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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而我,就跪在這片狼藉之中,掌心是血,心中是灰。

在一次短暫的清醒中,我看著鏡中形容枯槁、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一個念頭瘋狂滋生:

既然你們都說我瘋了,那我,就真瘋給你們看。

我開始裝瘋了。

既然他們要看戲,我就演一出大的。

送藥的婆子再來,我沒有再哭鬧,而是接過藥碗,在她驚愕的目光中,一飲而盡。

我當著她的麵,把藥碗狠狠的砸在地上。

撿起一塊碎片,在手臂上劃出幾條血痕,對著空氣大喊大叫:“別過來!別過來!”

婆子嚇得屁滾尿流地跑了。

我的瘋病越來越嚴重。

我拒絕吃飯,把飯菜糊得到處都是。

我用胭脂和墨汁在臉上畫地一塌糊塗,在牆上塗抹一些誰也看不懂的“鬼畫符”,嘴裏念念有詞。

柳依假惺惺來看我,被我一把撲上去,撕爛了她身上名貴的雲錦裙子,嚇得花容失色,尖叫著跑了。

顧言之聽到消息趕來,我正抱著院子裏的廊柱癡笑。

“夫君,你看,我要變成蝴蝶飛走咯!飛咯飛咯!”

他看著我這副徹底瘋掉的模樣,眼中的厭惡和鄙夷幾乎要溢出來。

但嘴角,卻勾起了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

他們以為,我這顆棋子,已經徹底廢了。

對我的看管也漸漸鬆懈下來,隻是把我鎖得更緊,不讓我有機會跑出去。

他們不知道,這正是我想要的。

幾天後,府裏新來了一批采買的下人。

其中一個負責打掃我院子的小廝,是個啞巴。

第一次送飯來,小啞巴“不小心”打翻了湯碗,滾燙的湯汁濺了我一手。

在我疼的齜牙咧嘴時,他蹲下身飛快地幫我擦拭,同時在我手心,用指甲似乎無意地劃了三下。

一長,兩短。

那是我們外祖家暗衛的獨有暗號。

我的人,終於來了。

我心臟狂跳,麵上卻依舊瘋瘋癲癲,指著他“呀呀”亂叫。

啞巴小廝惶恐地跪下磕頭,被管事婆子狠狠地踹了兩腳,拖了出去。

我外公,終究是察覺到不對了。

夜深人靜,我用打翻的茶水潤濕手指,在桌上寫下回應。

從那天起,這個化名玄七的暗衛統領,就借著送飯的機會,將外界的消息和一小截炭筆藏在飯菜裏遞給我。

我白天瘋瘋癲癲,嚇得所有人不敢靠近。

半夜則在床上鋪開紙張,用那截炭筆飛快的寫下我的指令,再把紙條藏在牆角不起眼的磚縫裏,用那些汙穢之物做掩護。

我讓他們查,查顧言之,查柳依,查這侯府的每一個人,每一筆賬。

我的頭腦,從來沒這麼清醒過。

一次,顧言之和柳依在我窗外說話,以為我這個瘋子什麼都聽不懂,言語沒有絲毫避諱。

柳依帶著一絲擔憂:“言之哥哥,她總這樣瘋瘋癲癲也不是辦法,要不......還是送去莊子上了此殘生吧?”

顧言之發出一聲冷笑,那聲音裏的狠毒讓我不寒而栗。

“送去莊子?她外祖鎮國公府要是哪天想起來,派人找來怎麼辦?”

“隻有死人,才不會說話。”

我全身的血液,瞬間就凝固了。

他想殺我。

我讓玄七立刻去查兩件事。

第一,顧言之名下所有生意往來。

第二,我嫁妝的賬本。

直覺告訴我,他這麼著急要我死,絕不僅僅是為了給柳依騰位置。

裝瘋期間,我開始對柳依示弱。

我會在她偶爾過來“探望”時,抱著她的腿哭泣,顛三倒四地說我知道錯了,求她和顧言之放我一條生路。

柳依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對我也更加輕視。

她開始在我麵前炫耀顧言之對她有多好,言談間,偶爾會透露一些顧言之的事情。

她說,言之哥哥最近很忙,好像在江南投資的一批絲綢生意出了大問題,虧空巨大。

絲綢生意?虧空?

我心裏一動,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出來。

很快,玄七帶回了確鑿的證據。

顧言之偽造我的印信,將我嫁妝中三個最賺錢的鋪子和兩個莊子全都抵押了出去,換取了巨額現銀,投入到他那所謂的江南絲綢生意裏。

如今,那筆生意血本無歸,債主馬上就要找上門來。

如果我還活著,這件事一旦敗露,他就是侵占妻子嫁妝,是會被禦史彈劾,甚至奪爵的重罪。

可如果我“瘋病發作,意外身亡”了呢?

那他作為我唯一的夫君,就能名正言順地繼承和處置我的所有嫁妝,這筆爛賬,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我終於明白了。

什麼真假主母,什麼姐妹情深,從頭到尾,都是一場為了謀財害命而設下的驚天騙局!

我看著牆上自己畫的那些猙獰的印記,一個將計就計的計劃,漸漸成型。

我給玄七下達了一係列指令。

讓他聯絡我外祖父,鎮國公。

在我指定的時辰,帶兵包圍西山別院的鏡月湖。

我要來一場甕中捉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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