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吟唱著神行訣，漓漾追著墨城非等人的足跡，一直追到天瀾山。

如一片高聳入雲的天然畫屏，橫截在魔域與天地玄門之間，天瀾山上的皚皚白雪沐浴著魔域皎潔月光，寒芒冷現。茫茫雪地上的森冷對峙，倒映在漓漾眼底，比身側呼嘯而過的寒風，更讓她來的瑟瑟發抖。

捏一個閃現的口訣，漓漾閃身到兩方人馬之間。

莫說是墨城非，就連親自趕來捉拿墨城非的魔域之主睦月彤澤，也是眉目微怔。暗紫色的眼瞳底，閃過一縷難掩的不可思議。啟了啟削薄的唇，清冷的話音中漂浮著絲絲暖意，

“漾兒，你到這兒來做什麼，到師兄身邊來，快。”

“師兄！”琥珀色的眸子呈現盈盈淚光，漓漾仰起眼眸，定定的看著睦月彤澤。卻是身形往後一退，反而往墨城非一方靠去，

“師兄，你不能殺他。”

“你說什麼？”漓漾略帶哽咽又呢喃著灰色的嗓音堪堪落下，睦月彤澤稍帶微薄暖意的聲音頓落入漫無邊際的嚴寒。就連看向漓漾的眸光，皆是冰寒刺骨，

“所以，你是來救他們的？”

“噗通”一聲，漓漾單薄的身子在冰天雪地中，赫然跪下。

“求師兄成全！”

“漓漾姑娘，你先起來，莫要如此。”漓漾身後的墨城非見此情景，匆忙上前，伸手將跪在雪地上的漓漾扶起。可漓漾並不領情，一把掙開了墨城非。含淚的雙眸看著睦月彤澤，怯怯開口。

“師兄，十萬年前的神魔大戰，已經讓三界六道生靈塗炭，血流成河。好不容易方是恢複到如斯局麵，師兄您萬不可為一己之私，而將三界六道的生靈而不顧呀。難道，魔域死的人還不少麼，魔域八部，如今隻剩下六部。難道......”

說到激動處，漓漾一時壓抑不住，哭出聲音。還想繼續，驟然被睦月彤澤厲聲喝住，

“夠了，不要再說了。十萬年前若不是神主憺琊從中作梗，如今三界六道全是我魔族天下，哪裏還有他們仙都神族的容身之處。漾兒，你不要忘了，你是魔域九尾天狐族的公主。你此舉，可對得起魔域，可對得起你父君與母後。”

“漓漾姑娘，此事與你無關，您還是先離開吧。”之前並不清楚，漓漾真實的身份，如今聽睦月彤澤說起，墨城非不忍心再連累於她。強行將漓漾扶起來，墨城非皺眉說道。

並不理會墨城非的話，漓漾倒是起了身，卻是在手中幻化出一把冰劍抵在自己胸口。琥珀色的眸底氤氳起的淚意已然消散，唯剩下一股固執的剛烈，在眸底肆虐。

灼灼的盯著睦月彤澤，漓漾一字一句的開口，

“正因為漓漾身為魔族，才不願意見到族人遭遇戰火肆虐，顛沛流離。可是今日，若是仙都公子死在魔域，戰火勢必再起。與其如此，漓漾不如先一步自行離去。”說著，手中力道加重，冰劍穿透胸前的衣料，有暗紫色的鮮血滲出將衣襟染濕。

“漓漾姑娘！”因漓漾的動作而被駭住，墨城非想要上前，又怕刺激到漓漾而駐在原地，輕喊一聲。

“住手。”沒等漓漾繼續下手，也沒等墨城非有所動作。睦月彤澤眉心一滯，出聲阻下漓漾，

“你把手中的冰劍放下，我放他們走。”

“多謝師兄成全。”沒有如睦月彤澤要求的那樣，放下手中冰劍，漓漾隻是漠然回應一句。然後回過頭，看著墨城非及仙都眾人，

“墨城非，再見了。”

“姑娘大恩大德，墨城非此生難忘。”凝視著漓漾如畫的眉眼，墨城非眸底暈開朦朧的霧氣，忽然屈膝跪地，朝著漓漾磕了一個頭。

“快走吧，過了天瀾山出了天地玄門，你們就能回到你們的世界了。”沒有再多說，漓漾催促著墨城非快走。而墨城非身邊的仙都眾人也過來扶起墨城非，一同朝著天瀾山的方向撤去。

直到墨城非等人的身影消逝在天瀾山皚皚的白雪中，漓漾才是放下手中冰劍，跪在墨月彤澤跟前，

“漓漾自知有罪，還請吾王責罰。隻是漓漾此舉與九尾天狐族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請吾王不要怪罪九尾天狐族。”

“來人，回閻都。”沒有回答漓漾任何話語，睦月彤澤冷冷瞥漓漾一眼，凜聲下令後轉身離開。

漓漾自然是要與睦月彤澤一道回閻都的，回到王城之後，漓漾就親自到九霄台，向睦月彤澤負荊請罪。隻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不牽連到九尾天狐族。

跪在回音閣外的回廊上，廊簷懸掛的風燈，灑下昏暗而沉重的濁光。因是池子裏的妖魚喜暗，所以回音閣內外的燈盞，皆是暗色。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跪了多久，隻是覺得頭腦昏沉的緊，正欲摔倒時，手肘被一股輕柔的力道輕輕挽住。冷不丁睜開迷糊的眼眸，嵐輕雪溫柔的麵容，映入漓漾眼底。

艱難的在唇邊扯開一抹笑容，漓漾撇了撇唇，

“小雪，是你呀？”

“嗯。”嵐輕雪心疼的頷了頷首，將漓漾幾乎癱軟的身子扶起，眉色間盡是無可奈何的疼惜，

“你呀，這是何苦呢。別鬧了，快回去歇著吧。回頭將自己的身子折騰壞了，受罪的還是自己。”

“小雪，我做錯事了。”看到嵐輕雪出來，漓漾心裏清楚，睦月彤澤定然是不會懲罰自己了，但漓漾心中還是拿不準，道，

“可是小雪，我並不後悔。”

話未說完，嵐輕雪白皙的長指已然堵在漓漾的唇邊，蹙了蹙眉頭。嵐輕雪輕輕搖著頭，聲音也放低一些，

“那些個混賬話萬不可再說，王上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眼下能為你做到如此地步，已是難得。此番回去之後，你可得好好反省，不可再做那些個糊塗事了。”

“小雪。”知道嵐輕雪是為自己好，漓漾心口不禁泛酸，眼淚一下子就湧出眼眶，

“荒沂山那邊，太後她老人家可......”

“青荒蒼原並沒有因此事受到牽連，可是荒沂山你日後是再也不能去的。至於荒沂山，你就別惦念了。回去吧，來人，送漓漾殿下回陌離殿休息。”並不敢多說，嵐輕雪四兩撥千斤，點撥幾句。轉頭叫來門口的婢女，送漓漾回去。

“小雪。”能聽出嵐輕雪話裏的蘊含的深意，漓漾還想說什麼。可話沒說出來，已經被嵐輕雪叫入內來的婢女，簇擁著離開。

看著漓漾被婢女拉走遠的身影，嵐輕雪輕聲一歎，無奈的搖了搖頭，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