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剛聽到了噩耗,柳青整個人如同是剝了層皮一般乏力,腳步都開始變得虛浮。
從診室裏走出來,她剛走近女兒病房,卻一眼看到原本緊閉的房門,現在竟然卻大開著。
柳青頓時意識到不妙,快速衝了進去。
一進門,眼神先警惕看向女兒,確定她完好無恙,她才注意到房間裏出現的另外兩個人。
是孟京西和席婉婉。
電話裏,孟京西說席婉婉受了傷大出血,然而事實上,她隻是膝蓋上擦了一點皮,傷口小到一枚創可貼都蓋得住。
這種情況,怎麼可能會需要輸血?
她穿了件白色娃娃領襯衫,搭配一條深灰色百褶裙,看起來格外青春靚麗,好像剛畢業的女大學生。
而柳青因為這段時間一直在忙前忙後的照顧念念,氣色稍顯憔悴狼狽,但氣場仍舊淩厲:“你們來幹什麼?”
孟京西皺眉,“你這是什麼態度?婉婉聽說念念生病,這才主動過來探望,你就這樣寒她的心?”
“不需要。”柳青聲音冷淡極了,“念念現在免疫力弱,你隨便帶外人過來,萬一細菌感染怎麼辦,這個責誰來負?”
她太直言不諱,席婉婉一時有些手足無措。
她委屈的撇了撇嘴,悄悄拽了拽孟京西的衣角:“京西,柳小姐說得對,我還是不要在這裏添亂了。”
“你怎麼能是添亂?”孟京西不悅,一把抓住她的手,理所當然的說:“你是念念的幹媽,算什麼外人?”
柳青差點氣笑。
念念什麼時候認了一個幹媽,她這個親媽怎麼完全不知道?
她懶得再跟孟京西多費口舌,直奔主題:“既然席小姐沒有什麼大礙,那是不是現在可以給念念輸血了?”
麵對柳青的質問,孟京西一臉雲淡風輕:“我剛才問過了,這一輪血庫的血袋已經用光,要等下一個周期才能給念念輸血。”
他靠近病床,微微彎下腰,看著羸弱的念念,眼裏劃過一絲不忍:“乖念念,我們聽話懂事一點。再忍一忍,過幾天就能輸血了,好不好?”
念念雖然年紀小,但因為從小一直住在醫院裏,卻已經懂得察言觀色。
她聲音很微弱,“沒關係的爸爸,我可以再等等的。”
看到這樣懂事乖巧的女兒,柳青內心的愧疚和心疼再次襲上心頭。
像念念這個年紀的孩子,本該無憂無慮的長大,不必如此小心翼翼的,連跟父親說話都要謹慎再謹慎。
柳青深吸一口氣,說念念現在要午休,當即對這兩個人下了逐客令。
孟京西皺了皺眉,但還是壓下心頭火氣,拉著席婉婉走出病房。
柳青也跟著一起走了出去,細心的將病房門關好,接著喊住孟京西:“念念的醫生說,再有一個月沒有合適的骨髓配對,她就撐不了太久了。”
這個話題在兩人之間重複了太多次,孟京西已經感到厭煩:“不是告訴你一直在找?骨髓配對沒那麼容易,我難道就不想趕緊讓念念好起來嗎?”
那種不耐的態度,讓柳青一時愣了愣。
當初確診念念有先天性疾病時,柳青沒日沒夜的落淚,孟京西都緊緊摟著她,安慰她說他一定會用盡所有辦法,把念念給治好,讓她恢複健康。
正是因為他的這一句承諾,她才會一直堅信,他心裏是有他們母女。
而現在,他臉上的嫌惡和煩躁,也是真真實實的。
果然,人心易變。
柳青張了張嘴,最後扯唇輕輕笑了一下:“好的,辛苦你了。”
她太過疏離的姿態,讓孟京西臉色沉了沉,一句話也沒有再跟她說,轉身就拉著席婉婉走了。
醫院的走廊很快變得空無一人,隻剩下柳青自己。
她靠在牆壁上,腦海裏一遍遍略過曾經與孟京西發生過的點點滴滴,最後再逐一擦去。
她重新推門回到病房裏,本想再陪一陪念念,卻沒想到她還沒睡。
“念念?”她有點意外,上前給她壓了壓被角:“怎麼還不睡覺?”
念念看著柳青,小孩子的眼睛裏充滿了難過:“媽媽,爸爸是不是出軌了?”
這一句話說出口,柳青心裏咯噔了下。
她啞著嗓子撒謊:“沒有,念念不要胡思亂想,那個人隻是你爸爸的朋友。”
“朋友之間也會拉手嗎?”念念哽咽了一下,“媽媽你沒來的時候,我看到爸爸緊緊拉著她的手,看起來很親密。”
她垂下眸,“我很久都沒有看到過爸爸牽媽媽的手了。”
柳青一時沉默,好半天才輕輕摸了摸念念的頭:“乖念念,這是大人的事,你好好配合醫生和護士姐姐的治療,不要讓爸爸媽媽擔心。”
念念仰起頭,像是想了很久才下定決心:“媽媽,你可不可以跟爸爸離婚?”
柳青一怔。
念念說:“我不想讓媽媽不幸福,既然爸爸對媽媽不好,那我們以後就不要他了。”
連幾歲大的女兒都能認清楚的道理,她沒有理由繼續自欺欺人。
她吸了吸鼻子,俯身抬手抱了抱念念,內心更加堅定:“好,媽媽答應念念,一定會跟爸爸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