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不要你做我娘!當初你貪圖權勢與姨母換了親,原本她才應該是我母親!”
豆大點的小少爺,不過才六歲,神色卻如他父親一般硬。
秦雲素眼眶通紅,這是她懷胎十月,幾乎要了她半條命才生下來的兒子!
可如今,他卻將她當成仇人!
“啪——”
結結實實一巴掌還未等她反應過來,已經落在了沈遇安的臉上。
似是沒有想到平日裏寧願傷了自己,也不動他分毫的娘親竟如此絕情。
他瞳孔一縮,眼神瞬間迸發出濃烈恨意!
秦雲素強撐著身子,還未說什麼便瞧見他如炮仗一般直直往外衝。
“休了你!我讓父親休了你!”
“夫人,您...”貼身侍女走上前來,擔憂地望著她。
秦雲素挺著孕肚坐在一旁,腦子卻如同被針紮似的疼。
她重生回到了十年前,嫡姐喪夫投奔她的時候。
秦雲素自小貌美溫順,雖是庶出卻養在了祖母名下由祖母親自教導,吃穿用度與嫡出一般。
可在嫡姐逃婚之時,無人問她意見,直接將她塞進了去往沈府的花轎上。
這麼多年過去,秦雲素猶記得那日羞辱。
沈家大夫人擲杯砸破了她的額頭,怒斥她李代桃僵,為攀高枝不擇手段。
而前一夜與她纏綿的夫君,看她猶如一件死物。
七年過去,她操持上下得體,誕下的嫡長子被大夫人教養,天資聰穎。
漸漸坐穩沈氏宗婦的位置。
可上旬,喪夫攜女的嫡姐,卻叩響了沈府大門。
秦雲素未曾想過,這竟是噩夢的開始。
溫柔嫻靜的嫡姐,乖巧可愛的外甥女漸漸在府中取代了她和女兒的地位!
所有人都對她們棄之敝履,反而將嫡姐和外甥女寵得如珠如寶,好像她們才是正兒八經的沈家人!
她為秦家操勞半生,嘔心瀝血,最終全給他人作了嫁衣!
秦雲素思罷,扶腰轉身進了內室,倚在貴妃榻上,細潤麵龐上沁著薄汗,將鬢邊垂落下的青絲洇濕幾縷,素手撫在高高隆起小腹上,如畫一般的眉眼間凝著獨屬於美婦的柔美。
從遠處看去,整個人如同一塊上好的羊脂玉。
忽然,新漆了的木門從外麵被推開。
懸掛門楣上的琉璃珠簾晃動了下,十幾串青白玉珠子嘩啦啦地發出泠泠脆響。
一抹絳紅色身影緩步而來,這般熱的天,他身著厚重官服而額間卻無汗珠,周遭冷意竟叫屋內溫度都減了幾分。
是沈時璋回府了。
隻是...聽著又一陣動靜。秦雲素明了,他是與秦意濃一道過來的。
秦雲素剝著葡萄的手一頓,而後又似毫無察覺一般繼續將手中活計。
沈時璋見秦雲素久久未曾過來,他步子稍頓,而後挪步到了竹簾後。
瞧見她這一幅沒規矩的模樣,沈時璋視線避開那一處渾圓,落在她頭頂一寸的距離。
“日後莫要再穿這類衣裳。”
沈家宗婦若是這般,著實不慎得體。
尤其是,有外人在。
沈時璋平日裏忙得很,他與新帝一同長大,輔佐新帝上位後,便以不到而立之年的年紀入主內閣,成為齊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首輔大人。
沈時璋平日之中鮮少進後院,常常都是在前院休憩。
自從秦意濃進了沈府倒頻繁起來,一個月已是沈時璋第三回進後院的。
秦雲素掃了一眼沈時璋,權當未曾聽見他的話,隻坐起身來望向沈時璋身後的嫡姐。
秦意濃穿著一襲素衣,鬢邊別著朵玉蘭花,嫋嫋柔弱如小白花,叫人心生憐惜。
“姐姐,你來了。”
秦雲素麵上掛著笑,卻明擺是當家主母的架子,早就沒了當初作為庶妹時麵對秦意濃的怯懦。
秦意濃心中忍不住冒出妒忌來:“妹妹,是姐姐來叨擾了。”
秦雲素隻微頷首,卻將視線落在沈時璋身上。
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秦意濃可是他沈時璋帶來的,這是有求於她?
還是...想逼她讓出自己的東西。
果然,與秦雲素所想一般,屋內靜謐許久,終是秦意濃忍不住開口。
“妹妹,姐姐如今帶著珠兒一道已無路可退。若是你願意,我...我想借住在沈家一段時日,可好?”
秦雲素沒有吭聲,於是,站在一旁許久如雕塑一般的沈時璋終於開口了。
“青鳶閣已經修繕妥當尚且未住過人,若是你願意...”
秦雲素聽不了他說完,便開口拒絕:“不可。”
秦意濃臉上神色一僵,就連沈時璋也沒想到。
“為何?”
秦雲素眨巴了下眼睛,似是疑惑:“姐姐可知曉這院子是為何人準備的?”
“是我替夫君妾室準備的,莫不是,姐姐失了丈夫,便想給自己妹夫做妾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