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婚禮進行曲第一百零八次響起時，我接到了未婚夫顧雲舟的電話。

他聲音悲痛，每個字都在顫抖，“書韻，對不起，今天的婚禮……又要推遲了。”

“我媽媽……她……她剛剛過世了。”

他哽咽著，彷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我要為她守孝三年。”

“書韻，你再等我一次好不好？等我孝期結束，我一定風風光光地娶你。”

我沒有說話。

這是他第九次推遲婚禮，九個不同的理由，前八次我都同意了。

“書韻，你是不是生氣了？我真的想過來，但是我媽她……”

話未說完，顧雲舟已是泣不成聲。

我卻冷靜地開口，“是嗎？”

“那你開視頻給我看看伯母的遺體。”

……

顧雲舟大概從未想過，一向對他言聽計從的我，會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他瞬間啞了聲。

過了好幾秒，他才啞著嗓子，不敢置信地問，“書韻……你剛剛說什麼？”

我頗有耐心地重複了一遍，“我說，你開視頻給我看看伯母的遺體。”

最後兩個字，我咬得極重。

我看向台下前來參加婚宴的賓客。

有些按耐不住地已經開始竊竊私語。

很快便帶動了所有人。

每一道目光都像針，將我刺得遍體鱗傷。

“這都第九次了吧？顧家少爺到底想不想結啊？”

“沈家也真是能忍，女兒被這麼耍，換我早就掀桌子了。”

“你看沈書韻，還站那兒呢，真夠丟人的。”

“誒？沈書韻又接電話了，看看這次又是什麼原因！”

我的目光落在我爸媽身上。

我爸臉色陰沉，猛地一摔手裏的杯子，起身就走。

“不結了！我們沈家丟不起這個人！”

我媽歎了一聲，“書韻，你這是何苦呢？非得嫁給他不可嗎？”

她一跺腳，追著我爸出去了。

我沒有動。

電話那頭的顧雲舟沉默了半晌終於開口，“書韻，你是不是不信我？”

信？

我突然想起和顧雲舟第一次約會。

電影散場，我們沿著河邊散步。

他突然停下腳步，向我承諾，“書韻，我以後，絕對不會對你說一句謊話。”

就是因為這句話，我信了他八次。

心口突然堵得慌。

我看向始終缺席的新郎位置，歎息一聲，“雲舟，我隻是想確認一下。”

“第一次，你說公司遇到緊急危機，需要去國外出差一個月。”

“第二次，你說你爺爺病危，你要在病床前盡孝。”

“第三次，你說婚禮的日子和我們八字不合，需要找大師改改運。”

......

我每說一句，顧雲舟的呼吸就粗重一分。

這些理由，我都信了。

我體諒他的事業，擔憂他的家人，甚至陪著他去拜訪那些所謂的“大師”。

“第九次，也就是這一次，你說伯母死了。”

“顧雲舟，伯母怎麼就死得這麼巧，不早不晚，偏偏在我和你結婚這天？”

電話那頭沒有回答，我繼續道。

“雲舟，你要是不想結婚，可以和我說，我爸那兒，我也會勸他不要撤資。可你為什麼，總是要到婚禮這一天，才出狀況？”

聽到撤資，顧雲舟立馬急了，語速都快了幾分。

“那都是真的！”

“那些事情都是突發狀況！但這次不一樣！這次是我媽！我親生母親！”

“難道我會拿自己媽媽的生死開玩笑嗎？”

他說得情真意切。

我卻沒有半分動搖，依舊堅持道，“顧雲舟，我就是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