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侄子,你這就不地道了。”
“大伯知道你有錢,你賣了這麼多東西...”
我嗅出一股不對勁的味道。
“誰和你說我有錢的?”
大伯一拍大腿坐到床邊。
“你爸跟外麵的人都說了,你偷偷拿車廠裏的東西拿出去賣。”
“昨天偷拿螺絲還不承認,寧願裝病進醫院倔得像頭驢。”
我變得眼神渙散。
“他跟你們說這些幹嘛?”
大伯笑著露出一嘴大黃牙。
“你爸勸不動你,組織親戚來勸你回去。”
“我自告奮勇,你看,我還帶著果籃,花了我好幾百...”
我心情複雜擺了擺手,將頭別過去。
他們隻是想榨幹我的剩餘價值罷了。
大伯幸災樂禍地笑了笑。
“我還以為大侄兒你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呢。”
“想不到,你跟我這個窮老漢過著一樣的生活。”
徒弟站起來替我打抱不平。
“叔,你說話怎麼這麼膈應人呢?”
大伯一揮手將徒弟攬到身後去,沒理會他。
“你看你,窮得叮當響,媳婦也沒有,身體還壞成這樣。”
大伯抓住我的袖口。
“以後你爸把廠子傳給你弟,你現在回去好好工作。”
“到時候讓劉家念及兄弟情,給你留一口飯吃。”
大伯的話一刀一刀在剮我的心頭肉。
我爸在外麵傳播謠言斷我生路。
就為了讓我給弟弟打一輩子免費工。
我握緊雙拳,轉頭盯著大伯。
“我就不信,”
“我劉宇離了這個汽修廠還活不了了。”
大伯鬆開手,滿臉不悅樣子和我爸極像。
“侄兒,一個螺絲你鬧什麼脾氣,和家裏人鬧成這樣。”
我揮手示意徒弟送客。
是啊。
就為了一顆螺絲,我家人見死不救,將我逼近醫院。
他們為什麼就認為我喜歡偷車廠東西呢?
“你真是沒救了。”
大伯提著花籃氣憤地走出病房。
關上門後,徒弟默默走到我身邊。
“師傅,有些話我憋在心裏很久了。”
他雙手交握,顯然很緊張。
“您不能,也不該再給他們打一輩子工了。”
他往前傾了傾身子,眼神灼灼:“師傅,咱們自己幹吧!”
我愣住了。
“我自己攢了點錢,不多,就八萬塊。”
他語速加快,帶著年輕人特有的衝動和熱切,
“我表哥在城南有個臨街的鋪麵,位置雖然偏點,但租金便宜。”
“您出技術,我跑腿打雜。”
徒弟的臉因激動而微微發紅,
“您不用出一分錢,我隻要您這個人來坐鎮!”
“股份咱們三七...不,二八分!您八我二!”
我看著他那張還帶著些許稚氣的臉。
一滴滾燙的液體終於忍不住從眼角滑落,迅速沒入枕頭。
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徒弟尚能對我毫無保留,反觀...
我欣慰地摸了摸徒弟的頭。
“師父,先養病,把病養好了我們再商量。”
徒弟眼含熱淚。
直到第二天,我爸終於來看我了。
他一進房間就滿臉愁容。
“王老板的車提前到了,你的那些笨蛋徒弟都不會修。”
“你趕緊起來跟我一起回車廠。”
我滿眼失望,我的病他一個字沒提。
“我病沒好,你找別人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