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和江臨川是從死人堆裏爬起來的.
為了活下去,江臨川吃過我大腿上割下來的肉,
而我喝過他幹癟到快沒味道的血。
港圈所有人都知道,惹誰都別惹我們這對亡命鴛鴦。
因為我們的軟肋,隻有彼此。
而任何一個人死了,另一個人隻會在發瘋後不再獨活。
我是個怕死的人,所以在江臨川身邊多了一個金絲雀,多了一個軟肋後。
我不吵不鬧,隻是用我的方式迎接她。
把她那顆漂亮的人頭,在黑市裏掛了十個億美金的懸賞。
江臨川帶著我,端掉了整個黑市。
然後看向我時,臉上是寵溺的笑:
“何苦呢?我知道你不是會拿小姑娘出氣的人。”
我點點頭,看來江臨川還不知道我得了癌症的消息。
他說的一點都沒錯,我不是會拿小姑娘出氣的人。
但我是個就算死也要找個人陪葬的人。
江臨川很幸運,我選中了他。
1.
江臨川的小情人是個很漂亮的人。
所以,在知道她存在的第一時間,
我就用江臨川送我的那柄定製匕首,劃破了她精致的臉蛋。
江臨川來的有些晚,
鮮血已經浸透了小姑娘的掌心。
他並沒有生氣,看向我時的目光甚至可以說的上寵溺,
“阿聽,你有些過分了。”
過分?
多麼陌生的詞。
從前我為他清除障礙,手段比這狠厲十倍,
他也隻會揉著我的頭發說“做得幹淨”。
如今,不過是輕輕一刀,居然就能換來他一句“過分”。
看我不說話,江臨川的語氣又軟了幾分。
“阿聽,是我的錯,沒能處理好她。”
“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她不會出現在你麵前了。”
被前任幫主逼到絕境,挨了三十七棍都不肯低頭認錯的江臨川,
現在為了一個女人,就這樣輕易認錯了。
我笑出聲來,一巴掌狠狠甩在他臉上:
“江臨川,你讓我覺得惡心。”
他卻依舊那副溫良模樣,仿佛早就料到我的反應。
“夠了嗎?不夠的話就打到你出氣為止,隻要你別動念念......”
“是我主動纏上她的......和你打打殺殺慣了,偶然發現隻有在她麵前才會覺得自己像是個人。”
我點點頭,很理解,也很想笑。
江臨川帶著我一起不人不鬼,現在他告訴我他想做個人。
和別的女人。
我的手緩緩撫上他的手臂。
江臨川身上的每一道傷疤,我都了如指掌。
指尖準確無誤地找到那條背叛我的傷口,狠狠按了下去。
鮮血瞬間從愈合的傷口中湧出,染紅了他的衣袖,也染紅了我的指尖。
我卻加重了力道,凝視著他驟變的臉色,
“何念念的命怎麼就這麼好呢?又有這麼漂亮的一張臉蛋,又能擁有你的愛。”
“我真是嫉妒到,想要毀了她。”
一直隱忍的江臨川終於變了臉色,慌亂地望向何念念的方向。
不知何時,原本捂著臉啜泣的她已昏倒在地。
身下那片不斷擴大的血跡,絕不是臉上那道傷口能造成的。
他衝向何念念,顫抖的回頭看我:
“你對她做了什麼?”
我沒有回答,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江臨川,離開她,我可以當做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
他的動作卻沒有絲毫遲疑,抱著何念念轉身就往外走。
房門關上的瞬間,我再也支撐不住,癱坐在地。
全身都在叫囂著疼痛,
卻已分不清是舊傷、新痛,還是癌細胞在擴散。
包裏的體檢報告也掉落出來,
骨癌晚期。
我坐在地上,看著那行字,笑得渾身顫抖,眼淚卻止不住地流。
江臨川,我給過你機會了。
既然你非要離開我去找別人。
那就不要怪我,拉你陪葬。
2.
何念念孩子沒了,右臉也留下一道消不掉的疤痕。
江臨川單槍匹馬端掉了我一個堂口。
槍聲、慘叫聲不斷從門外傳來,
我內心卻一片平靜。
片刻的安靜過後,江臨川帶著滿身鮮血走到我麵前。
我坐在沙發上,抬頭迎上他的目光,
那雙曾經盛滿溫柔的眼眸,此刻是深深的疲憊。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終於開口:
“阿聽,這下,你和念念兩清了。”
我一瞬間有些呆愣,隨即才反應過來他是什麼意思。
他不忍心動我,隻能借這種方式來替何念念報仇,宣泄心中的憤怒。
我冷笑出聲,
“是嗎?是哪兩件事兩清?”
“是她把我的貓開膛破肚寄給我那件事?”
“還是拿著產檢單來找我炫耀那件事?”
我對上他的視線,
“你還記得她來炫耀那天是什麼日子嗎?”
看著他驟然緊縮的瞳孔,我裂開嘴笑,一字一句:
“是我們孩子的忌日。”
“她說我的孩子活該去死,隻有她的孩子才能繼承你的一切。”
江臨川的臉色瞬間蒼白。
七年前,我和他剛在港城站穩腳跟,卻也得罪了不少仇家。
為護江臨川周全,我硬生生替他挨了十三刀。
最深的那刀直穿腹部。
從醫院醒來時,我不僅失去了第一個孩子,也永遠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
江臨川垂下眼眸,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許久,就在我以為他會一直沉默下去時,他又突然開口:
“阿聽,念念終究是個小姑娘,你......”
他像是還想說什麼,可話沒說完,手機突然響起。
電話接通,那邊傳來何念念淒慘的哭聲。
“阿川,快來救我!”
3.
江臨川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
我見怪不怪,跟著江臨川來到他給何念念安置的別墅。
他是一個沒什麼耐心的人。
對待出軌也是。
所以他給何念念的別墅,就在我們家隔壁的小區。
還未走近,就聽見別墅裏傳來激烈的打罵聲。
透過虛掩的大門,我看見何念念被江臨川緊緊護在懷裏,
一對衣著樸素的中年夫婦正對著她激動叫罵:
“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不知廉恥的東西!上趕著給人當小三,把我們老何家的臉都丟盡了!”
何念念的衣服在拉扯中淩亂不堪,
江臨川礙於對方是她的父母,隻能護著,卻不好動手。
這時,何念念看見了我。
她像是找到了發泄口,尖叫著朝我衝來:
“是你!林聽,是你告訴我爸媽的對不對!你就是見不得阿川對我好!”
“你害死了我的孩子,現在還要毀了我!”
何念念的父母衝上前,一把將她拉開。
他們眼底閃著算計的光,在對上我的視線後又很快移開。
“何念念!你還要不要臉,人家原配都找上門了,你還在這糾纏!”
“你看人家給你名分嗎,你就在這自作多情!走!沒有名分你就跟我回家相親!走!”
“我不走!”
何念念掙脫開來,淚水漣漣地撲向江臨川,
“爸媽,我是真心愛阿川的!求你們別逼我離開他......”
“隻要能在阿川身邊,就算當一輩子第三者,一輩子沒有名分,我也認了!”
她仰起淚眼婆娑的臉,恰好迎上江臨川低頭看她的目光。
那一瞬間,我看到他眼底最後的那點猶豫徹底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心疼。
他抬起頭望向我,聲音裏滿是無奈:
“阿聽,鬧成這樣你滿意了嗎?”
那眼神,仿佛造成這一切的人是我。
仿佛我才是那個,背叛了感情的人。
相伴相愛十年,為了何念念,他終究還是變了。
我迎上他的目光:
“江臨川,你是覺得今天這件事是我策劃的嗎?”
“你知道我的手段,我要是真想毀了她,他們一家人都不會活著站在這裏。”
緩緩掃過剩餘三人的臉色,我冷哼一聲:
“低劣!”
江臨川眉頭緊鎖,
“阿聽,念念和你不一樣,她是好人家的姑娘,她的父母更不會拿她的名聲來做戲。”
不愧是江臨川。
不愧是這世上最懂我的人。
他知道我的軟肋在哪裏,
知道如何用一句話,就否定掉我整個人。
是啊,我天生爹不疼娘不愛。
十五歲那年,他們為了錢,還要把我送給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
我拚死逃出來,卻又在深夜的巷子裏被混混圍住。
是江臨川渾身是血的把我從深淵裏拉了出來。
從此我們相依為命,是彼此的家人。
江臨川說:
“阿聽。什麼名聲名譽都是假的,你有我愛你就夠了。”
如今,同樣是這個聲音,卻對我說:
“你和好人家的姑娘,不一樣。”
我幾乎要笑出眼淚,目光直直盯住他,
“是嗎?那你最好時時刻刻守著她,不然我會讓你知道‘壞人家的姑娘’到底會幹出什麼事來。”
4.
從別墅出來後,我終於支撐不住,扶著路燈劇烈地咳嗽起來,
一口鮮血猛地湧出喉嚨。
看著掌心那抹刺目的紅,我竟低低地笑出了聲。
江臨川,我和你,沒剩多長時間了。
接下來的日子,江臨川開始公然帶著何念念出入所有公公場合。
也許是他給何念念父母的交代,也許是他給何念念失去孩子的補償。
又或者,是他給我的懲罰。
圈裏都在傳,江太太的位置要換人了。
可這十幾年,我從不隻是江臨川的妻子。
我是陪他一路廝殺出來的孤狼,是港城的江山一半的擁有者。
他前腳為何念念拍下價值千萬的名貴珠寶,後腳我就買下全城頭條,曝光他公司的稅務汙點;
他前麵包下全城煙花和無人機為何念念慶生。
當晚何念念和她十八個前男友的親密照遍布全網。
他縱容著我的作對,卻始終沉默,不曾反擊。
直到,他帶著何念念和她父母去了度假村。
當夜突發大火,是江臨川踹開反鎖的門,往返三次才將昏迷的三人全部救出。
助理來彙報時特意提到,江臨川背部大麵積燒傷,是傷得最重的一個。
我微微點頭讓他下去,晃了晃手裏的紅酒杯:
老公受傷了,我這個名正言順的妻子怎麼也應該去看看他。
剛走到病房門口,就聽到裏麵傳來的談話聲。
是江臨川最信任的手下:
“川哥,度假村著火的事情都壓下去了,警察不會查到嫂子頭上。”
“不過你這麼愛嫂子,為什麼還要跟何念念糾纏不清?”
江臨川的聲音虛弱卻清晰:
“你不懂,我愛阿聽,如果她死了,我絕不會獨活。”
他頓了頓,呼吸微沉:
“可念念不一樣,我答應了她,會陪著她一直到老。”
本來跳起的心變得沉寂。
我陪著他從街頭混混一路拚殺到現在,經曆了無數生死才走到今天。
現在他卻說要陪著另一個女人到老。
而我,隻能得到一個死後合葬的空頭承諾。
屋裏的聲音還在繼續,我徑直推開門走了進去。
四目相對的瞬間,江臨川掙紮著坐起身,漆黑的瞳孔直直的望向我,
沉默在這個病房蔓延。
許久,江臨川才啞著嗓子開口:
“阿聽,你怎麼來了?”
我盯著他,突然咧開嘴笑了。
“江臨川,你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都說心臟停止跳動後,意識有十秒鐘的清醒時間。”
“十秒鐘之內,讓我看到你說到做到。”
話音落下,我在江臨川驟然緊縮的視線中,將他送我的匕首,精準地刺入了自己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