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怔愣半晌,苦笑著點了點頭。
是的,今天是我女兒陳嫣的忌日。
三年前,她意外墜樓,死在了這一天。
她軟軟的身體在我的懷裏一點點變冷、變硬,那種絕望的感覺就像是發生在昨天。
“可你們今天的行駛方向,並不像是要去墓地祭拜她。”
“根據導航記錄,你們要去的是遊樂園吧。”
我的聲音像是被眼淚染上了一股濕冷:
“我們答應了軒軒,今天要帶他去遊樂園。”
軒軒是我和老公陳浩宇領養的小男孩。
女兒去世後,我一直鬱鬱寡歡,仿佛失了魂。
為了轉移我的注意力,驅散我的喪女之痛,有一天,陳浩宇帶回來了一個小男孩。
他說:
“以後這就是我們的兒子了,我們又有孩子了。”
“阿妍,振作起來,好嗎?”
他給孩子取名為陳梓軒,教孩子喊他爸爸,喊我媽媽。
孩子天真稚嫩的樣子確實驅散了我心頭的一部分陰霾。
我試著振作起來,將精力都放在重新養育一個孩子身上。
可我根本忘不了我的嫣兒。
越是照顧軒軒,我就越是回想起我和嫣兒在一起的那些幸福的時光。
陪軒軒玩小火車的時候,我會想起嫣兒抱著洋娃娃,朝我甜甜地笑。
給軒軒講故事的時候,我會想起嫣兒抓著我的手,撒嬌讓我再給她講一遍白雪公主。
帶軒軒去吃麥當勞的時候,我會想起嫣兒把圓筒冰淇淋舉到我嘴邊,乖巧道:
“媽媽吃第一口!”
嫣兒的身影仿佛無處不在,卻又從來都抓不住、摸不著。
所以我好像一直無法真正地跟軒軒親近起來。
我沒有辦法把他當成我真正的孩子。
他的存在,隻能時時刻刻地提醒我,我失去了自己真正的孩子。
我失去了我的嫣兒。
所以我越來越無法跟軒軒相處。
沒辦法,為了照顧軒軒,陳浩宇隻好給孩子請了個保姆。
保姆把軒軒照顧得很好,根本不需要我再操心。
於是,我放在軒軒身上的時間和精力也越來越少,幾乎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給了保姆。
“今天,原本我是打算去祭拜嫣兒的。”
“可是軒軒卻撒嬌說想去遊樂園,我平時很少很少陪他,心裏多少有些愧疚,所以就同意了。”
“可沒想到......居然會發生這樣的意外。”
我悲傷地垂眸,掩住了眼底的滔天恨意。
此時,訊問室的門被推開了。
一個警官將手上的資料放在了陸明川麵前,然後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
陸明川眉頭輕皺,目光變得更加幽深。
待那位警官出去後,陸明川眼神死死地盯著我,一字一句道:
“這次的爆炸不是意外,是人為的。”
我猛地張大了嘴巴,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什麼?!”
陸明川依然目光如炬地和我對視著,沉聲問:
“你們家,有得罪過什麼人嗎?”
我有些無措,不確定地低聲道:
“我......我不知道......”
“也許......是衝我來的......”
我有預知死亡的能力,但預知並不代表絕對避免。
有些死亡是無法逃脫的,即使預知了也無法改變結局。
預知後卻無法避免的死亡,會讓有些客戶和家屬怨恨上我,怨恨上這個帶來死亡訊息的人。
我的家門被人淋過紅油、被送過花圈和死老鼠,也被人跟蹤過。
死亡的威脅,常常圍繞著我。
我也曾經想過不再用這個能力掙錢,可陳浩宇總是勸我再堅持一下。
陳浩宇坐在獨棟別墅寬敞的沙發上,摩挲著手裏的豪車鑰匙,語重心長地對我說:
“我們得多掙點錢,讓軒軒上國際學校,以後還得送他出國留學呢。”
於是,我冒著死亡的風險,依然一天天地為別人預言死亡。
我歎了口氣,幽幽道:
“也許是我預知死亡的能力,招來了災禍。”
“是嗎?”陸明川的臉上勾起了一抹嘲諷的笑容,冷冷道:
“車上的炸彈,是你放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