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在胡鬧什麼？”徐璋一踏進琉璃軒，就向徐徽泠低喝。

他又向眾女眷作揖：“小女頑劣，讓諸位看笑話了，實在抱歉。”

徐徽泠轉身撲通就朝徐璋跪下，“父親，女兒知錯了，這兩年來，日日在三清真人麵前懺悔自己以前的莽撞無知，求父親原諒女兒。”

她流著淚，重重地磕頭。

眾女眷聽出她話裏的意思，麵麵相覷。

有人悄聲議論：“原來二姑娘去道觀，竟不是因為犯癔症嗎？”

對麵水晶榭中的男賓，有許多人擠在欄杆前看熱鬧。

徐璋的長子徐徽恒，臉色鐵青地站在人群中，目光如刀一般刺向跪在父親麵前的徐徽泠。

他是三甲進士，在父親的打點下，成了庶吉士，後又留館授編修。

本朝的內閣重臣都出自庶吉士，因此庶吉士也被稱為“儲相”。

徐老太太和徐璋對徐徽恒寄予厚望。

徐璋這些年砸了許多銀子下去，才爬到戶部倉部司郎中的位置，但他不是世家之後，又沒有豐功偉績，想要再往上爬，卻不可能了。

他自己得了姻親的好處，也想如法炮製給兒子尋一門好親家，讓兒子能順利爬到更高的位置。

徐璋告誡過徐徽恒，今日來的賓客中，有九皇子和十皇子，還有幾個清流世家，要他謹言慎行，博得他們的好感。

九皇子和十皇子是替聖上來慶賀徐老太太壽辰。

聖上重孝道，朝中凡有老臣，或是大臣的父母年過六十過壽辰，聖上都會遣皇子或是皇室宗親去賀壽。

徐璋是五品官，他母親過壽辰，按以往的規矩，是皇室宗親替聖上賀壽，但九皇子惹聖上不快，又在聖上麵前無所事事地轉悠，聖上就令他到徐府賀壽。

十皇子得知，自告奮勇要和九皇子一起過來。

這二位皇子雖不得聖上器重，但到底是皇子，與他們來往，也可提高身價。

倘若再能成為那幾個世家清流的女婿，說不定他就能成為徐家第一個宰相。

但這該死的徐徽泠，偏偏在今日回來了。

那些清流世家眼高於頂，擇婿條件甚是苛刻，他們看見徐徽泠如此模樣，隻怕也會看低他們徐家。

他死死捏著手中的酒盅，暗自惱怒父母心慈手軟，去年徐徽泠病重時，就該一副藥送她上路，而不是讓她自生自滅。

如此剛好清理了徐家混進來的商賈血脈。

“九哥，我聽說過這徐家二姑娘的事。”十皇子李長暘擠到李長昀身邊，興致勃勃地告訴他：“徐二姑娘的生母是商賈女，前兩年病逝，她病逝後，徐二姑娘就犯了癔症，被送到道觀養病。”

“你知道得倒清楚。”李長昀撚著指尖一粒未丟下的魚食。

“我自然知道，皇都中許多人都知道。”李長暘笑嘻嘻的，“那兩年你在西南打仗，所以不知道。”

他話音未落，笑容就僵住了。

他不安地查看李長昀的神情，小心地說道：“九哥，我不是故意的。”

李長昀手指微微用力，指尖的魚食就碾碎了。

他微哂，“商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身份，又不是殺人放火，雞鳴狗盜之輩。”

人群中有人問徐徽恒：“徽恒兄，你這位妹妹的癔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