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體質難孕,一直不肯嫁給周俞白。
戀愛第八年,終於試管成功,我藏起報告,答應了周俞白的求婚,想在婚禮那晚給他驚喜。
他紅著眼抱緊我,語氣偏執:“答應就不能反悔,永遠不準離開我。”
可第二天,他把實習生圈進懷裏。
女人滿眼委屈:“你好不容易求婚成功,是不是要和我斷了呀?”
周俞白掐她的脖子,笑得漫不經心:“許知妍是我的命,隻要你安分,偶爾解悶也不是不行。”
當晚,我預約了七天後的手術。
1.
辦公室裏,女人的臉在昏暗燈光中模糊不清。
她攀著周俞白的肩,撅起嘴:“就算你拿我解悶,我還當你是男朋友。”
我驀地蜷縮手指。
趙媛,我資助上大學的女生。
原來她口中提到過的男朋友,是即將和我結婚的人。
“男朋友?”周俞白嗤笑,“少做點夢。”
趙媛頓了頓:“知妍姐答應嫁給你,她這次試管成功了?”
“沒有。”
周俞白吐出一口煙。
“有沒有孩子無所謂,我隻要她。”
趙媛語氣上揚:“既然求婚成功,不慶祝一下嗎?我買了新的兔子裙,超短的那種哦,今晚要不要去我家?”
周俞白啞了聲音:“看你表現。”
指尖刺進手心,刺痛中,我清醒過來。
公司樓下,我點開和周俞白的聊天界麵。
最近消息是兩個小時前他發的:今晚加班,給你訂了營養餐,不用等我。
下方緊接著實時定位。
往上翻。
每次晚歸,他從沒有落下定位。
我也從不求證。
現在再看,每個字都變成一把刀。
周俞白賭我完全的信任。
他賭贏了。
腦海中不斷重複女人最後的話。
我給周俞白發消息,問他幾點回家。
下一秒電話響起。
周俞白語氣愧疚:“今晚加班會很晚,你先睡,不用等我。”
我幾乎找不到自己的聲音:“還回來嗎?”
他察覺出我的情緒低落,悶聲一笑。
“老婆在家想我,怎麼能不回?乖,不會太晚。”
我沉默地掛斷電話,第一次查詢車輛行駛軌跡。
周俞白去過很多我從來不知道的地方。
不重複的高級酒店和會所。
還有一個陌生的公寓,離公司不遠。
一個多小時後周俞白才下來。
趙媛緊跟在側,懷裏抱著一束紅玫瑰,眉眼羞澀。
上車前踮腳,在身邊人嘴角印下一個吻。
周俞白臉上的嫌棄一閃而過,卻沒有推開。
趙媛無視他冰冷的臉色,嬌笑著奪走他唇邊的香煙,咬在嘴裏,嫻熟地吞吐雲霧。
男人側頭,神情中流露出難以察覺的愉悅。
我慌亂地躲到廣告牌後麵,心臟仿佛被人狠狠掐著。
周俞白最終沒去趙媛家。
車子停在公寓附近的露天停車場。
昏黃路燈下,狹窄車廂裏曖昧不清。
我藏在不遠處的陰影中。
像個扭曲的第三者、偷窺狂。
我試著撥打周俞白的電話。
他很快接聽。
真讓人意外。
“寶貝,怎麼了?”
語氣和平常一樣溫柔。
好半晌,我才發出聲音:“什麼時候回家?”
聽出我的不對勁,他有些心疼。
“公司這邊還沒忙完,不過十二點前肯定能趕回去,我保證。”
我扯開嘴角:“好......”
“等等,先別掛。”
車裏,趙媛耍小動作,不停撩撥,被周俞白扼住脖子。
“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我愣住:“什麼?”
他低沉的笑聲從手機裏傳出來。
親昵,繾綣。
“知妍,八周年快樂。”
2.
回家,我聯係主治醫生預約手術。
“許小姐,手術傷害不可逆,將來受孕幾率隻會比現在更小,希望慎重考慮......”
“不用。”我打斷醫生的話:“我想清楚了。”
月光被樹葉阻擋,客廳陷入黑暗。
再醒來,周俞白摟著我。
他眉頭微微皺起,似乎睡不好。
想起昨天他和別人親密,胃裏一陣翻湧。
我輕輕轉身。
“醒了?”一雙大手把我拉回去。
周俞白聲音低啞,滿是心疼:“昨晚怎麼不回房間睡,感冒了怎麼辦?”
我輕聲問:“周俞白,你愛我嗎?”
“愛。”
周俞白認真看向我,眼裏的充斥深邃的占有。
“我隻愛你,許知妍,你也隻能愛我。”
我沒反應。
他把頭埋進我的頸窩,聲音放軟:“我錯了,以後再也不那麼晚回家。”
我推開他。
他拉我的手一頓,指尖停在我空空的手腕上。
“平安繩呢?”
“昨晚洗澡摘下來了。”
“在哪?”
不等我回答,周俞白自顧自進浴室尋找。
紅繩重新係在我的手腕上,他才鬆一口氣。
“那座寺廟很靈的,以後就算生我的氣,也不許摘下來。”
看他急紅眼眶,我竟然想笑。
怎麼會有人情真意切的同時,還能在別人那裏尋歡?
“還在生我的氣?”
“沒有,昨晚突然想起,十歲的時候我爸把我和媽媽丟掉,帶養了好久的情人跑了......周俞白,我們能幸福的走到最後嗎?”
愛一個人不容易,離開一個人亦是。
人生能有多少個八年?
“你會騙我嗎?”
我心中生出一絲期待。
即使這段感情的結果不好,也希望結束前他對我坦誠。
給這八年一個交代。
周俞白愣神,用力抱緊我,似要與我融為一體。
“是不是快結婚,太緊張了?別怕,我和你爸不一樣。”
他的聲音染上哽咽。
“我們永遠都不會分開,我發誓,不會讓你受到傷害。”
我垂眼,沉默許久。
周俞白洗漱的間隙,趙媛給我發消息,說已經找到喜歡的工作,正在實習期。
我反複看那幾行字,眼睛酸澀。
喜歡的是工作,還是人?
我忍著眼睛的脹痛,回憶過往的每一幕。
研究生時給教授代課,遇到偷偷來旁聽的趙媛。
她家境差,高考後父母選擇先供弟弟讀書,她隻好半工半讀,等第二年的藝考。
趙媛很有天賦。
我不忍心看她被蹉跎,把大學四年的學費擔下來,平時對她格外照顧。
分明記得周俞白不待見她。
常常嫌她麻煩。
也許兩個人四年前就開始了。
隻是我太相信他們,從沒有留意。
周俞白剛走,我打開早就定稿的婚紗圖。
每一處設計都有我的心血,也參雜了周俞白的想法。
刪除前一秒,我收回指尖。
把周俞白參與設計的部分清空,隻留下自己,保存。
手機忽然亮起:今年沒空回國,婚禮去不了,賀禮已經寄出。
秦灼,我的發小。
我回:不結了,賀禮多少錢,我轉你。
秦灼直接打過來。
“怎麼突然取消了?”
我聲音沙啞:“為什麼要跟臟男人結婚?”
那邊安靜片刻:“今晚的飛機,後天就到。”
沒等我問清楚,通話已經中斷。
周俞白去公司前,我拉住他。
“後天晚上同學聚會,你去嗎?”
周俞白捏捏我的鼻子,“我不放心你一個人。”
我沒接話。
3.
聚會開始前半個小時,周俞白沒有出現。
心裏已經有答案,我卻固執地在家等他下班。
手機忽然震動,周俞白發的消息。
公司要開慶功宴,沒辦法抽身參加同學聚會。
我隻看了一眼。
把整理好的行李箱放進樓梯下的儲藏間。
這兩天,我把自己的資料和畫具郵到工作室。
其他與周俞白有關的我統統沒拿,一個箱子剛好夠用。
聚會上,我向老同學們轉達周俞白不能到場的原因。
大家滿臉都懂。
“你們可是我們班唯一幸存的情侶,這麼多年感情反倒越來越好,下個月婚禮,我們肯定隨個大紅包!”
我扯起嘴角:“周俞白這麼忙,婚禮的事還說不準。”
老同學安慰我:“忙點也是為了兩個人的將來。”
我笑而不語。
聚會過半,飯桌上的女生突然噤聲,紛紛看著我。
我眉心狂跳,心中隱約不安。
她們猶豫幾秒。
“知妍,群裏的消息......”
班裏女生有小群。
一個和周俞白公司有合作的女同學發出視頻。
畫麵裏的兩個人吻得動情,火熱從屏幕溢出來。
視頻中,好幾個性感女郎遊走在不同的男人間。
明顯不是慶功宴。
周俞白從始至終隻摟著趙媛。
女生的黑色直發燙成大波浪,嫵媚動人。
身上穿著黑色露背裙,裙子兩側印有亮藍色細閃條紋。
我努力維持嘴角僵硬的弧度。
家裏衣櫃裏有件一模一樣的黑裙子。
去年周俞白買來送給我。
交往這麼多年,他第一次送性感露骨的禮物。
他說隻準穿給他一個人看。
我不由笑出聲音,原來是從趙媛身上學到的品味。
老同學們挨著坐,視頻傳遍全場,一時間氣氛尷尬無比。
“周俞白過分了......”
“許知妍還在,竟然去那種地方點公主。”
我搖晃杯子,故作輕鬆:“出軌而已,男人有幾個不愛刺激?想出去多試試,我理解。”
空氣陷入漫長的沉默,寂靜一點一點吞沒我的呼吸。
頭頂忽然落下一片陰影。
秦灼放下西服外套,一隻手撐在我的座椅靠背上。
他微微俯身,將我半圈著:“我是不是來晚了?”
眾人互相對視,不敢出聲。
“還好,菜剛上齊。”
我忽略周圍探究的眼,讓他坐在原本留給周俞白的位置。
“他們是我的大學同學。”
秦灼點一下頭當做打招呼,自然地介紹自己:“秦灼,許知妍的朋友。”
我趕緊補充:“男朋友。”
耳邊傳來淺笑:“對,我是許知妍養在外麵的另一個男朋友。”
秦灼壓下目光,旁若無人地拿起我的杯子,喝光裏麵的果汁。
旁邊有人驚呼:“那你和周俞白?”
我聳聳肩:“也很好啊。”
同學聚會在詭異的氛圍中匆匆結束。
後視鏡裏,秦灼臉上的笑若隱若現。
我心頭騰升無名火。
“誰準你喝我果汁,不會自己點?”
“點的哪有現成的快?”
他嘖一聲:“我坐了二十幾個小時的飛機,收到你的消息,行李都沒放就趕來救場,不能給我點好臉?”
我翻舊賬:“不是說今年沒時間回國參加我的婚禮,一取消你就回來,專程笑話我?”
秦灼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伯母離開前最放心不下你,我也一樣。”
我看向窗外,強忍眼眶的滾燙。
“秦灼,我很差嗎?”
發現周俞白變心那天,許多沒法解開的疑問憑空而出,鑽進大腦。
我和趙媛比,差在哪裏?
以前從沒在意的細節突然清晰。
周俞白說我乖,是暗示我各方麵都很無趣?
以往嘴上嫌棄趙媛,但每次看到她的作品,他都會忍不住駐足。
其實心底很欣賞吧?
“我是不是很平庸,很差勁,很沒用?”
秦灼把車停在路邊。
“人爛是沒有原因的,周俞白變心,隻是因為他想變心。”
他指尖輕點方向盤。
“你很好,一直都是,和別人愛不愛你沒關係。”
夕陽在天邊收攏,心中一處漸漸冷卻。
過去八年我愛周俞白。
可以為了他媽一句“周家不能斷香火”,不要命的試管。
他常常跟我發誓,永不分離。
直到今天,他依舊遵守當初的誓言。
沒有離開我。
卻放任第三個人闖到我們中間。
4.
我提著行李,準備搬去工作室。
警察忽然通知我去一趟警局。
有人給周俞白發了我帶秦灼參加同學會的照片。
周俞白找到那人當麵質問。
原來他和我一樣膽小。
發現身邊人出軌的第一時間,都不敢當麵質問。
那老同學性子直,轉述我承認秦灼是男朋友的話,不忘調侃。
“許知妍都已經把養在外麵的男人拉上台麵,我看你們這婚隨便結得了,太隆重反而浪費精力,反正早晚得離!”
周俞白徹底失去理智。
掐著他的脖子,往玻璃上砸。
我積極配合調解。
刷了周俞白的卡賠錢,把他撈出警局。
回家的路上,周俞白臉上不見半點血色。
我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秦灼的消息,沒太在意。
“為什麼?”
關上家門,周俞白終於開口。
我從手機裏抽神。
他臉上爬滿痛苦,表情扭曲可怖。
“為什麼找別的男人?”
我後退一步:“沒有為什麼。”
周俞白在我的平靜中失控。
“那男人是誰,你們什麼時候開始的?我們連七年之癢都忍過了,為什麼第八年你就堅持不下去?再等等不好嗎,為什麼偏偏在我們結婚前!”
我清楚看見他眼睛裏的痛苦。
不懂他有什麼好崩潰的。
“是我,不是我們,七年之癢隻有我一個人忍過去了。”
周俞白側頭,怒火中夾不解。
我不禁笑了。
“一張照片就讓你急成這樣,如果我真和別人睡了,你是不是要去死啊?”
心中那根緊繃的弦驟然鬆懈。
索性把話說開。
“你找趙媛解悶,幾年了?周俞白,你比我還臟,有什麼資格在這裏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