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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新任奈何橋主審判官,特意換了身最低等的鬼差製服,想先融入集體。
結果一個關係戶鬼女直接把一遝生死簿摔在我臉上。
“把這些按陽壽序列排好,錯一個字,我讓我爸把你丟進油鍋。”
她指著自己,滿臉傲慢:“看你是新來的!給你個機會當我跟班,以後整個地府橫著走。”
這官不大,官威倒是不小。
我還沒開口,她旁邊的副判官就搶先嗬斥我,
“沒聽見孟大小姐的話嗎?還不快去!一點眼力見都沒有,怎麼當上鬼差的?”
我看著他們心中冷笑。
很好,我地府反腐倡廉的第一個KPI,這不就自己送上門來了嗎?
1
見我杵著不動,那個叫孟初箏的鬼女柳眉倒豎,
“喂!新來的,你耳朵塞驢毛了?本小姐跟你說話呢!”
所有鬼差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投了過來,空氣中彌漫著八卦和看好戲的味道。
我抬眼,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件本該屬於我的主審判官官服上。
玄鐵暗紋、金線鎖邊,是閻羅王為了請我出山,親自送到我家。
好話說盡,還許了我與他平起平坐、同享地府半邊天的地位,我才勉為其難收下。
如今,它卻穿在一個連正式鬼差都算不上的實習生身上。
我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一個實習生,穿著主審判官的官服,在這裏作威作福?”
孟初箏的臉肉眼可見的迅速紅溫,
“暫時實習而已!”
“我可是我爸轉輪王親封的主管!誰敢有意見!”
她得意地挺了挺胸,指著身上的衣服,
“這衣服就是身份的象征!按規矩,你見了都得給我磕頭行禮!”
誰說穿著這衣服就需要磕頭行禮?大清早就亡了,還在這裏做夢呢,
雖說是在地府,也得與時俱進才行。
見我皺皺眉依舊不說話,
旁邊的副管哄著她,哈巴狗一樣湊了上來,
“孟大小姐說的是!”
“您就是我們的天!就是我們的地!咱們這兒都還指望著您呢!”
轉過頭麵向我,笑眯眯的臉立馬垮了,
“你算個什麼東西?新來的辦事員就敢質疑轉輪王大人的決定?我看你是不想在輪回部幹了!”
他清了清嗓子,官威十足地一揮手,
“來人!把這個不懂規矩的給我拖出去,先打一百殺威棒,讓她知道知道我們輪回部的厲害!”
我眼神一冷,
“副主管,你好大的官威。按照咱們地府的條例,隻有各部門的直屬一把手才有權對下屬進行體罰。”
“你一個副的,什麼時候能越級了?”
副主管被我噎住了,條例,他不知道,
從來都是狐假虎威慣了!這些東西他也不需要記住。
“我看你就是考試考傻了,妄想拿這些東西來整頓職場!”
“大媽!這麼大把年紀考上公務員不錯了!你要學會珍惜!否則我把你全家從陽間拉下來在這裏陪你去畜生道!”
“也罷,讓我來教教你!這裏的規矩。”
孟初箏伸出手,對著我的臉拍了兩下,隨後猛地踩了我一腳,
沒想到她這麼幼稚,疼倒是不疼,
借著她這麼一招,我低頭捂著腳假裝喊疼,
起身的時候對準了她的鼻子撞去,
鼻血立刻湧出,她捂著臉,怒目圓瞪,
在眾人麵前失了態,臉上掛不住,隻能死瞪著我。
2
“你竟然敢動手打我!”
“給我抓住她!把她給我按住!我現在就要把她扔進畜生道!”
副主管第一個反應過來,命令著周圍已經看傻了的鬼差。
“都瞎了嗎!沒聽見孟大小姐的話嗎?還不快上!出了事我擔著!”
幾個鬼差摩拳擦掌地朝我圍了過來。
還沒等他們完全靠近,我衝進去一個掃堂腿,哀嚎一片。
孟初箏也愣住了,沒想到自己叫來的人這麼不中用,連我一根手指頭都碰不到。
“廢物!一群廢物!”
她對著地上打滾的幾人破口大罵。
目光掃過我的辦公桌,那裏放著我剛領來的辦公用品,還有一個我隨身帶來的小布包。
逐漸臉上浮現出惡毒的笑容,幾步衝到我的桌前。
她抓起桌上的電腦,直接扔在地上,屏幕直接裂開。
“新來的這麼不注意啊!電腦十萬冥幣”
她又抓起墨水瓶,朝我雪白的牆壁上用力砸去,墨汁四濺,汙了一大片。
“這個牆用的是白岩骨灰,六十萬一平,嘖嘖嘖,把你燒了都燒不出來這個顏色!”
“還有這個、這個、這個!你才上班幾天!故意損毀公物還得十倍賠償!”
辦公室裏的鬼差們順應著她的話,對我點點頭,
“沒錯!都是她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弄的!”
“留影石記錄沒有了!我來作鬼證!!”
這些都是公物,砸了,自然有後勤部找她算賬。
孟初箏見我無動於衷,似乎覺得還不夠解氣。
一把搶過我放置桌子上的布包,將裏麵的東西全部倒在了地上。
“你是對每一個新來的鬼差都這樣嗎?所有鬼?都被你們這樣欺淩過?”
語氣冰涼,周遭的牆壁上都逐漸爬上了薄冰,
幾個低等的鬼差已經開始抱著自己瑟瑟發抖,
她的手在地上來回扒拉,
動作一頓,從那堆東西裏捏起了一塊玉牌。
是我最好的朋友司命星君恭賀我來地府報到,特意贈我,
說見玉如見人,地府中無人敢不給司命星君麵子。
“這不是......我前些日子托人尋來,送給司命星君的嗎?”
“就是他送我的。”
“放狗屁!司命星君是什麼人啊!人家是編內高級職位,我們都攀不上,肯定就是你偷的!”
“證據我收下了,定要給你好看!”
我雙手抱起,嘴角止不住的往下癟,眼神也愈發陰冷,
“你主張,你舉證。”
“否則你私自動用我的私物,遭到損害,我也會要求你照價賠償。”
“我活著這麼大還沒見過你這麼囂張的鬼!人贓並獲!還敢狡辯!”
她把玉牌在我眼前晃了晃,笑容越發猖狂。
“來人!把這個膽大包天的竊賊給我綁起來!我現在就押她去見我父親,交由他親自發落!”
“衝撞上級,盜竊寶物,兩罪並罰,我看你這次怎麼死!”
3
話音剛落,幾個鬼差就再次朝我撲了過來。
我眼神一凜,正準備動手,讓他們知道什麼叫真正的實力差距。
就在這拉扯推搡的混亂之中,
辦公桌上一份卷宗,忽然亮起了“加急申訴”的紅光。
“吵死了!”
孟初箏被那紅光晃得不耐煩,隨手抓起卷宗。
她甚至沒仔細看,就拿起判官筆,在輪回路徑那一欄,大筆一揮。
“住手!”
我心頭一跳,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也顧不上跟那幾個雜魚鬼差糾纏,我猛地發力掙脫他們,一個箭步衝了過去。
我從她手裏奪過卷宗,低頭查看,
是一名戍邊戰士,在一次邊境衝突中為保家衛國,身中數彈,戰死沙場。
按理說,此等功德,應入天人道,享三世福報。
可我翻到輪回路徑那一頁,上麵赫然寫著兩個字:畜生道。
她竟然在上麵打了個勾,
原因:未繳納功德稅。
我捏著卷宗的手指微微顫抖,侮辱我就罷了,我不在意,
可我見不得如此用心不正之鬼,
什麼狗屁根功德稅,本就是地府條例裏不存在的款項!
是這幫蛀蟲為了中飽私囊,私設的關卡!
“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質疑我的決定?別忘了,我現在是這裏的主管,我想讓誰投胎成畜生,誰就得去!”
我氣笑了,
“你連正式的判官都不是,誰給你的權力處置英烈魂魄?!”
“他功德不夠,交不起稅,不入畜生道難道還想上天?”
“你還有心思管別人的閑事?”
孟初箏見我臉色鐵青,反而得意起來,
“先管好你自己吧!把她給我抓起來,我今天非要親手把她也扔進畜生道不可!”
就在這時,一個虛弱到近乎透明的女鬼魂魄,
哭著飄了過來,跪在了孟初箏的麵前。
正是卷宗人的妻子。
“求求您了,大人!”
女鬼的聲音都在發顫,
“我丈夫他是個好人,他是個英雄啊!我們家實在......實在拿不出那麼多錢了,求您大發慈悲,讓他好好投胎吧!”
“吵什麼吵!”
孟初箏正在氣頭上,見又有人來煩她,不耐煩地一腳踹在女鬼的魂體上。
女鬼發出一聲悲鳴,魂魄被踹得一陣渙散,險些當場魂飛魄散。
“誰要你們沒錢!沒錢就滾!別在這裏礙眼!”
孟初箏還不解氣,又指著我罵道,
“都怪你!在這兒磨磨蹭蹭,耽誤了我的KPI!現在好了,死鬼家屬都找上門來鬧事,影響我們部門形象,這筆賬,我記你頭上了!”
她不僅不覺得自己有任何錯,反而把所有責任都推到了我的身上!
我看著地上蜷縮著的女鬼,又看了看孟初箏那副小人得誌的嘴臉,
胸中的怒火像是被澆了油,轟然一聲燒到了頂點。
我聽說過輪回部腐敗,卻沒想到,已經爛到了根裏!
更讓我心膽俱寒的是,因齊忠滯留地府,怨氣不散,
他陽間年邁的父母竟被一些聞著怨氣而來的孤魂野鬼纏身,日夜啼哭,不得安寧,
如今已是燈盡油枯,病入膏肓。
一個為國捐軀的英雄,死後不僅得不到應有的榮耀和安息,
連他在世間用生命守護的家人,都要因此遭受這般無妄之災!
這地府,是該好好清算一下了。
4
我從懷裏拿出一枚印章,直接蓋在了林忠的卷宗上。
這是閻王給我的特權之一,可以無視一切流程,直接放行。
“你竟敢在卷宗上麵亂畫!這一本卷宗都毀了!!”
我剛想開口解釋自己的身份,突然發現自己不能說話,
保持著站立的姿勢,僵在原地,連根手指頭都無法彎曲。
“我爸給我的鎮魂鈴!管你是什麼東西,都給我定住!”
“你不是很能耐嗎?你不是敢跟我對著幹嗎?動啊!你再動一下給我看看!”
她見我一動不動,臉上的得意更加肆無忌憚。
她揚手,“啪”的一聲,給了我一個響亮的耳光。
但我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看來,今天必須得在這裏把你解決了,否則我這個主管的威嚴何在!”
她環視一周,看著那些噤若寒蟬的鬼差,滿意地提高了音量。
“所有人給我聽著!這就是跟我作對的下場!”
“來人!把油鍋給我搬上來!本小姐今天就要親手把她扔下去,讓她知道什麼叫魂飛魄散!”
副主管立刻指揮著兩個鬼差去搬運油鍋。
孟初箏還不解氣,走到我身邊,開始搜身。
她拿走我印,又從我腰間解下了一支判官筆。
“喲,好東西還不少啊。”
她把印章和判官筆在手裏拋了拋,
“從今天起,這些都是我的了!”
她把東西揣進自己懷裏,然後一腳踹在我的膝蓋上。
我僵硬的身體直挺挺地跪倒在地,
“給我打!在油鍋燒開之前,讓她好好享受一下!”
隨著孟初箏一聲令下,副主管第一個衝了上來,對著我的後背就是一記重拳。
“讓你不長眼!讓你頂撞孟大小姐!”
其他的鬼差見狀,也紛紛圍了上來,對我拳打腳踢。
“活該!一來就想整頓職場,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就是,孟大小姐是什麼身份?她也配得罪?”
“打死她!這種不守規矩的就該去最低等的地方不配來我們這裏!”
毆打持續了一刻,那兩個鬼差已經推著一口巨大的銅鍋走了進來,
鍋底下燃著熊熊的幽綠鬼火。
雖然我已經是鬼差,但也經受不住這綠鬼火的炙烤,
如若真的下去,輕則魂魄盡散,重則變成碎片孤魂,永久遊蕩在世間各個角落。
鍋裏的油已經開始翻滾,冒出滋啦滋啦的聲音。
整個辦公室的溫度都瞬間升高。
我強行想要動起來,可連手指彎曲都做不到。
“油開了!孟大小姐!”
孟初箏臉上露出殘忍的笑容,走到我麵前,一揮手。
“把她給我扔進去!”
“看到了嗎?這就是你的下場。”
我被高高舉起,翻滾的熱浪撲麵而來,皮膚傳來灼燒的刺痛。
就在我即將被拋進那滾燙地獄的瞬間,“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