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紀翡在消毒水氣味極其濃鬱的病房裏醒來。
她剛睜眼不久,主治醫生正巧來查房。
“你的手傷很嚴重,玻璃碎片插得太深傷到了筋絡。恢複得好的話日常使用沒問題,精細點的事就做不了了,比如穿針引線、做實驗……”
紀翡聽完醫生的話如遭雷擊,纏滿紗布的右手在被子下忍不住顫抖起來。
她在醫院養了許久,明顯的疤痕時刻提醒著她可能再也沒法繼續學術研究的事實。
拆掉紗布之後,紀翡心灰意冷地回到實驗室收拾東西。
莊茗芷明顯是知道了她手傷嚴重的事,聲音甜膩地對她笑。
“對不起呀紀小姐,我也沒想到會這麼嚴重。不過你放心,就算做不得實驗,我還能安排你整理些數據,也算是你為科研繼續奉獻啦!”
她遞來自己的筆記本電腦,紀翡冷冷看著屏幕上的幾千條數據,抱著箱子轉身就要離開。
路淵卻徑直擋在了她身前。
他聲線平穩,眼裏是明顯的不滿,“要不是你先傷害茗芷,也不會落得這個下場。她不計前嫌,你別不識抬舉。”
紀翡看著他平靜淡然的模樣,本就千瘡百孔的心更是鈍痛不已。
如果不是莊茗芷,她還能在心愛的研究事業上發光發熱。
而他明知道手對研究人員的重要性,卻還是為傷害她的凶手說話。
真是何其可笑。
紀翡不再言語,沉默地接過了筆記本電腦。
莊茗芷花裏胡哨的電腦桌麵上滿是各種各樣的表格和文件包,紀翡耐著性子一個個查看,卻意外發現了端倪。
她被莊茗芷竊取的那份研究報告和成果的修改副本,竟然還留在電腦裏沒被刪除!
有一瞬間,紀翡以為她又要使什麼詭計。
可旁敲側擊下去她才發現,原來是因為莊茗芷在進入研究院後一切工作都是她的副院長父親和路淵幫助下完成,她自己根本什麼也看不懂。
紀翡按著時間順序在冗長繁複的資料中找到莊茗芷和其父學術不端的證據,甚至在用技術複原他們的聊天記錄之後,找到了他們商量誣告她和她父親的罪證!
她暗自插上u盤,把證據全都拷貝下來。
這可是莊茗芷親自送到她手上的一把好刀。
她一定會好好用這把刀,在眾人麵前刺穿莊茗芷的假麵!
紀翡終於度過了一年多來難得安眠的一個夜晚。
次日一早來到實驗室,莊茗芷就揚著下巴指使她去庫房搬器材。
她順從地跟上莊茗芷和路淵。
“這些事情讓我和幾個男同事一起去就好了。”路淵看著莊茗芷的眼神十分柔和。
“我想陪著你嘛,再說了,紀小姐手都殘廢了也想去幫忙呢,”莊茗芷故作懊惱地轉頭道,“對不起呀,我不是故意的。”
紀翡心裏卻格外平靜。
很快,他們兩個就會笑不出來了。
她會把他們加注在她身上的一切,全都還回去。
偌大的庫房裏,幾個副手在路淵的指揮下把大件的實驗器材往外搬著。
“快過來,把這幾個箱子搬開!”莊茗芷指著身前的紙箱,衝紀翡大聲道。
紀翡隻得無奈地走過去。
突然,上方年久未修的吊扇被風吹得吱呀作響、搖搖欲墜,竟在一刹那朝她們直直砸下!
狹窄的過道裏,兩人都反應不極。
莊茗芷不禁發出害怕的尖叫聲,在場好幾人怔愣時,路淵以極快的速度衝過去——
紀翡下意識伸手求救,他卻一把拍開她的手,然後抱住緊閉雙眼的莊茗芷撲到一邊的軟墊上!
下一秒,巨大的吊扇正砸到紀翡身上,扇葉在重力作用下深深嵌入她的肩頭。
她的身上頓時血花飛濺,痛感如暴風雨一般席卷了她全身。
“啊!”紀翡眼前一黑,從喉頭噴出一口濃鬱的鮮血來。
她的意識漸漸消散,昏迷之前,卻隻看到路淵單膝下跪,為莊茗芷輕拍她裙邊灰塵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