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冰冷的池水刺得溫以寧直發顫。

恍惚間，她又看到母親倒在血泊中的畫麵。

就在她意識渙散之際，一道身影躍入池中，將她撈出水麵。

陸硯深渾身濕透，將她緊緊鎖在懷裏，灼人的體溫透過濕透的衣料傳來。

對溫以寧而言，卻隻剩下無盡的諷刺。

家庭醫生趕來，檢查後說出情況：

“陸總，孩子暫時無礙，但溫小姐受了寒，必須靜養。”

聽他說完，陸硯深的臉色沉下，目光掃向一旁若無其事的陸思雨。

“把小姐帶回房間。”

他的聲音冷得不帶一絲溫度，“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出來。”

“哥！是她自己掉下去的！”

陸硯深甚至沒再給陸思雨一個眼神。

隻一個手勢，保鏢便上前，無視陸思雨的掙紮，將她強行帶走。

陸硯深垂眸看著溫以寧。

“以寧，懷孕為什麼不跟我說？”

他蹲下身，聲音低沉，聽不出情緒，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強勢：

“從今天起，待在我身邊，我會派人跟著。沒人能再傷到你，和我的孩子。”

溫以寧沒有任何反應，他的話，在很早之前就已經不值得她相信了。

陸硯深將她的沉默當作默認，吩咐傭人看好她，便轉身離去。

很快，陸母端著熱茶走來，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她：

“說得倒是好聽，要出國，還不是偷偷壞了硯深的孩子？識趣的，就自己打掉，陸家的門，別說你，就是私生子也容不下。”

溫以寧終於有了反應，她緩緩抬眼，扯出一個蒼白的笑：“我也沒想過留下。”

陸母冷笑一聲，轉身踩著高跟鞋走了。

次日清晨，溫以寧趁著保鏢換崗的間隙溜出別墅。

她攔了輛出租車，直奔醫院。

醫院診室內，醫生看著報告，眉頭緊鎖：

“溫小姐，你的身體狀況很差，這個手術風險很高，甚至可能讓你以後都無法生育。”

“我確定。”

溫以寧毫不猶豫地在手術同意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筆尖劃過紙張，利落又決絕，溫以寧親手斬斷了她和陸硯深之間最後的一點牽扯。

冰冷的儀器探入身體，劇痛席卷全身。

溫以寧想起了去年冬天，陸硯深指著雜誌上的小女孩對她說：

“以寧，我們以後也生個這樣的女兒，眼睛像你，一定很漂亮。”

眼淚順著眼角滑落，浸濕了頭發。

溫以寧再沒留戀。

手術結束，她在護士的攙扶下走出手術室。

剛到走廊拐角，便撞上了一道身影。

陸硯深一向一絲不苟的西裝起了褶皺，領帶也歪了，臉上是前所未有的焦躁。

他的目光落在護士手中的病曆單上時，周遭的空氣都冷了下來。

“孩子呢？”他步步逼近，聲音低沉沙啞。

溫以寧抬起慘白的臉，平靜地迎上他晦暗的雙眼。

“打掉了。”

“誰給你的膽子？”陸硯深猛地扼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掐出印子。

“帶她回別墅。”

陸硯深朝著身後的保鏢低吼：

“關起來，沒我的命令，不準她踏出房門半步！”

溫以寧幾乎是被兩個保鏢架著拖走的。

腹部的傷口被牽扯得生疼，冷汗染濕後背。

回到別墅，竊竊私語的傭人們立刻噤聲，但那些話還是進了她的耳朵：

“真是不知好歹，陸總那麼疼她，居然舍得打掉孩子……”

“就是，能嫁進陸家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還這麼作。”

溫以寧充耳不聞，任由保鏢將她扔進臥室，房門“哢噠”一聲從外麵鎖上。

她順著門板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抱著膝蓋。

腹部的絞痛一陣陣襲來，可她的心，卻平靜了下來。

她和陸硯深，自此再沒了任何牽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