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放置在頂樓的大型魚缸成了對門鄰居的私人魚塘。

直至今日，已有199條魚不翼而飛。

他靠著全網最細致的魚肉製作視頻成為炙手可熱的美食博主。

直到他釣起最後一條魚，對著直播間的家人大放厥詞：

“今天，東方魨的卵巢在古代可是皇家專供的珍饈，想看我吃的家人們公屏禮物刷起來！”

看著音浪層層上漲，周誌遠將一坨帶血的淺黃色顆粒狀物送進嘴中，津津有味地嚼起來。

可愉悅的表情並未在他臉上持續很久，不到一分鐘，他便全身麻木，癱倒在地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熱心網友叫了救護車，可他出院後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帶著警察記者圍堵在我家門口。

“頂樓的魚缸就是她的，一定是她想蓄意謀害！”

我沒有理會周誌遠聲淚俱下的控訴，而是冷靜地將一個牛皮紙袋遞給警察。

“同誌你好，這是我的相關證件和資格證書。”

在他驚掉下巴的眼神注視下，警察依次從紙袋中掏出：

國防大學教授證、科研院批準蓋章的立項文件、場地授權使用書，以及附有“危險”提示字樣的照片證據。

“受國家委托，我合法合規開展神經治療相關學術研究，他吃的不是普通的魚，是紅頭文件署名的國家機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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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露台上的泥印，我打開頂樓監控，果真看到周誌遠正扛著抄網蹲在魚缸前。

直播間彈幕瘋狂滾動，看著突破百萬的在線人數，他的嘴角咧到一個近乎怪異的角度。

手起網落，原本熟睡在礁石縫隙中的紅鰭東方魨頃刻間就被他滿臉得意地舉到攝像頭跟前：

“家人們，這隻可是極品中的極品，傳聞紅色魚鰭每隔五十年才出現一次，今天我又有口福了！”

彈幕瞬間爆炸：

“這臭小子也太會享受了！”

“是家人就要有福同享啊。”

周誌遠太過得意，以至於沒有注意到在一眾奉承彈幕中發現那句格格不入的提示。

“我沒記錯的話，這魚有毒。”

他將魚腹剖開，勾出內裏淡黃色的卵巢，連洗都沒洗邊放入口中，吃得津津有味，滿臉享受：

“入口絲滑，Q彈軟嫩，像是吞了一口天邊就著白雲的彩虹！”

他每說一句，公屏上便多出現一個火箭。

我掃了眼牆上的時鐘，開始仔細觀察他的體征變化，絲毫沒有片刻懈怠。

有活人自願參與毒素實驗，這可是采集數據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果然與我料想得一致。

食用後的第一分鐘，周誌遠出現了口唇和肢體麻木的現象。

作為專業博主，很顯然他十分懂得怎麼在鏡頭前掩飾特殊情況，可偶爾出現的口吃和踉蹌，還是暴露了神經毒素對他的影響。

兩分鐘時，周誌遠連獨立站立都很困難，即使胳膊被魚缸的尖角磕破流血，他看起來也毫無察覺。

我合上書，寫下情況說明，這個階段毒素大量向四肢蔓延，加重麻木情況，並伴隨著感覺功能的減退。

直到三分鐘的計時鈴響，周誌遠猛然倒地，麵色青紫，意識模糊。

這是心血管係統受影響而產生的循環衰竭。

直播間的觀眾也逐漸意識到不對勁，紛紛刷屏問緣由：

“誌遠怎麼了，咋還趴著不動了呢？”

“人年輕就是好啊，隨地大小睡。”

直到看著白沫不斷從周誌遠口中溢出，他們才終於察覺到不對勁。

“主播中毒了！”

“誰知道地址啊，快打救護車，不然我的99個大火箭白刷了！”

我撇了撇嘴，打開屋頂對側的監控，看著警示牌上的【劇毒，勿觸】笑出了聲。

第二百次，終於被他摸到大獎了。

半小時後，樓下消防車鳴笛。

湊熱鬧的鄰居跟著擔架隊上樓，將周誌遠獲救的整個過程拍下發到了網上。

輿論瞬間沸騰，“千萬網紅深夜中毒”的新聞瞬間占據同城熱搜。

有幾個明事理的網友評論點讚量直直攀升：

“自作自受，去別人的私人魚缸撈魚吃本來就不對。”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的，真是惡有惡報！”

眼看事態逐步發酵，周誌遠所屬的傳媒公司深夜發布緊急聲明：

“周誌遠本人現正在進行搶救，情況不容樂觀。”

配圖是一張他躺在床上洗胃的照片。

我沒忍住笑出了聲，出於安全考慮那條東方魨的毒腺早被注射了減殺藥劑，雖然食用會產生中毒反應，但量不至於死。

奇怪的是，那些說他自作自受的評論被刪了個一幹二淨，取而代之的則是各種惡意揣測的陰謀論：

“這是被故意投毒了吧？是誰心思這麼狠毒？”

“魚缸缸主肯定是眼紅誌遠，才出此下策。”

“報警，把這個殺人犯抓起來！”

“誰能把他家的地址給我？我要給誌遠報仇！”

很快，我的個人信息就被他們發到了網上，姓名，電話，身份證，甚至還有鞋碼和三維尺寸？

我提前將手機調至工作模式，看著信息和通訊標誌上不斷增加的紅點數字，還是由衷地佩服當代網友的行動力。

忽然，客廳的窗戶碎了一角。

我向下望去，樓底已經聚集了近百人，他們不斷地朝我家窗戶扔石頭，爛雞蛋，還舉著橫幅拿大喇叭一遍遍辱罵著：

“臭婊子，遭天譴！”

“殺人犯你不得好死！”

陣仗之大，甚至驚動了物業和小區保安，他們帶著卡鉗和防爆盾上門，要求我出麵解釋。

“沈女士，你的行為嚴重擾亂了小區的居住環境，請你不要固執己見，開門配合我們進行疏散工作！”

開門？嗬嗬。

要是真的隻是想聽我解釋，又何必打開單元門鎖帶著這麼多喊紅了眼的網友上來。

我照例裝死。

傳媒公司的工作人員趁機拍下照片，發布至網上又配了條聲明：

“沈綰涉嫌蓄意謀殺，現拒絕配合調查，請來往居民小心，不要落入歹人之手。”

網友紛紛激憤跟評。

有人做出我的遺照，兩邊還貼心地放上了白蠟燭。有人將我的頭批到一隻被開膛剖腹的死雞身上。更有甚者竟不知從哪找來一個巫蠱娃娃貼上我的名字，萬針穿心。

“還有什麼好調查的？直接破門，砍死這個瘋女人。”

“有她一日，社會就會多危險一分！”

“我是開煙花廠的，周家軍可以直接來找我領取火彈，燒死這個毒婦！”

果然，隨著物業的後退，砸門聲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