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在我的瞄準鏡裏,人質的身體已經不再顫抖,他軟軟地癱在地上,隻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證明他還活著。
匪徒似乎也失去了耐心,開始罵罵咧咧地拖拽他。
“指揮官,人質出現休克前兆,再不行動就來不及了!”
我心急如焚,不顧剛才的警告,再次強行接入主頻道報告,帶著一絲連我自己都未察覺的哀求。
“求你,下令吧!”
回應我的,依然是蘇柔那矯揉造作的聲音。
“哎呀,振宇哥,我覺得強攻進去,砰砰兩槍就結束了,太沒意思了。”
“不如......我們來玩個猜一猜的小遊戲?”
“遊戲”兩個字,狠狠紮進我的耳朵裏。
我渾身一顫,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蘇柔咯咯地笑了起來,那清脆的笑聲在緊張的通訊頻道裏,顯得無比刺耳。
“我們來猜,匪徒下一步會打斷人質的哪條腿。”
“猜對了,就算我們積德,救了他一次。”
“猜錯了嘛......就算是他運氣不好咯。”
我聽著這番話渾身泛起一陣陣冷意。
這不是瀆職。
這不是草菅人命。
這是在玩弄生命!
而更讓我感到恐懼的是,雷振宇竟然真的被她這套扭曲到極致的遊戲規則所吸引了。
他非但沒有斥責,反而真的和蘇柔一本正經地“分析”起來,仿佛他們討論的不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而是一個重要的戰術問題。
“我猜左腿。”雷振宇沉吟道,“左腿離那個站著的匪徒更近,動手方便。”
“不嘛,”蘇柔用撒嬌的語氣反駁,“我猜右腿。打斷右腿,他連爬都爬不了,那才更有觀賞性。”
觀賞性......
觀賞性!
這兩個字像兩記重錘,狠狠砸在我的神經上。
我再也忍不住了。
我猛地將通訊模式切換到所有作戰單位都能聽到的主頻道,用盡全身的力氣,對著話筒大聲揭發他們的罪行:
“雷振宇!蘇柔!你們在拿人命當遊戲!”
“你們會遭報應的!你們這兩個魔鬼!”
我的怒吼聲如同驚雷,在整個頻道裏炸開。
所有人都聽到了。
突擊隊長,爆破手,後援......所有在場的警員,都聽到了。
頻道裏死一般的寂靜之後,蘇柔帶著哭腔的、受驚嚇的聲音立刻響了起來。
她像是受了天大委屈,躲到了雷振宇的身後。
“振宇哥......她......她好凶啊,我好怕......”
雷振宇的保護欲在這一刻爆棚。
他被我當眾揭穿的羞惱,和我“嚇到”他心上人的憤怒,徹底點燃了他。
一聲暴喝從耳機裏傳來,震得我耳膜生疼。
“薑若梅!你敢嚇唬蘇副指?反了你了!”
“我現在以總指揮的名義命令,立刻鎖死你的武器係統!”
話音剛落,我便聽到狙擊槍的扳機模塊處傳來“哢噠”一聲輕響。
一道紅色的指示燈亮起。
我的扳機,被指揮中心的最高權限,遠程鎖死了。
我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瞎子、聾子,一個隻能眼睜睜看著悲劇發生的......旁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