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哥哥為趕回來給我過生日遭飛機失事屍骨無存。
往後的生日我都會被爸媽壓在哥哥墳前跪下懺悔。
直到我十八歲生日這天被歹徒跟蹤,害怕給他們發消息時。
媽媽一個電話打過來指責我,“我看你就是找借口不想給你哥跪著贖罪!謊話連篇,當年為什麼死的不是你這個害人精!”
手機被歹徒踩碎前,傳來機械的掛斷聲。
我被肢解成數塊被丟棄在城市各個角落。
負責我案子的法醫爸爸也沒認出我。
後來,我哥攜著私奔八年的嫂子風光回來。
得知那堆爛肉是我。
他們都瘋了。
......
爸爸被緊急叫到局裏時,我散落在城市各個街區的屍塊還沒有找全。
外麵電閃雷鳴,大雨傾盆而下。
全體警員攜著警犬全城搜尋。
方隊滿身水汽,提著染血的袋子進門。
“這袋子沒被淋濕,老林,你看看上麵能不能檢測出凶手的生物痕跡。”
爸爸點頭,打開袋子,露出麻將塊一樣大小均勻的褐紅色肉塊。
隻一瞬間,爸爸就紅了眼,喘著粗氣像是極力壓抑著怒氣。
“這個畜生簡直沒有人性!這些肉塊竟是在受害者活著的時候生生剔下來的!”
八年了,這還是第一次爸爸為我紅了眼。
方隊同樣麵色難看,沒敢出聲打擾。
隨著屍袋一袋袋被找到拿回警局,我的屍體也被爸爸一點點拚湊出形狀。
一天一夜過去,他始終維持著彎腰的姿態,雙眼血絲遍布。
一具血紅色的無皮身軀逐漸成型。
方隊長沒控製住直接跑旁邊吐了一通,間隙間問了一嘴,“沒有皮?是凶手怕留下線索?”
“不,”爸爸深吸一口氣,“是用刑,死者是活著的時候被剝了皮,凶手在故意折磨受害者。”
“而且,從部分血塊狀態來看,凶手應在剝皮後又撒上鹽,一刀刀割肉,看著受害者痛苦掙紮數個小時,活活疼死,他在享受殺人過程。”
爸爸不愧是市裏最優秀的法醫,把我的死說得分毫不差。
“艸!狗娘養的玩意兒!”方隊罵了一句。
“死者臉部皮膚被剝離,且用硫酸腐泡過,無法辨別樣貌,從牙齒磨損程度來看推斷死者年齡在16到20歲之間。”
“且凶手存放死者骨頭的袋子唯獨缺少右腿骨,很有可能死者的腿骨留有證明死者身份先天或後天造成的傷痕畸形或手術痕跡。”
“凶手很謹慎,沒留下任何有關他的線索。不過我可以通過顱骨複原還原死者樣貌,但需要時間。”
方隊拍了拍爸爸的肩膀,目光落向我的右腿,突然皺眉,“老林,這不是和八年前雨中屠魔的手法一樣?”
爸爸脫手套的手微微顫抖。
八年前,因爸爸找出證據被逼上絕路的雨中屠魔,在哥哥回來的飛機上動了手腳,以致和哥哥同樣命喪事故中。
他一向視那件事為禁忌。
“如果這個凶手真的和他有關,老林,快告訴你媳婦讓家裏人最近不要出門,如果雨中屠魔不曾改變作案習慣,那最有可能被當作目標的是妍妍。”
聽到我的名字,爸爸條件反射地皺緊眉頭。
“她難道不該死嗎?”
爸爸輕描淡寫的一句反問讓整個法醫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這句話比凶手的刀挖我的肉還要痛上萬倍。
我以為八年的漠視,指責,折辱能抵消一點點爸爸對我的怨恨,可是沒有,他恨不得我死。
“老林!”方隊加重語氣,“這話要是傳孩子耳朵裏她會怎麼想?”
“她怎麼想都與我無關!要不是她非吵著讓小經回去給她過生日,我兒子已經躲好了又怎麼可能會被雨中屠魔找到!”
爸爸粗喘著氣,眼眶猩紅,像困獸發出絕望的悲鳴。
“我兒子死…死的時候才十八歲啊!屍骨無存,我和他媽在飛機墜落的山上找了八年!八年!連一個屬於兒子的東西都找不到......”
這樣的話在這八年裏經由爸媽的嘴深深烙刻在我的骨血裏,一遍遍提醒著我是害死哥哥的凶手。
午夜夢回,是爸爸在哥哥葬禮上掐著我脖子一遍遍質問為什麼死的不是你!
我也在想,為什麼死的不是我呢?
這樣,我就還是那個被全家人疼寵的小女孩,而不是被全家厭憎的害人精。
方隊長歎一聲,“小經已經沒了,難道你非要看著妍妍出事你才後悔嗎?”
我看向爸爸,同樣期待著答案。
“她出事才最好!”
我眼裏的光徹底熄滅。
如今我死了,爸爸,你知道後會開心嗎?
這時,有警員送來一個染血的手機掛墜。
軟綿綿指頭長的白色小羊染了血。
爸爸隻瞥了一眼,示意助手,“一個普通掛墜,送到檢驗科看看上麵的血跡是否屬於死者。”
我錯愕地看向爸爸。
原來他,早就忘了這是他曾經送給我的防身掛墜。
那個時候,因為爸爸的工作原因,得罪不少人。
有一次我和媽媽在街上被騎摩托車的兩名歹徒擄走。
媽媽抓住歹徒的胳膊被拖行在馬路數十米,爸爸為了救出我被歹徒刺中胸膛。
隊裏安排專人保護我們,等爸爸出院後便送了我這個毛絨娃娃掛墜。
裏麵藏了一個小型高壓電棍。
那時的爸爸不厭其煩一遍遍教我熟悉操作,摸著我的頭說以後就算爸爸不在身邊,你也能保護好自己。
現在,曾經送我禮物的那個人卻已經忘了,直言那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東西。
爸爸啊爸爸,你錯過了證明我身份的機會。
安頓好工作,爸爸抽空看了眼手機,發現我的求救短信。
一向細心謹慎的爸爸朝媽媽打去電話。
我以為,他們終於發現我出了事。
但爸爸一開口就是抨擊我,“跟蹤這樣的戲碼都演多少年了,林妍竟然還敢發這種消息給我,你讓她去小經墳前多跪幾天長長記性!”
我沒有!爸爸,我是真的出事了,你剛剛拚的屍體就是我啊!我沒有說謊,信我一次好不好?
他的眉頭隻是緊緊蹙著,煩躁得厲害。
我期待媽媽會擔心我,發現不對勁。
畢竟自從八年前那次被人跟蹤和爸爸鬧了誤會後,我再也不敢和他們發這種消息。
媽媽先是安撫爸爸兩句當心氣壞身體,隨後言辭犀利且冷漠地附和,“我也收到這煩人的消息,一天天不讓人消停,我已經發消息警告那死丫頭多跪兩天,勒令她這幾天不許回家,看著就心煩!”
我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說著我的各種不好,爸爸也沒忘了提醒媽媽鎖好門窗,注意警戒。
到最後,他們都沒想過把我留在外麵會不會遭遇什麼不測。
我委屈地靠坐在牆角,心口澀澀發疼,我的死根本沒人在意。
“我要報案!”外頭傳來熟悉的聲音。
“我的朋友林妍不見了,她已經失蹤兩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