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腦海裏,不受控製地浮現出周念五歲生日那天的情景。
那是我親手為她策劃的一場盛大的公主派對。
我提前一個月就開始設計場地,聯係最好的甜品師,給她定製了和動畫片裏一模一樣的公主裙。
派對上,她穿著漂亮的裙子,戴著小皇冠,像個真正的小公主。
吹完蠟燭,她抱著我的脖子,在我耳邊用甜得發膩的聲音說:
“媽媽,我最愛你了!我要永遠和你在一起!”
那時候,我看著她那張天真無邪的臉,覺得擁有了全世界。
我抱著她,鄭重地承諾:
“寶貝,媽媽也最愛你。媽媽會永遠保護你,絕不讓你受一點委屈。”
如今,這把名為愛的回旋鏢,以最淩厲的姿態,狠狠地紮回了我自己的心口。
手機鈴聲不合時宜地響起,屏幕上跳動著老公兩個字。
我摁了免提,沒有說話。
“江月,你現在在哪?”
“怎麼,查崗查習慣了?忘了我們已經離婚了?”
我彈了彈煙灰,語氣慵懶。
“......”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即是更洶湧的怒火:
“我警告你,別跟我鬧!念念的情況很不好,她一直在哭著找你!醫生說她情緒很不穩定,這對她的病......”
“哦。”
我輕描淡寫地打斷他:
“那可真是太遺憾了。不過,她情緒不穩,跟我有什麼關係?她現在是你的女兒,不是我的。”
“江月!你非要這麼冷血無情嗎?你非要折磨念念才甘心嗎?!”
“周明,你搞清楚,我沒興趣折磨任何人,”
“是你,是你們一直在逼我。別再打電話給我了,否則,我不保證我會做出什麼更讓你們驚喜的事情。”
“你什麼意思?”
“字麵意思。”
電話那頭傳來周念微弱的哭聲,她好像搶過了電話,帶著哭腔喊:
“媽媽......你回來好不好......我害怕......媽媽......”
我的心,又被那根無形的針刺了一下。
我閉上眼,再睜開時,隻剩下滿目冰霜。
“周念,收起你那套。對我沒用了。”
說完,我直接掛斷了電話,拉黑了他所有的聯係方式。
世界終於清靜了。
我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模糊的霓虹,將那支煙抽到了盡頭。
煙蒂燙到了手指,我才回過神來。
正在這時,一個陌生的號碼打了進來。
電話那頭,是一個沉穩而陌生的男聲。
“請問,是江月女士嗎?”
“我是。”
“您好,我是平安律師事務所的王律師。關於您委托我們調查的事情,有結果了。”
我的心,猛地一跳。
“說。”
第二天,我回到了醫院。
因為我媽威脅我,如果我今天不來給周念一個交代,她就從醫院的樓上跳下去。
周明的律師,雙方父母,還有一些叫得上名叫不上名的親戚,將小小的VIP病房擠得滿滿當當。
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他們要開一場家庭審判會,審判我這個惡母。
“江女士。”
對方律師推了推金絲邊眼鏡,開門見山:
“關於您拒絕為周念小姐捐獻骨髓一事,我們希望您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周先生將會以遺棄罪對您提起訴訟。”
“遺棄罪?”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王律師是吧?我建議你回去再好好翻翻法條,看看構不構成。”
“你!”
周明被我的態度激怒,剛要發作,就被他的律師攔下了。
“江女士,我們隻是想解決問題。念念的病,等不了。”
我爸媽也在一旁幫腔:
“小月,你別再強了!跟念念道個歉,趕緊把手術做了,我們還是一家人......”
“一家人?”
我環視了一圈在場的所有人,他們的臉上寫滿了正義和規勸。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推開了。
一個穿著得體西裝,麵容嚴謹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我請的私家偵探,老劉。
他身後還跟著一位穿著黑色職業裝的女士。
周明看到老劉,眼神明顯閃過慌亂,但很快又鎮定下來。
“你們是誰?誰讓你們進來的?”
婆婆尖著嗓子喊道。
老劉沒有理會她,而是徑直走到我身邊,恭敬地遞給我一個厚厚的牛皮紙檔案袋。
“江小姐,您要的東西,都在這裏了。”
我沒接,而是示意他直接交給那位黑衣女士。
“陳律師,該你出場了。”
這位陳律師,就是我昨晚連夜從上海請來的。
周明和他律師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
“江月,你又想耍什麼花樣?”
陳律師走到病房中央,打開了那個檔案袋。
她沒有先拿出裏麵的文件,而是先從自己的公文包裏,取出了一份文件,遞給了周明。
她的聲音冷靜而專業,響徹整個病房:
“周先生,在討論我當事人的事情之前,我們或許可以先看看這個。這是您遠方的表弟,張偉先生,於三日前在海外去世後留下的遺書。”
張偉?遺書?
周明和婆婆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像見了鬼一樣。
陳律師沒有給他們反應的時間,又從檔案袋裏取出了另一份看起來有些陳舊的海外機構骨髓配型報告。
她掃了一眼報告,轉向我:
“江女士,這份報告顯示,您的骨髓,與您女兒周念小姐,並不匹配。不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