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抱著弟弟冰冷的身體,聽著許婧在車外無能狂怒的咒罵,大腦一片空白。
絕望。
鋪天蓋地的絕望。
許婧沒有第一時間想辦法解決,而是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我以為她是在叫救援,心裏燃起一絲希望。
“喂?媽,我跟您說,我今天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電話接通,她開口卻是向她媽媽抱怨。
“......對,帶著林溪那個拖油瓶弟弟,半路車還壞了!......什麼?他沒事,就是吃壞肚子,林溪大驚小怪的,煩死了!......我跟您說,陸衍的雞腿我買好了,您別擔心,我晚點肯定給他送回去......”
她靠在車門上,滔滔不絕地訴說著自己的委屈和今天的“不順”。
仿佛車裏這個奄奄一息的生命,隻是她糟糕一天裏的一個不起眼的存在。
我再也聽不下去了。
我打開車門,用盡最後的力氣,背起比我高出一個頭的弟弟,一步一步地向馬路中間走去。
“林溪!你幹什麼去!你給我回來!”
許婧的尖叫在我身後響起。
我沒有回頭。
我要帶他去醫院,就算是用走的,用爬的,我也要帶他去。
“你站住!你這個白眼狼!我好心載你,你還給我惹麻煩!”
許婧追了上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想把我拖回去。
她的力氣很大,我背著一個人,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就在我們拉扯的時候,一束刺眼的車燈照了過來,伴隨著尖銳的刹車聲。
一輛黑色的轎車在我們麵前堪堪停下。
車窗降下,一張儒雅斯文的臉探了出來,眉頭緊鎖。
“你們在馬路中間幹什麼?不要命了?”
是培訓學校的教導主任。
我見過他幾次,是出了名的鐵麵無私。
許婧的臉色瞬間變了。
她立刻鬆開我,臉上堆起討好的笑。
“王主任!您怎麼在這兒?我......我的車壞了,正準備叫拖車呢。”
王主任的目光落在我背上的人,又看了看我蒼白的臉和手臂上的抓痕,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今天不是國考嗎?這位同學是......生病了?”
“他......”我剛要開口。
許婧搶先一步打斷我。
“主任您別誤會!他就是低血糖,林溪她太緊張了,非要背著他。”
她一邊說,一邊用力地掐我的後腰,眼神裏滿是警告。
“我們倆鬧著玩呢!對吧,林溪?”
我看著她虛偽的笑臉,又低頭看了看懷裏氣息全無的弟弟,一股怒火和悲涼直衝天靈蓋。
鬧著玩?
拿人命鬧著玩?
我猛地抬起頭,迎上王主任探究的目光,一字一句地開口。
“主任,她撒謊。”
“國考前弟弟食物中毒,已經昏迷了。”
“她為了買奶茶和燒雞,把我鎖在車裏,耽誤了快一個小時。”
“現在車沒電了,她還在怪我。”
我的聲音不大,但在寂靜的馬路上,每個字都清晰無比。
許婧的臉,一瞬間血色盡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