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在產房九死一生，因難產需緊急轉為剖宮產。

老公準備在手術知情書上簽字時，卻被天生陰陽眼的小秘書攔下。

她一把拍掉紙張，蹙眉對著醫生冷冷道。

“我在地府有編製，是穿梭在陰陽兩間的鬼差，專門來陽間收將死之人的！”

“人命自有定數，這個孩子命不好，本就活不下來，別白費力氣了，擾亂了因果循環可是要遭報應的！”

“到時候在肚子裏給胎兒注射一針溶解劑，直接順出來，夏靈姐也不用受罪了，我也能趕快帶著魂去交差，簡直兩全其美。”

我在手術台上腦子一嗡，簡直荒唐至極！

拚盡全力對陸兆川嘶喊。

“別聽她的，隻要剖宮寶寶就能活下來，啊！”

陸兆川對蘇星蕾向來言聽計從，這次竟也毫不例外。

朝我冷聲嗬斥。

“蕾蕾都說了，一切皆有因果，是寶寶與我們無緣，這是她的命，非要強求，蕾蕾會遭到反噬的！”

“我心疼你，不想讓你遭受剖宮的痛，都聽蕾蕾的，阿靈你別再鬧了。”

攥著床單的手驟然鬆開，汗水混雜著淚水糊滿全臉。

本以為他隻是對蘇星蕾圖新鮮。

卻沒想到如今為了她，竟要了我們孩子的命！

1.

我清楚的感受到孩子卡在產道裏，像是有一把鈍刀在小腹裏反複攪動。

我驟然攥緊床單，哭喊聲痛徹骨髓。

醫生眉頭擰成了麻花，唏噓著撿起知情書，再次遞給陸兆川。

“現在人命關天！搞這種迷信幹什麼？母女平安是最重要的！”

醫生把筆放到陸兆川手裏，恨不得操控著他的手把名字給簽了。

可陸兆川卻突然沒了耐心。

“說了不簽就是不簽！她是我最愛的人，明知孩子活不下來，我怎麼可能舍得讓她遭剖宮這種罪？”

我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劇痛順著神經爬滿全身，對著外麵又哭又喊。

“陸兆川，你沒有心！”

他聽到後整個人慌了，立刻紅了眼眶，對醫生大發脾氣。

“趕快去按蕾蕾說的做啊！阿靈都疼成那樣了，要是她出事了，你們整個醫院都要完蛋！”

陸兆川是醫院的投資人，醫生不敢再多說些什麼，不情願的走進了手術室。

門砰的一下關上，我所有的希望隨之破碎。

隻剩撕裂的哭喊在手術室裏來回敲打。

醫生調配好溶解劑，深歎一口氣，拿著針管向我走過來。

我絕望的閉上眼。

可這時，寶寶似是有極強的求生欲，不停的踢著我的肚皮。

模糊中，我好像聽到了寶寶的求救聲，她求我不要放棄她。

我猛的清醒，拚盡全力抓住醫生的胳膊。

“醫生！我的孩子還有救，她還有救！我求您救救她！”

“所有的後果我來承擔，我隻求我的孩子能平安出生！”

他愣在原地，麵露糾結。

我肝腸寸斷的求救，似是讓醫生下定了某種決心，扔掉了溶解劑。

重新拿起手術刀，表情凝重的對其他醫生吩咐。

“人命要緊，這是我們醫生的職責，給孕婦打麻醉！”

冰涼的針管紮入肚皮，我的眼皮越來越重。

似是過了很久，我被推出了手術室。

陸兆川著急撲到我身邊，看到我沒事，緊繃的神情一下子舒緩。

可蘇星蕾卻猛的捂住嘴大喊造孽。

“都說了人命自有定數！”

“這個孩子本該胎死腹中的！你怎麼非要逆天而行動手術？”

陸兆川這才看到我一針針縫好的肚皮，臉色立刻僵住。

蘇星蕾突然發了瘋，抱著頭整個人都恍惚起來。

“我有罪！我有罪！我不能準時去交差了......”

陸兆川毫不猶豫的把蘇星蕾抱在懷裏，抵著她的頭，不停溫柔的安慰。

轉向我時，那張臉已然變得陰冷至極，厲聲道。

“夏靈！我和蕾蕾都是為了你好，你偏要作死做手術，讓蕾蕾不好過！如果她有什麼事，我不會對你心慈手軟！”

心猛的一顫。

剛因孩子的降生感到喜悅的心，頓時冷了下來。

我懷胎十月，冒死生下我們曾萬般期待的孩子。

可他卻說，他不會對我心慈手軟。

2.

眼淚止不住嘩啦啦順著鬢角流下。

但往日那個舍不得讓我流一滴淚的男人，此時卻不厭其煩的給蘇星蕾擦著眼淚。

甚至臨走時，還重重的踢了一下我躺著的推車。

“你最好祈禱蕾蕾沒什麼事！”

我的身體隨著推車猛的一下撞到牆上，剛縫上的傷口被扯開。

一股股熱流順著肚皮流下，我艱難的向陸兆川伸出手。

可他此時的一顆心全都撲到了蘇星蕾身上，沒再看我一眼。

我疼到渾身顫抖，腦袋越來越沉，眼皮快要撐不住時。

突然聽到醫生焦急的喊叫。

“夏小姐！您的孩子因缺氧休克了！需緊急轉到ICU病房，快聯係你老公去繳費。”

醫生把繳費單遞給我，還沒來的及再開口，就被其他病人緊急叫去。

而我瞬間清醒，艱難的撐著身子，拿起繳費單的手止不住的顫抖。

來不及任何多想，我隻知道此時救我的孩子最重要。

所以我拿著繳費單，忍著撕裂的肚皮，扶著牆去繳費。

刷卡時，反複刷了好幾遍，都顯示卡被凍結。

手機叮咚一聲響，是陸兆川的短信。

【蕾蕾因你逆道而行，不遵守天命受到上司的懲罰，你的卡凍結，等你什麼時候知錯不胡鬧了再解開。】

心裏亂成麻團，我胡亂抹掉啪嗒掉的眼淚。

強裝鎮定，給陸兆川打去電話。

“女兒現在危在旦夕，你先把我卡解凍讓我繳費，她很脆弱，撐不了多久的！”

陸兆川深吸一口氣，似是在極力的忍耐脾氣。

“夏靈！你不遵守因果，把孩子硬生下來了我凍結你的卡，隻是想讓你長個記性！”

“你非但不知錯，竟然還想方設法的騙我解凍你的卡！簡直無可救藥！”

他冰冷的掛斷電話。

恰巧這時透過窗戶，女兒的監測儀器亮起紅燈，發出刺耳的滴滴響。

醫生著急的對我催促。

“夏女士，您愣著幹什麼？快繳費啊！繳了費才能給孩子用醫療設備！”

嗡的一聲響，我腦中緊繃的最後一根玄斷裂。

瘋了似的大喊陸兆川的名字。

模糊著雙眼一下又一下的給陸兆川打去電話。

每一次抽噎，縫上的傷口就撕裂一寸，血滴答的順著褲子流下。

可對麵卻始終沒人接聽，最後甚至關機。

絕望裹滿了我全身。

我沒有一絲辦法，不顧地上已經流一灘的鮮血，狼狽的跪下給醫生不停的磕頭。

“醫生，求您通融通融，先救我孩子的命！我求您！”

“不管用什麼辦法我都會補上醫療費的！我求您！”

額頭上的鮮血直流，肚皮的劇痛蔓延到全身，整個人似是靈魂出竅。

醫生見我渾身是血，趕緊上前攙扶著我起來。

可我卻倔強的跪在地上，嘴唇都在顫抖。

“醫生，孩子是我的命，我，我求求您......”

我猩紅淚汪汪的雙眼看著醫生。

最終他妥協的深歎一口氣。

在他應下來那一刻，我再也撐不住昏死過去。

3.

再醒來已經是十天後。

很快一群醫生圍到了我身邊，給我做了全麵的檢查。

最後舒緩出一口氣。

“夏小姐，你很幸運，很多產婦大出血後，都保不住命。”

隨後幾個醫生相互一對視，哀歎一聲。

把孩子曾帶過的手環遞給我。

“隻是很抱歉，你的孩子，沒能活下來......”

我不可置信猛的抬頭，瞪著眼睛搖頭。

“怎......怎麼可能？醫生您是不是搞錯了？我，我記得您最後不是救我的孩子了嗎？”

可每個醫生臉上凝重的表情，讓我不得不信這是真的。

眼淚頓時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

“我早就說了，你這孩子，根本活不下來。”

聞聲，蘇星蕾踩著平底鞋進來。

她一身黑色長袍，顯得毫無溫度，醫生抿了抿嘴全都出去了。

她勾唇一笑，繼續道。

“但是你放心，我給你孩子辦了最好的安葬，讓她積陰德，下輩子能活的時間長點。”

“你看。”

她笑著把手機視頻放在我眼前。

頓時，我呼吸窒停！

視頻裏，我白白嫩嫩的寶寶，被扔到豬圈裏。

一群餓急眼的豬，爭先恐後的啃食著我的孩子！

我多一眼都看不下去，抓起手機砰的一聲摔地上。

蘇星蕾不惱不怒，反問道。

“怎麼？你不滿意嗎？”

“我這是在幫她做善事啊，解決了豬的饑餓，她的魂魄到地府也能有好待遇。”

我側頭狠狠瞪著蘇星蕾，恨意直衝天靈蓋。

對上我猩紅的眼，蘇星蕾皮笑肉不笑，一把抓住我的頭發。

控製著我看向窗外。

正當我想要反抗時，突然一個萬般熟悉的身影從窗外一瞬墜下。

不好的預感狠狠揉捏我的心。

蘇星蕾笑著吐氣。

“別著急啊，你媽得知你生產，在從鄉下來看你的路上出了車禍，可惜沒被撞死。”

“但她的陽壽本該截止到今天，為了讓她遵守生死因果，這是我第二次把她從樓上摔下來。”

“你猜，這次她會不會死？”

頓時，我大吼著目次欲裂，嘔著鮮血連滾帶爬的跑到窗前。

看到媽媽扭曲的身體趴在地上，我再也沒有一絲理智。

猛的轉身，啪的一聲扇在蘇星蕾臉上。

緊接著，我發了狠的讓巴掌連成一片。

蘇星蕾來不及反抗，隻能發了瘋的大喊。

“我殺了你！”我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就朝蘇星蕾紮去。

可刀剛抬起，我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的踹飛。

抬頭時，陸兆川正心疼的吹著蘇星蕾紅腫的臉。

又轉身冷聲訓斥我。

“寶寶沒了我何嘗又不難受呢？但你把氣撒在蕾蕾身上，她做錯了什麼？”

“沒事找事，給蕾蕾道歉！”

我心痛的快要喘不上氣。

指著蘇星蕾，對著陸兆川咬牙道。

“你知不知道她對我媽和我們女兒做了什麼？”

陸兆川深吸一口氣，神色像從前那般溫柔，蹲到我身邊，手指摩挲著我的臉龐。

“你知道，蕾蕾身份和我們不一樣，她做什麼都是為了我們好。”

“媽媽陽壽在今天就該盡，我們不能改變，女兒積了陰德在地下才能過的更好，對不對？”

4.

我不可置信的抬頭對上陸兆川的視線，眼神一點點的陷入絕境。

他知道蘇星蕾所做的一切？

就任由她拿我媽和我們孩子的命胡鬧？

可他是媽媽最寵愛的女婿，女兒是他最期待的孩子啊！

我驟然笑了，笑到眼淚滑落。

見我如此，他心疼的把我攬到懷裏。

“是我們與寶寶無緣，等你身體好了，我們再要一個好不好？”

熱氣噴灑在我的脖頸，是我往常最眷戀的氣息。

可此時，我隻感覺渾身血液冰冷。

我撐著最後一絲力氣，推開陸兆川，緊閉著眼指向門口。

“滾！”

陸兆川不怒，反而更加心疼我，張口正要再說什麼。

蘇星蕾就抹著啪嗒的眼淚，跺腳跑出去。

“是我多管閑事了，我才是最該死的那個！”

陸兆川，川劇變臉似的，眉頭緊蹙。

惱怒的看著我，再溫柔看向離去的蘇星蕾。

最後指著我大吼道。

“不知好歹！蕾蕾為了咱媽和孩子的事盡心盡力！你非但不感激她，還傷害她！”

“想想要怎麼給蕾蕾賠罪！”

房間頓時死寂。

身體癱軟在地，我蜷縮起來，把寶寶的手環緊緊抱在胸前，感受著她微弱的氣息。

淚水無聲的滴在冰冷的地板上。

我突然恍惚，眼前出現一個小女孩，穿著我給寶寶買的小花裙。

她跌撞的跑到我身邊，笨拙的小手給我擦著眼淚。

“媽媽不哭，我隻是去了另一個世界，不管在哪我都最愛媽媽。”

我揉著眼睛，極力的想看到寶寶的模樣。

卻無論如何都看不清。

眨眼間，媽媽突然出現，溫柔的給我理著雜亂的頭發。

“寶寶我會照顧好的，媽媽不在了，你也要按時吃飯，媽媽永遠愛你。”

我踉蹌著張開手猛的撲上去，可懷裏仍然空空如也。

心痛緩緩的蔓延到四肢百骸，我再也忍不住痛哭出聲。

眼淚幾乎要流幹時，陸兆川突然急慌慌的闖了進來。

“蕾蕾因為你覺得自己做錯了事，心裏難受想不開了，你快去給她賠罪道歉！”

他看不見我紅腫的眼，隻是一個勁的拽著我往天台跑。

蘇星蕾站在天台上哭的梨花帶雨，懷裏抱著一個罐子。

陸兆川緊盯著她，卻趴在我耳邊低聲道。

“跪下給蕾蕾道歉！把她哄下來，我保證陸太太的位置一輩子都是你的。”

我麻木的抬頭，看向這張我最熟悉，卻又很陌生的臉，驟然笑出聲。

看見我，蘇星蕾瞪雙無辜的大眼委屈道。

“夏靈姐，我死前，再為你做最後一件好事吧。”

說著她就打開了罐子，把粉末盡數到倒出，全部隨風飄散。

“你媽媽被困在了過去，不肯轉入輪回，隻有骨灰散盡，才能讓她解開心結。”

頓時，我整個人猛的跪倒在地。

媽媽的骨灰飄散在我臉上，我顫抖著手摸著臉上的餘灰，心臟仿佛被碾碎了千百次。

大腦一片空白，媽媽最後的背影和女兒空靈的聲音，在此時成了我的全世界。

很快，蘇星蕾臉上快速的閃過一絲得意。

用不可察覺的聲音，挑釁道。

“你是陸太太又怎麼樣？還不是得像狗一樣磕頭給我道歉，你媽和那賤女兒真是死的活該！”

我麵無表情，緩緩的抬眼刺向她，壓低聲音咬碎了牙。

“想死？那就給我媽和女兒陪葬！”

說完，我迅速站起加快腳步，兩三下衝到天台。

身後的陸兆川意識到不對勁，瞳孔猛的一顫，反應迅速的飛奔過來。

“夏靈，你瘋了？！”

我看向他一笑，在他撲過來伸出手的那一瞬間，抱著蘇星蕾猛的一躍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