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低頭抹了下眼睛，這個動作和他母親在法庭上假哭時一模一樣。

“你走吧。”

我的聲音冷得像冰，

“告訴你媽，這招對我沒用。”

他站在原地沒動，單薄的肩膀在寒風裏發抖。

就在我轉身要走時，他突然扯開衣領，露出鎖骨下方一道猙獰的燙傷。

“這是上周她用熨鬥燙的。”

他聲音很輕，

“因為我說我不想進廠想去讀書。”

那道傷疤太過觸目驚心，我下意識屏住呼吸。

可一想到李如蘭的狠毒，誰知道這是不是苦肉計？

“老師可以不信我。”

他慢慢拉好衣領，眼淚終於掉下來，

“但後天開庭，我會坐在證人席上。就算您覺得我在騙您，我也要說真話。”

他朝我深深鞠躬，轉身擠進了人群。

我站在原地，掌心裏全是冷汗。

該相信這個眼神清澈的少年，還是相信這家人毫無底線的惡意？

可萬一是真的呢？

萬一周子航，才是這場鬧劇裏最深的受害者？

法庭上，李如蘭喋喋不休。

“法官大人，你們都看到了！陳思雨她心虛了！她不敢麵對我兒子的指控，所以她肯定威脅了我兒子，不讓他出庭！”

她揮舞著手臂，唾沫橫飛，

“她這種暴力狂，什麼事做不出來？她肯定……”

法官皺著眉，看了看牆上的時鐘。

開庭已經過了二十分鐘，關鍵證人周子航卻遲遲沒有出現。

我的律師第三次起身抗議：

“法官大人，原告方這是在毫無根據的情況下進行人身攻擊！”

“攻擊？我說的是事實！”

李如蘭猛地轉向我，手指幾乎戳到我的臉上，

“陳思雨！你把我兒子藏哪兒了？你是不是怕他當眾揭穿你的真麵目？！”

我的心一點點沉下去。

看著對麵空蕩蕩的證人席，我心涼了。

難道我真的看錯了人？

李如蘭的聲音越發尖銳刺耳：

“她就是個騙子！懦夫！連麵對我兒子的勇氣都……”

“砰——”

門被猛地推開，

所有人齊刷刷回頭。

是周子航。

“對……對不起……”

他聲音嘶啞，幾乎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我……我來晚了。”

李如蘭失聲尖叫：

“誰讓你來的！滾回去！這裏沒你的事！”

周子航沒有看他母親一眼。

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我身上，那眼神裏有愧疚，有決絕，

他一步一步，堅定地走向了證人席。

“法官，”

他開口，聲音依舊沙啞，卻異常清晰，

“我要做證。”

“毀了我一生的人我媽！我要起訴我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