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次醒來,是在一片刺目的純白之中。
消毒水的味道鑽入鼻腔,渾身像是被無數隻手同時撕扯著皮肉,每一寸肌膚都叫囂著劇痛。
我痛得再也忍不住,眼淚洶湧而出,哽咽聲從喉嚨裏溢出來。
“嗚......”
病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逆光中,一個高大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
他看著我蜷縮掙紮的動作,好看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別動!你全身百分之八十的咬傷,不想活了?”
是傅時宴。
我含著淚,艱難地抬起眼,看向麵前這張既熟悉又冷漠的臉。
曾幾何時,我還奢望能在這張臉上看到一絲為我而起的波瀾。
男人英俊的臉上閃過一絲罕見的不自在的神色,隨即,他幾不可聞地低低歎息了一聲。
“我查過監控了,是薇薇......”他頓了頓,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他長歎一聲,
“薇薇年紀小不懂事,又害怕失去我才衝動下傷了你。女孩臉皮薄,拉不下臉麵,我來替她道歉。”
真相終於被揭開,可這遲來的一句道歉,又有什麼用呢?
那些被鯊魚撕咬的痛楚,那些冰冷池水中的絕望,豈是一句抱歉就能抹去的?
我滿心的委屈再也壓抑不住,
帶著嗚咽的哭聲在寂靜得過分的病房裏響起。
男人看著我淚流滿麵的樣子,神色有些閃躲,避開了我的目光:
“你當初那些事劣跡斑斑,我根本沒有理由相信你。這次......算我誤會了你。”
他的語氣,與其說是在道歉,不如說是在為自己的行為找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隻能任由眼淚洶湧而出,模糊了視線,也模糊了他的臉。
他見我隻顧著哭,語氣漸漸變得不耐煩起來:
“不就是落個水嘛,那池子裏養的全是幼鯊,能有多危險?就你矯情。”
矯情?
這兩個字像兩根燒紅的鋼針,狠狠紮進我的心臟。他竟然......說我矯情?
我渾身顫抖,聲音也跟著抖了起來,帶著哭腔和不敢置信:
“傅時宴,你有沒有想過,我可能會被那些鯊魚吞食入腹,連骨頭都不剩。你有沒有想過,我真的會死?”
傅時宴像是被我的話刺到,
猛地從椅子上站起身,臉上是毫不掩飾的煩躁與厭惡:
“行了,別沒完沒了!就當我欠你一次,那三條命,就算抵消一次,你不就想著離婚會你的小情人嗎?這樣你滿意了嗎?”
說完,他甚至不願再多看我一眼,仿佛多待一秒都是煎熬,轉身便大步往外走去,皮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每一下都像踩在我的心上。
房門被“砰”的一聲甩上,隔絕了他離去的背影,也隔絕了我最後一絲念想。
我再也忍不住,將臉深深埋進柔軟的枕頭裏,放聲痛哭,直到喉嚨沙啞,淚水濕透了枕巾。
半個月後,我拖著尚未完全恢複、依舊處處作痛的身體出了院。
傅時宴沒有再出現過,連醫藥費都是王姨來交的。
也好,這樣也好。
我隻想盡快離開傅家,離開這個城市,開始新的生活。
可命運似乎總愛和我開玩笑。
在路邊等車時,被幾個突然冒出來的黑衣人強行捂住口鼻,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