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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舟難渡同舟難渡
蕭妙音

第15章

昭寧二年,暑氣像一籠密不透風的蒸籠,把整座太原城都罩在裏頭。朱雀大街兩旁的槐樹葉子蔫頭耷腦地垂著,連蟬鳴都透著股有氣無力的聒噪。

晉王宮裏,已經快在王宮待滿大半年的柳玉娘卻正埋首於一張寬大的書案前,鼻尖沁出的細汗剛冒出來,就被穿堂而過的涼風卷走——那風裏帶著冰桶特有的清冽氣,讓她握著狼毫的手都輕快了幾分。

案上攤著的是《論語》,墨跡已抄到“學而時習之”的下半句。

柳玉娘的小眉頭微微蹙著,腕子懸得筆直,一筆一劃都刻意模仿著另一種筆跡。那字跡帶著少年人特有的跳脫,橫畫收尾時總愛帶個俏皮的小勾,捺筆又偏生用力,像是要把紙戳破似的。

她練了快半年,如今總算能仿得七八分像,連曹夫人來看時都忍不住誇:“玉娘這手字,倒真有幾分承勖的影子了。”

話音剛落,就聽見院門口傳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伴著少年郎懶洋洋的調子:“母親又來誇我的小徒弟?再這麼誇下去,她該尾巴翹到天上去了。”

李承勖晃悠悠地走進來,十一歲的少年已經抽條長了些,穿著件月白綾子的短衫,領口鬆鬆垮垮敞著,露出半截鎖骨。

他手裏把玩著個青玉小獅子,看見案上的字,幾步湊過來,下巴擱在柳玉娘肩上,呼吸掃過她耳後,惹得她脖頸一縮。

“這筆‘之’字還是差了點意思。”他伸出食指,在墨跡未幹的字上虛虛一點,“我寫的時候,最後這一捺是往右上挑的,你看你,又寫得太板正了。”

柳玉娘往旁邊挪了挪,想躲開他身上的熱氣,嘴上卻繃著正經:“世子爺,夫人讓奴婢專心寫字呢。”

“哦?”李承勖挑眉,故意把聲音拖得老長,“可我怎麼瞧著,有人借著寫字的由頭,在我這兒蹭了一上午的冰?”

他衝廊下努努嘴,那裏擺著個半人高的紅木冰桶,大塊的冰磚正冒著絲絲白氣,桶邊還鎮著串剛摘的葡萄,紫瑩瑩的透著水潤。

柳玉娘的臉悄悄紅了。曹夫人畏寒,別說冰桶,就連夏天穿的衣裳都要比旁人厚半層,她住的那間耳房更是像個悶罐,正午時能熱得人頭暈。

但自打進了李承勖的院子,她才算知道夏天原來能這般清爽,有時候抄書累了,偷偷往冰桶邊湊一湊,指尖沾點融化的冰水,那股涼意能舒坦到骨頭縫裏。

“我沒有。”她梗著脖子辯解,手裏的筆卻頓了頓,一滴墨落在紙上,暈開個小小的黑點,一時她都忘了自稱奴婢。

李承勖低低地笑起來,聲音像簷角銅鈴被風拂過,清清脆脆的:“沒蹭就沒蹭,臉紅什麼?”

他繞到案前,忽然伸手捏住她的臉頰,輕輕往兩邊扯了扯,“你這小呆瓜,撒謊的時候耳根子比胭脂還紅。”

柳玉娘被他扯得齜牙咧嘴,手裏的狼毫差點掉在地上。她想拍開他的手,又記著自己是奴婢的身份,隻能含糊不清地嘟囔:“二郎君別鬧,再鬧字就抄不完了。”

“急什麼?”李承勖鬆開手,順手從案上拿起塊冰鎮的葡萄塞進嘴裏,含糊不清地說,“先生罰我抄十遍,又沒說今日必須抄完。”

他倚著書案,慢條斯理地剝著葡萄皮,紫黑的汁水順著指尖往下滴,他也不在意,“再說了,有你這麼個好幫手,我急什麼?”

她聽得心裏直犯嘀咕:明明他院子裏就有兩個書童,論力氣論識字,哪樣不比她強?可看著李承勖衝她擠眉弄眼的樣子,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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