我也聯係不上爸爸了。
他電話不接,微信也不回。
原本月初該給的生活費也遲遲沒有到賬。
我開始擔心爸爸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雖然他的所作所為令我心寒,但他畢竟是我爸。
焦慮戰勝了委屈,我請假回了家。
3
站在熟悉的門口,我深吸一口氣,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後媽,她看到我時明顯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不耐煩的神色:“你怎麼回來了?”
“我爸呢?”我擠進門。
爸爸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旁邊坐著正在吃水果的許雯雯。
兩人看到我,都顯得很驚訝。
“爸!你沒事吧?我打電話你怎麼不接?生活費也沒給我......”
我急忙衝過去。
爸爸皺起眉:“我能有什麼事?手機靜音了沒注意。生活費?你媽不是說你自己說的以後不需要了嗎?”
後媽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鎮定自若地撕下麵膜:“月月你也真是,就為這麼點錢,還特意跑回來,大學很閑嗎?沒錢的時候知道讓我們管你了?等著啊,我一會就給你轉。”
我的心沉了下去,冷冷地看著他們:“好,我知道了。我回來拿點東西就走,以後會盡量不回來打擾你們。”
說完,我轉身走向我以前的小房間。
既然生活費有著落了,爸爸也沒有出事,我就想立刻回學校,以後自己兼職養活自己,再也不指望他們。
然而,當我推開房門時,整個人都僵住了。
房間裏煥然一新。
陌生的沒有一絲我生活過的痕跡。
我的心臟像被雙手揪住一樣隱隱作痛。
我猛地轉身,聲音顫抖:“我的東西呢?我媽媽的東西呢?!”
爸爸聞聲走過來,看到房間裏的模樣也愣了一下,詢問後媽:“這......什麼時候弄的?”
後媽理了理頭發,輕描淡寫地說:“哦,上周末雯雯她舅舅一家不是說要來玩,但是沒地方住嗎?我就想著把這房間收拾出來讓他們先湊合住著。”
“昭月反正也不常回來,堆那麼多舊東西太占地方,所以沒用的雜物我就都清理掉了......”
“沒用的雜物?”我大聲打斷她,眼淚不受控製地湧出來,“那裏麵有很多是我媽媽的遺物!有她的照片!有她給我織的毛衣!還有我的日記!你扔到哪裏去了?你扔到哪裏去了?!”
我像瘋了一樣衝向她,卻被爸爸一把拉住。
“你冷靜點!好好說話!”
爸爸皺著眉控製住我,然後看向後媽,
“你也是,收拾東西怎麼不跟我說一聲?那些東西怎麼能隨便亂扔!”
後媽被我的樣子嚇到,後退幾步,語氣也強硬了起來:“我怎麼知道哪些能扔哪些不能扔?放在那裏都積灰了,誰還記得清啊?再說了,人總要向前看,老是守著死人的東西有什麼用......”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我捂著自己發麻的手掌,看著後媽臉上迅速浮現的紅印,渾身都在發抖。
“你沒資格提我媽媽!把她的東西還給我!”
4
整個屋子瞬間安靜。
後媽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瞪著我,隨即放聲哭嚎:“許建國!你看看!你看看你養的好女兒!她敢打我!她居然敢打我!”
爸爸也愣住了,顯然沒料到我會動手。
他猛地將我往後一拽,力道大得令我踉蹌了幾步,後背狠狠撞在門框上,我感覺到一陣鑽心的疼。
“許昭月!你反了天了!怎麼敢跟你媽動手!”
許雯雯也立刻衝過來,扶住她媽媽,看向我的眼神裏充滿了指責:“昭月,你怎麼能這樣?媽媽也是為了這個家好,那些舊東西......”
“那不是舊東西!那是我媽留給我的念想!”
我的渾身止不住地顫抖,哭的氣都喘不上來,
“你們憑什麼!憑什麼動我的東西!憑什麼扔掉我媽媽的遺物!”
後媽躲在爸爸身後,哭得更大聲了,還不忘繼續添油加醋:“我就是好心辦壞事,誰知道她反應這麼大,那些東西堆在那裏都落灰了,我以為是不要的......建國,我這巴掌挨得多冤啊......”
爸爸看著哭哭啼啼的後媽,又看看憤怒得渾身發抖的我,麵上猶豫。
好一會,他終於做出了選擇。
他指著我的鼻子,聲音冷硬:“夠了!打人就是不對!快給你媽道歉!”
道歉?
這個我曾經試圖去理解的爸爸,又一次毫不猶豫地站在那對母女身邊。
我心底最後一絲微弱的火苗,也徹底熄滅了。
我停止了顫抖,抹掉臉上的淚水,站直了身體。
再開口時,聲音已經平靜無波:“我爸早就死了。”
爸爸一愣,一下子沒能理解。
我看著他,一字一句,清晰地重複:“我媽走的那天,我爸就跟著一起死了。”
說完,我不再看他們任何人的反應,轉身走向大門。
“你去哪兒!你給我站住!許昭月!”
爸爸氣急敗壞的吼聲從我身後傳來。
後媽仍然邊哭邊煽風點火:“你看看她像什麼樣子?簡直就是白眼狼......”
我充耳不聞,徑直打開門走了出去,然後反手將門重重關上。
“砰”的一聲巨響。
隔絕了那個所謂的家,也徹底斬斷了我對父愛最後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
回到學校後,我拉黑了他們所有的聯係方式,換了新號碼。
我申請了助學貸款,同時打了兩份工。
我的生活被學習和工作填滿,雖然很累,但很充實。
但爸爸不知道通過誰得知了我新的聯係方式,添加我社交賬號時的驗證消息是:“你媽她知道錯了,她也是好心。你回來一趟,我們一家人好好吃頓飯,爸爸想你了。”
我看著那條消息,心裏沒有一絲波瀾,甚至有點想笑。
那個曾經會因為他的一句責備而難過很久的我,好像真的死在了那天。
我直接拒絕了好友申請,並設置了禁止通過號碼添加。
後來,我拿到了獎學金,兼職也做得越來越好,甚至開始攢錢計劃考研。
我以為我已經足夠強大,可以完全無視他們了。
卻沒想到,難得平靜的生活在暑假期間被打破。
一天,我正在寢室看書,一個室友急匆匆找到我,臉色古怪:“昭月,樓下有人找你,說是你爸媽,他們......我不太好說,你還是自己下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