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古板傳統的潮汕老媽
說了半輩子的靠不上我,
把一輩子的心血的都花在了弟弟身上。
五十歲的她意外摔斷了腿,
後半生都隻能靠輪椅度日,
兒子卻連病房都沒踏進來半步,
天天在外賭博。
最後我扛起一切,悉心照顧了我媽二十年,
在她壽終正寢後,
就緊接著咽了氣。
沒人知道,我媽重生了,重生在了我十七歲那年。
1.
“王文文,你把班費放在哪裏,可以告訴老師嗎?”
“你如果現在拿出來,老師可以裝作不知道,不告訴任何人。”
如春風般和煦的嗓音讓我不得不想沉溺其中,但臉上的鄙夷卻已經出賣了她的一切。
明明不是我拿的,卻所有人都認定是我拿的。
甚至還假裝大度的原諒了我,可從來沒有人問過真的是我幹的嗎?
不知不覺我來到了家門口,還沒進門就聽到王弘北打遊戲的怒喊聲。
遊戲裏麵傳來,“王弘北,你哪裏來那麼多錢又買了新平板啊?”
就聽到王弘北驕傲的語氣,“隨便從我姐那裏拿點,反正她的錢就是我的錢。”
“我媽說以後這家裏什麼都是我的 ,我可是家裏唯一的兒。”
聽到這話,我猛地推開門,衝進房間,找到我那個小豬的存錢罐,卻隻看到了那一地碎片。
我心急如焚,大喊道,“王弘北,你幹嘛拿我的錢?”
“你自己不是有新手機嗎?”
那是我省吃儉用攢了兩年的錢,想著高三畢業後能買個智能手機,不至於與世界脫節。
而王弘北不僅現在就有了最新款的手機,每個月還有兩千的生活費。
我卻什麼也沒有,一時心急的我,衝過去搶他的平板。
“媽,媽!”
“王文文搶我的東西,還打我。”
他朝著廚房喊。
完了,原來今天媽那麼早回來了嘛。
我的心涼了一大半,這麼多年媽一直都向著王弘北。
什麼東西我都要讓著他,不管是他的還是我的,隻要他看上了,就全是他的。
如果不聽就是一頓打罵,我被打怕了,慢慢縮回我伸向王北北的手。
王弘北見狀,越發得瑟。扯著耳朵衝著我做鬼臉,吐舌頭,甚至還衝我豎起了中指。
“啊,我的耳朵。”隻見我媽狠狠揪住了他的耳朵,緊捏著使勁轉圈。
“臭小子,長耳朵就是這樣幹的嘛?”
“還敢朝你姐豎中指。”
我媽往他腿間踢了一圈,
“噗通”一聲,王弘北跪在了我的麵前。
2.
王弘北就這樣生生跪下了,想起來又被我媽緊按下去。
“什麼時候認識到你錯了,什麼時候給你姐道歉。你就什麼時候起來。”
“媽,你到底要幹嘛!”王弘北衝我媽大叫。
我媽又衝著他的後腦勺給了一下,“還想待在這個家就老實聽話。”
我看著這一幕幕,睜大了眼睛,都懷疑我在做夢。
王弘北也睜大了眼睛,張開了嘴巴,下巴都幾乎要掉下來了。
“媽,你看看我是誰啊。我可是我們家唯一的兒子。”
“你該打的不是王文文嗎?”
“啪”是一巴掌落在了我弟臉上,這一巴掌極重,王弘北的臉上都顯現出五根分明的手指。
隻見我媽眉毛都擰在一起,眼神中燃燒著怒火,這個表情我見過很多次,都是對著我。
這不過這一次對著的卻是王弘北。
“混賬東西,誰給你膽子直呼你姐姓名的。”
“你以為你是個兒子就是個寶嗎?從今以後,你要是再不收斂你的脾氣,別說寶,連個外人都比不上。”
我媽叉著腰,語氣凶狠道。
“把平板還給你姐,休想打它的主意。”
“憑什麼!那是我的東西!”王弘北撕扯著嗓音大喊道。
“別當我不知道你偷了你姐的錢。”
“再敢偷,老娘就把你的五根手指剁下來泡酒。”
王弘北傻了,這種力度的狠話他之前可是從來沒聽過。
但他知道,我媽是那種說一不二的女人。
他隻能鼓著腮幫子,一邊對著我使勁翻白眼,一邊還是老實地跪著。
我沒理會他,隻是走到了我的房間裏,沒注意身後還跟著了人。
3.
我心疼地看向地上的存錢罐碎片,再看著沙發上的平板。
心情低到了極點,難受的要命,錢也沒了手機也沒著落了,不就是想拿平板堵著我的嘴嘛。
王文文,你真好欺負。
不僅在學校受欺負,在家裏也受欺負。
今天的一切都莫名其妙,一點都不順心。
老媽更是變得奇奇怪怪。
“文文,這個平板就歸你了。回頭,我再給你買個新手機。”
我驚訝的抬起頭,簡直都懷疑我耳朵出問題了。
碰上的卻是我媽慈愛的眼神,似乎我是什麼失而複得的寶物。
她趕緊拉我起來,眼神奇怪的打量我,還時不時讓我轉幾圈。
奇怪,她那眼神究竟是怎麼回事?
糟糕,怎麼好像哭了,不會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吧。
我摸不住頭腦,但我知道要是違抗她的命令,連王弘北都難遭幸免,更何況我。
於是也隻好任由她拉著。
一會,她輕輕摸著我頭,嘴裏說著斷斷續續的話。
“我怎麼之前就沒發現你怎麼那麼瘦,不行得讓你多吃點。”眼神顯得十分憂鬱。
接著又說,“還是現在好看,簡直長得跟我年輕時候一模一樣。”眼角又帶了一絲笑意。
視角慢慢轉向我的背後,看到了我還在背上的書包,“真好,現在還在讀書。”
“對,對,要讀書。文文一定要讀書。”
我終於忍不住了,從她回來就怪怪地,還被她當展品一樣觀看。
“媽,你今天到底怎麼了?”
怎麼情緒像轉十八道彎一樣,陰晴不定的。
我十分不解,看向她,她卻不好意思地轉過了頭。
“媽沒哭。媽隻是眼睛進沙子了。”
??? 不是,誰問她了。女人真是個複雜的生物。
我心裏暗暗吐槽。
下一秒卻聽到她愧疚又堅定的聲音,“都怪媽把你弟寵壞了。你放心以後他有的你肯定有,他沒有的你也會有。”
“如果王弘北再這樣對你大呼小叫,看我不得把他打死。不信,就來試試。”
這算承諾嗎?
可算不算來的太晚些了。
“哐當”,門被摔得很響,跪在客廳的王弘北不見了。
4.
王弘北又玩離家出走這一招,這從來都是他的殺手鐧。
在我小學六年級時,他就故意在我和其他朋友玩時搗亂,邊哭邊喊。把我好不容易才交到的朋友都趕走,我爸就衝出來狠狠打了我一頓,說我又欺負我弟,讓小小的我生生餓了幾頓。也是從那時候,我就被餓出了低血糖。
在我長大一點,我爸我媽就越發寵的王弘北無法無天。隻要王弘北沒得到他想要的,就會離家出走。
然後全家都會出動,找不到王弘北,挨罵挨揍的人就會是我。
果然,他又開始了,誠心想要我被打。
媽轉頭看了一眼,沒說話,隻安撫地拍了拍我的肩,柔聲道,“媽下次就帶你去買新手機。”
隨即又反應出什麼不對,拍了拍她的頭,有點羞赧地看著我,“瞧媽這記性,你們小姑娘這個時候都有自己的主見了。”
“媽等會給你一萬塊錢,就當是你自己的零花錢哈。但媽也會給你買最好的手機的。不用咱們文文的零花錢。”
我傻掉了,一萬塊,這是我做夢都不敢夢的,更何況好像沒看到王弘北離家出走了。
“媽,王弘北離家出走了。”我隻好提醒道。
“管他幹嘛,他要鬧咱也不管他。也該時候好好教育他了。”
這難道還來自於前天還教育我要讓著王弘北這個獨苗的媽媽,說這輩子都靠不上我的媽媽。
等我反應過來時,媽已經拿著衣架走出了家門。
不一會,我媽就像拎小雞仔似的把王弘北提回了家。
“把你寵壞了是吧,還跟衝著老娘發脾氣。下次你再跟我離家出走試試。”
其實所謂的離家出走,也隻是跑到那邊的橋洞底下等著我們來尋他。
之前的離家出走大部分都是如此,隻不過是我要求著他回來,不然我就有的罪受了。
“給我把這些東西收拾幹淨,不然今晚的飯別吃了。”
耳邊傳來王弘北如豬叫般的嘶吼聲,“媽,你幹嘛又打我。”
“打的就是你,有些人天生就是欠打。”
“再對著你姐大呼小叫,我看你也別叫我媽了。”
這些戲劇般的情節居然如奇跡般發生在了我這樣潮汕家,上天好像給我開了一個玩笑。
我用力地擰了擰自己的大腿,又給了自己一巴掌,直到痛意席卷而來,麻痹全身。
又看著手裏厚厚一疊錢,我才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飯桌上,媽一直在給我夾菜,給我碗裏夾的滿滿當當,但王弘北還是沒出來。
難得的隻有我和她單獨坐在一個桌子上吃飯。
我看著碗裏的菜,芹菜肉絲和土豆牛腩,這些都是王弘北愛吃的菜。
也對,從來沒有人問過我喜歡吃什麼菜。
從小到大,她們吃什麼我就跟著吃什麼,我的腸胃都不能選擇自己的所好。
媽見我沉默地盯著碗裏的菜,一動不動,輕輕拍了拍我的頭,“乖,快吃呀。你這麼瘦可不行,得多吃點。”
“下次媽給你做剁椒魚頭,相信媽。你一定會喜歡的。”
嗯?剁椒魚頭,我為什麼會喜歡?
我的沉默代替了我的回答,我實在不確定這是不是懲罰我的新方式。
後來,我才知道,很多年後早就有人替我做了選擇。
也沒發現媽媽的眼眶又濕潤了。
5.
天還是昏蒙蒙,家裏的人都還在熟睡中,但我卻已經不得不清醒了。
家裏離學校很遠,小鎮裏麵又沒有公交,我隻有早起走路去學校。
之前為給自己做早飯,往往到學校時就已經遲到了。
後來為了不遲到,我常常吃點昨晚剩下的冷飯充充饑。
腥冷的飯菜在胃裏是會翻滾的,以至於我常常在早讀時難以忍受。
沒人知道,站著的早讀不僅磨練的是意誌,更是羸弱的身軀。
我站著起身,慢慢走向那蓋著的昨晚的剩飯,拿起筷子夾向嘴裏。
下一秒我的筷子就被打落在地。
我看向那個昨天還認真地向我承諾說會好好對待我的媽媽。
怎麼,現在家裏的剩飯也不允許我吃了嗎?
我就知道,什麼對我好都是假的。
我麻木地低上了頭,等待著以往的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責罵,懷裏卻湧上柔軟的懷抱。
我沒抬頭,隻聽到媽媽抽泣的聲音,模模糊糊聽見,“原來這時候就有胃病了嗎?”
她手上擁抱我的力道又不由得加緊一分,我有點煩躁了。
我的胃病不是拜你們所賜的,拜你們這個重男輕女的家庭。
現在流幾滴淚就能撫平我的傷痕嗎?
不可能。
我掙脫了她的懷抱,“媽,你究竟要幹嘛。”
“我不信你不知道那麼多年我上學的早飯吃的是什麼?”
王弘北的早飯總是翻著花樣做,生怕營養沒跟上。
而是我的要求就是充耳不聞,等我提出也想吃時,她卻說弟弟年紀小,讀書比我晚,她可沒功夫一天做兩份早飯。
她張了張嘴,想開口辯解,我擋住了。
之前怎麼的我忘記了,但我現在很委屈,現在很不高興。
“夠了,別說了。”
“我要遲到了。”
心裏已經有答案了不是嗎?何必再去戳穿那個人盡皆知的窗戶紙。
我背上書包走出了家門,沒再轉頭看她。
6.
氣喘籲籲來到教室,剛想進教室就被攔了出來。
“王文文,老師跟你說的話你忘記了嗎?”
“你把錢帶過來了嗎?”
班主任和藹可親,擠出笑臉對我說道。
我低著頭,不說話。
教室裏同學的嘰嘰喳喳聲足以讓我腦海澎湃,班主任的話更是讓我腦裏“澎”炸開。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過去,我不住地絞著手。
似乎是等的沒耐心了,他又重複了一遍。
“王文文同學,班費是全班同學的所有物。”
“老師不管你是什麼原因,用什麼方式,但務必在明天拿來。”
“好嗎?”
我這才抬頭看向他,他的表情還是那麼溫和。
但就是那麼溫和地平淡地像問候早安一樣的給我定下了罪名。
不知哪裏來的勇氣,我直直地盯著他,然後從他旁邊繞了過去,走到了教室。
在我進來之後他也緊接著走進了教室,“大家,安靜一下。”
“我有個事情要宣布,是關於我們的班費。”
讀書聲戛然而止。
我的心也砰砰作響,緊張的像要跳出來。
真沒用,明明不是自己做的,這個時刻,我居然也會緊張。
結果就是他還是當著全班人說出來了。
“我們的班費少了500,這500不翼而飛。”
“有人舉報是是我們班的某位同學拿走的。”
說到這句時,語氣放緩,眼神卻死死地盯著我。
讀高中人都不傻,這點眼力勁還是有的。
大家都齊刷刷地轉過來看著我,眼神複雜。
“有人知道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