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鹿晚沒睡著,和商宴珩的重逢就像是一顆石頭砸進了平靜的湖麵,在她心裏蕩起圈圈漣漪。
她獨自坐在書桌前,將藏在櫃子裏的盒子拿出來。
當年她沒有接受商家的錢,隻帶走了和池晏州在一起的照片。
淚水一滴滴淌落在照片上。
這些年來她像個見不得光的老鼠,躲在陰溝裏,偷偷注視著他的一切。
午夜夢回,她總會被那場車禍嚇醒,他滿頭是血的樣子直到現在她都記憶猶新。
鹿晚將照片放到痛不欲生的心口,顫抖著聲音輕喃:“阿州......”
直到天亮,她才收拾好情緒,沒在女兒麵前露出任何端倪。
安安紮著馬尾,一張粉雕玉琢的臉顯得格外可愛。
鹿晚仔細審視她的臉,除了那雙眼睛,她的輪廓像極了自己,應該不會有人起疑。
兩人出了門,謝淮南溫和笑道:“小姨,妹妹,快來吃早餐。”
他比安安要大三歲,是姐姐和姐夫的兒子。
謝時舟的目光不經意掃過她的臉,盡管她已經用粉底掩蓋,泛紅的眼泄露了她的情緒。
他什麼都沒問,將椅子給兩人拉開,一如既往紳士。
天真無邪的安安聲音甜甜的,“爹地,你不是說今天晚上才回來嗎?”
謝時舟看著那張軟萌可愛的臉心都化了,他揉了揉安安的頭,“因為我想早點見到小安安。”
安安開心極了,“爹地真好。”
謝時舟溫文儒雅,對姐姐專一。
哪怕姐姐死了六年,他從未在外有過鶯鶯燕燕,在家對兩個孩子更是無微不至的好。
先後將孩子們送入學校,鹿晚看了看表,“姐夫,時間不早了,我自己打車去公司吧。”
“都這麼多年了,還跟我這麼客氣?”
他一踩油門朝著她的公司開去,早高峰的點路上有些堵車,一路走走停停。
等紅綠燈時,謝時舟突然開口道:“晚晚,我們把結婚證領了吧。”
出神的鹿晚一愣,“什麼?”
“我們在一起六年,我不想讓你無名無分跟著我。”
“姐夫,所有人都以為我們是真夫妻。是因為商宴珩嗎?他已經徹底忘記我了,我們沒可能了。”
謝時舟盯著紅燈,手腕上的表在陽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光芒,一如他眼底一閃而逝的寒意。
“既然你們沒可能,為什麼不給安安一個名正言順的家?你知道我一直將安安視如己出,領證後我們一切照舊,我不會薄待你們母女。”
紅燈轉綠,謝時舟口吻淡淡:“你不用馬上答複我,好好考慮一下。”
“好。”
窗外一閃而逝的風景,就好似她和池晏州的那些過往。
在她心裏丈夫隻能是他,哪怕他們早已沒有可能。
她也固執得,不想在配偶欄裏填上別人的姓名。
車子到了公司樓下,謝時舟遞過來一個精致的絲絨盒,“小禮物。”
他每次出差都會給她買禮物,太過昂貴的她一般都不會收,所以謝時舟也很有分寸。
這次,是一條鉑金手鏈。
價格不算太貴,適合通勤。
但她的手上戴著一條珍珠手鏈。
是池晏州送她的,她戴了很多年。
謝時舟的這份禮物意有所指,想讓她徹底放下過去。
鹿晚看著那條做工細致的鉑金手鏈,在黑色絲絨盒子裏熠熠生光。
“謝謝姐夫,我先去上班了。”
“下午我來接你。”
像是知道她會拒絕似的,他又補充了一句:“這兩天不怎麼忙,正好陪陪你和孩子們,晚上我訂了一家親子餐廳。”
“好的。”
“過幾天有個晚宴,你陪我出席吧。”
鹿晚不喜那種場合,謝時舟向來依著她的性子。
他提出來的邀請是必須要去的,所以她沒有二話,“嗯,路上開車慢點。”
等她關門離開,謝時舟卻沒有發動汽車。
他取出另外一個首飾盒,裏麵放著一枚精致的鑽戒。
男人修長的指腹慢條斯理撫過鑽戒,眼底的溫柔一閃而逝,取而代之則是強勢的侵略性。
鹿晚心不在焉回了公司,她覺得今天的謝時舟有些奇怪。
不過她也能理解。
他對姐姐一往情深,又正值盛年,如果自己離開,謝家一定會逼他再娶。
她是謝時舟最好的擋箭牌。
六年的時間,兩人都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方式,誰都沒有打破現狀的意思。
如果是因為商宴珩......
鹿晚搖了搖頭,隻怕天亮醒來商宴珩都忘記了那件事。
昨晚放了淩總鴿子,她已經做好了被總監罵的準備。
一到公司卻對上總監那張喜笑顏開的臉,還說淩總的人已經在會議室等她了。
淩總被放了鴿子,還主動讓人來公司簽約?
她將信將疑的推開會議室的門,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落地窗前那道修長而挺拔的背影。
不管過了多少年,在任何地點,她總能一眼就認出他。
那魂牽夢繞藏在她心上的男人。
從前那麼親密的人,此刻她隻能裝作不認識的樣子。
鹿晚收起所有心思,口氣冷淡道:“您不是淩總。”
商宴珩轉身,黑漆漆的瞳孔朝著門邊的女人看去。
女人五官精致可人,身段窈窕,尋常的職業裝穿在她身上也有一種莫名誘人的味道。
偏偏女人漂亮的臉沒有半點諂媚,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冰冷,宛如天山雪蓮上的露珠,那麼清冷。
商宴珩的目光似鷹隼直勾勾盯著她的眼睛沉沉開口:“鹿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