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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暖在膿血與劇痛的混沌中煎熬，不知日夜。

直到幾名粗壯的婆子闖入她的房間，不由分說地將她從床榻上拖起。

"你們......做什麼？"

"老爺吩咐，帶夫人去佛堂祈福。"婆子手上力道極大，"老爺說了，為顯至誠，需夫人親至佛前，滌蕩業障。"

宋知暖根本無法掙脫這蠻力。

她幾乎是被拖行著穿過庭院。久未見光的皮膚暴露在陽光下，如同被無數燒紅的細針同時穿刺，刺痛讓她幾乎昏厥。

她被一路拖到前院佛堂前。

賀冀遇站在中央，一身素色僧袍更襯得他麵容清俊。見她到來，他立即上前攙扶，動作輕柔，臉上沒有半分嫌棄之色。

"暖暖，你受苦了。"他語氣溫和，一如往昔，"大師說了，你需要在佛前跪足三個時辰，讓這烈日滌淨你身上的業障，方能有一線生機。"

封憐棠站在他身側，穿著一身纖塵不染的白衣，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與渾身膿血、散發著惡臭的宋知暖形成了雲泥之別。

"冀遇哥哥，"封憐棠聲音輕柔，帶著恰到好處的擔憂，"姐姐病體沉重，在此曝曬，怕是受不住吧？"

賀冀遇握住她的手，溫聲道："棠兒心善。然佛法無邊，唯有以至誠之心，曝於烈日之下，方能令佛祖感知，洗刷她身上......厚重的業力。"

"若能以此苦楚，換她一線生機，亦是值得。"

他說得冠冕堂皇，仿佛真是那個情深不壽的丈夫。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人群後方傳來："姑爺說得極是！"

宋知暖艱難地抬眼，看見母親王氏從人群中擠出，臉上堆著諂媚的笑，快步走到賀冀遇和封憐棠麵前。

"姑爺為了暖暖這般費心，真是她的福氣。"王氏說著，又轉向封憐棠，"憐棠姑娘也真是菩薩心腸，這般為姐姐著想。"

她甚至伸手想去扶封憐棠，卻被對方一個輕巧的側身避開。

王氏的手僵在半空，卻不敢有絲毫怨懟，反而笑得更加卑微，站在她身側，不時附和著念幾句佛號。

宋知暖的心徹底沉入冰窖。

她的母親踩在她的身上討好女婿。

法事開始，梵音低唱。

宋知暖被隨意棄於庭中石板上，烈日灼烤著她潰爛的皮膚，痛癢交加，幾欲昏厥。

她能感覺到膿瘡在高溫下加速腐敗，粘稠的液體滲出，與石板黏連。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正在佛前點燃長明燭的封憐棠，似乎腳下不穩，一個趔趄，衣袖帶倒了燭台。

"啊！"她驚呼一聲。

燃燒的蠟燭翻滾著落下，不偏不倚，濺上了宋知暖早已被膿血浸透的裙擺。

"嗤——"，火苗猛地竄起！

"呃啊——！"

劇痛！

灼燒感瞬間席卷了宋知暖的神經！

她慘叫著，本能地在地上翻滾，試圖壓滅火焰。

那火焰灼燒著她的皮肉，發出劈啪聲，空氣中惡臭裏混入了皮肉燒焦的可怕氣味。

"棠兒！"賀冀遇第一時間將受驚的封憐棠緊緊護在懷裏，眼神掃過地上痛苦翻滾的宋知暖，眉頭狠狠一擰，眼底閃過一絲極快的複雜情緒，剛要上前。

"別去，冀遇哥哥！"封憐棠死死抓住他的衣袖，"這火......這火或許是佛祖之意，要燒盡姐姐身上的邪祟晦氣啊！強行撲滅，恐衝撞了法事，於姐姐更是不利！"

她的聲音讓原本欲上前救火的下人停住腳步。

賀冀遇腳步頓住，他攥緊了拳，指節泛白。那掙紮隻持續了一瞬，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是一片冷硬。

他摟緊了懷中的封憐棠，低聲道："你說得對......或許，這是她必經的劫難。"

王氏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張了張嘴，最終卻什麼也沒說，反而湊近幾步，對賀冀遇和封憐棠賠笑道："姑爺和憐棠姑娘見識深遠，這定然是佛祖的考驗......"

宋知暖越來越痛，意識在渙散。

直到她裙擺的火焰幾乎要蔓延開，封憐棠才急聲道："快！快滅火！莫要真的傷了姐姐性命！"

下人這才提水上前，潑熄了她身上的火焰。

此時的宋知暖，蜷縮在濕漉漉、混合著膿血和焦糊痕跡的地麵上，奄奄一息。

她的臉頰一側被火灼燒，已經是血汙一片，與原本的膿瘡交織，臉皮腐掉，徹底毀了容。

封憐棠看著她的臉，眼底深處掠過一絲快意與滿意。

"冀遇哥哥，"她似乎被這場麵嚇到，腳下一軟倒進他的懷裏。

賀冀遇立刻打橫將她抱起："棠兒，你如此純淨無瑕，莫要被這汙穢之氣衝撞了。"

王氏連忙上前幫腔："暖暖，你要體諒姑爺的苦心，好好懺悔才是......"

宋知暖什麼也聽不進去，隻覺天地昏暗，直接倒下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