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七夕節,我養在手機農場裏的小雞第99次被人揍了,掉了一地飼料。
我盯著桌上已經涼透的燭光晚餐,給老公李哲發了張小雞被揍的截圖,附上了一句話。
“李哲,我的小雞已經被揍了99次了,我們離婚吧!”
過了快半小時,他才回複。
“蘇婷,你是不是有病?為了一隻遊戲裏的雞,就要跟我鬧離婚?”
“你沒上過班不知道工作多累,我在外麵拚死拚活賺錢養家,七夕還給你轉了五萬二,這還不夠嗎?你能不能別作了!”
我沒再回他,隻是把所有小雞被揍的記錄截圖,打包發給了我的律師。
“可以準備離婚材料了。”
......
1
我清空了所有我和李哲過去五年共同生活的痕跡,拖著行李箱離開了我們的家。
同時,我拉黑了他所有的聯係方式。
再聽到他的聲音,是第二天他追到了我的公司。
“蘇婷,你到底在鬧什麼?一隻破雞也值得你提離婚?”
他衝進來反手鎖上了我辦公室的門。
生怕我的員工聽到他的醜事,生怕丟人。
“有個女人,揍了我的小雞99次。”
他眼神裏閃過一絲明顯的慌亂,但很快又強作鎮定,擠出一個僵硬的笑。
“你平時也不怎麼玩那遊戲,可能人家就是隨便點點,又不是什麼大事,至於你小題大做提離婚嗎?”
我目光平靜地注視著他。
“你怎麼不問問,是哪個女人?”
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試圖表現得情深意重。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世界裏隻有你一個女人,別人是誰我根本不關心。”
他總是在外人麵前扮演著顧家愛妻的好男人形象。
可隻有我知道,他私下裏嫌棄我不夠精致,厭煩我與他分享日常瑣事,甚至在我表達意見時惡語相向。
“事關王薇,你也不關心嗎?揍我小雞99次的,就是她。”
他臉上的表情瞬間變成了恍然大悟,隨即是毫不掩飾的指責。
“果然像王薇說的那樣,你就是看不慣她,處處找她麻煩!真是小肚雞腸,一點都不識大體!”
我冷笑出聲:
“那她可真識大體,都識到我老公床上去了!”
李哲見我態度強硬,索性破罐子破摔,梗著脖子跟我強。
“你根本就是有被害妄想症!你也別想回家了,給我好好反省!什麼時候知道自己錯了,什麼時候再回來!”
好一招倒打一耙,看來不把證據甩在他臉上,是打不醒這個睜眼瞎了!
我所有的懷疑都不是空穴來風。
一個月前,我偶然發現手機農場遊戲裏積壓了幾十條通知,好奇點了進去。
在“揍過我的雞”排行榜上,一個陌生的ID高居榜首。
頭像是張漂亮的女生自拍,可我確信我的遊戲好友裏沒有這個人。
等等,這個頭像,很像我大學時的一個同學。
“阿哲,你還記得王薇嗎?”
正在陽台抽煙的李哲被嗆了一下,含含糊糊地回答:
“好像是你大學同學吧,沒什麼印象了。”
我多問了一句:
“我看你最近也在玩這個農場,你知道每次把別人小雞打到掉18g飼料,代表什麼嗎?”
他臉上的僵硬再也藏不住,立刻轉過身去,不耐煩地擺擺手:
“這點小事我哪知道?你有這閑工夫,不如多操心一下你下個月的畫展。”
他不知道是假的,我不知道也是假的。
就在前一天,我已經在論壇裏發帖問清楚了。
“萬能的壇友們,農場裏把雞打掉18g飼料有什麼特殊含義嗎?”
我隨手提問,並配上了小雞被揍的截圖。
評論區很快就有了答案:
@養雞專業戶:姐妹,18g飼料沒啥用,就是個數字而已,攢著升級雞窩吧!(笑哭)
@農場小靈通:這點飼料連買個最便宜的裝飾品都不夠,老老實實做任務吧。
@遊戲萬事通:18g?哦,我想起來了,這是遊戲裏兌換“情侶認證”需要的“愛心值”!得兩個人組隊一起打別人的雞才能攢夠,攢夠了就能點亮一個粉色的心心標誌!
@吃瓜群眾:我見過我列表裏一對情侶天天這麼幹,專門用親情卡拉來一個人的雞揍,然後就截圖發朋友圈,說是他們的“愛情裏程碑”,肉麻死了(捂臉)。
那微不足道的18g飼料,像一座山,重重地壓在我自以為幸福的婚姻之上。
2
血液衝上頭頂,又在瞬間褪得一幹二淨。
我顫抖著手想關掉手機,一條新的回複又彈了出來,格外刺眼:
@人間清醒大師:樓主姐妹,看這情況是遇到渣男了吧?聽我的,光有遊戲記錄還不夠,姐教你一招狠的。去翻你老公的外賣APP!點開“我的”,看他的“常用”和“收藏”!重點來了:如果他心裏有鬼,很可能會打開“無痕模式”!這個功能一開,首頁就看不到最近的訂單,但是!隻要他真的點過,訂單記錄和收藏夾裏絕對有蛛絲馬跡!你去“訂單”裏按時間篩選,或者看“收藏”裏有沒有什麼可疑的店,要是首頁空空如也但訂單和收藏裏有鬼,那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實錘了!
這番詳盡的敘述讓我心裏的不安愈發強烈,我最終還是決定試一試。
半夜,趁李哲睡熟,我結婚五年來第一次翻了他的手機。
點開外賣APP的“我的”頁麵,進入最近訪問的商家列表,竟然真的是一片空白!
我最後一絲僥幸被徹底碾碎。
訂單記錄是空的,瀏覽記錄是空的,收藏夾也是空的。
突然,一個熟悉的店鋪圖標跳了出來。
是街角那家甜品店(解放路店)。
收藏時間:上周二!
旁邊還有一個紮眼的標簽:“情侶下午茶首選”。
那是我和李哲第一次約會的地方,他竟然也帶了別人去!
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彈出一條消息。
但不是社交軟件,而是外賣APP的騎手消息。
騎手“快樂小哥”發來消息:
您點的“唯一摯愛”慕斯蛋糕已送達~請盡快享用哦!
配圖是一張精致的蛋糕照片。
可背景的玻璃窗上,清晰地映出了一個穿著百褶裙的女生身影。
身形像極了我的大學同學,王薇。
“怎麼還不睡?”
已經是淩晨兩點,李哲卻毫無征兆地醒了。
“吵醒你了?”
李哲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
“哦,公司項目的服務器出了點緊急故障,技術員讓我過去一趟。”
“可外麵下著大雨,非去不可嗎?”
李哲沉默地看了我幾秒,還是點了點頭。
“非去不可,很緊急。”
我看是去見你的“緊急情人”吧!
看著他前腳剛踏出家門,律師的微信就進來了。
是一個鏈接,附帶一句評價。
“李哲這次栽定了。證據鏈非常完整,慢慢欣賞。”
我點進去,是李哲在一個非常小眾的畫手交流平台注冊的賬號,所有動態都公開可見。
我這才知道,那個從來不屑於在朋友圈發任何與我有關內容的他,為了另一個女人,竟然連每天吃了什麼這種小事都樂於分享。
關於上周二那天的動態:
“為最懂我的人挑選禮物,連空氣都是甜的。我的女神,希望你喜歡這份遲到的‘入職一周年’驚喜。”
【配圖:一杯拉花精致的咖啡,旁邊放著一個打開的絲絨首飾盒,裏麵是一條鑽石項鏈。】
原來王薇半年前就跳槽進了李哲的公司,還是他親自內推進去的。
所以,他之前是故意裝作不記得她。
去年我生日那天晚上,他說公司有緊急項目,需要通宵加班。
原來,他也是和王薇在一起。
【配圖:兩隻交握的手,女人的手指纖長,背景是高檔西餐廳的餐布。】
文案:“七年的執念,終於得償所願。@我的女神”
心臟猛地一縮,七年的執念?
他追求王薇,從我們戀愛時,甚至更早,就開始了?
那個“我的女神”的用戶名,點進去,頭像赫然是王薇對著鏡頭巧笑嫣然的照片。
我們去年的結婚紀念日,他隻給我發了個敷衍的紅包,人卻消失到淩晨才回來。
帶著一身陌生的香水味,解釋說是應酬時沾上的,我還傻傻地信了。
【配圖:一隻女人的手搭在深灰色的床單上,手腕上戴著一條眼熟的銀杏葉手鏈,背景隱約能看到主臥陽台的窗紗。】
“清晨的光落在她的手腕上,連銀杏葉都仿佛有了生命。我的女神醒了。”
3
銀杏葉手鏈!
那是我母親送我的畢業禮物!
我找了很久,以為是不小心弄丟了,原來一直戴在王薇的手腕上!在我跟他的婚床上!
那深灰色的床單,那陽台的窗紗,都是我親手挑選的,他竟然把她帶回了我們的家!
頓時一股惡心感直衝喉嚨,我死死捂住嘴。
李哲,你跟我說話時,連一句“今天天氣不錯”都懶得開口!
我將動態一直翻到最早,時間定格在四年前。
那時候我剛生完孩子,他們兩人就已經背著我勾搭上了!
每一張照片,每一個字,每一個定位,都精準地對應著他對我的每一次謊言、每一次缺席和每一次冷漠。
兩天前的一條動態,引起了我的注意。
視頻裏,李哲摟著王薇,意氣風發地說:
“下個月的設計大展,我們聯手設計的‘星河’係列,一定會驚豔全場。”
王薇一臉嫵媚,靠在他懷裏撒嬌:
“到那時,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站在你身邊了!”
我截了好幾次圖,放大八倍才看清那設計圖的細節,那是我大學時期的畢業設計!
下個月的設計大展,王薇竟打算偷我的心血之作去出風頭。
這絕對不行!
失戀的痛苦瞬間被滔天的憤怒所取代!
我一夜無眠,打了兩通電話。
一個是打給我父親的助理。
“陳叔,我同意接受公司的股份轉讓。”
另一個是打給王薇的弟弟王晨。
“小晨,你姐最近回家的時間,能告訴我嗎?”
王晨的話,印證了我所有的猜想。
不僅是最近,幾乎每一次,王薇回家的時間都和李哲出差的時間完美重合。
我毫不猶豫地也注冊了那個平台的賬號,關注了李哲和王薇。
在他們最新發布的慶祝燭光晚餐動態下,我留了言。
“哇,你們好般配啊!是怎麼認識的呀?”
王薇很快就回複了:
“大學時他追的我!當時他還錯把情書給了我室友,我那個傻子室友還以為是給她的呢!”
我忍著惡心繼續追問:
“然後呢?你室友是不是很尷尬?”
我甚至能想象出王薇回複時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臉。
“她就是個跳梁小醜,後來一直纏著阿哲。不過我也大度,看在她用自己的錢養著我和阿哲的份上,就允許她偶爾出現在阿哲麵前了。”
李哲在樓中樓回複了她:
“別提那個掃興的人了,我心裏隻有你。”
王薇立刻抓住機會秀恩愛:
“這七年,我們身邊的人來來去去,但最終還是彼此,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我忍住想摔手機的衝動,回了他們一句:
“看你們這麼恩愛,應該結婚了吧?”
過了一會兒,王薇才回複:
“真正的愛情,不是一張結婚證能定義的!”
嗬,說得再好聽,你和他也沒有那張證。
那麼結婚證所賦予的權利,就隻有我能行使。
比如,情人節一個電話就能讓他拋下你,乖乖回到我身邊。
再比如,收回我曾給予李哲的一切。
設計大展當天,我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看著李哲作為主設計師在台上意氣風發,站在他身邊的助理王薇溫婉可人。
當他談論到設計靈感時,我覺得無比荒謬。
“‘星河’的靈感,來源於我的愛人。在愛人眼中,伴侶是獨一無二的璀璨星辰,正如這套‘星河’,隻有頂級的工藝、超凡的設計,才配得上我絕佳的愛人。”
在他們深情對視時,我站起身,舉起了手。
“我有不同的看法!”
主持人以為是安排好的互動環節,立刻熱情地把話筒遞給我。
“請問這位女士貴姓?您有什麼高見呢?”
看來這個主持人是王薇安排的。
因為在場的,隻要是設計圈有頭有臉的人物,不可能不認識我。
我挑了下眉,視線越過主持人,直直地看向李哲:
“李先生,不如你來告訴大家,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