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

我的話音落下，整個直播間陷入了長達半分鐘的死寂。

連之前最聒噪的彈幕，此刻也空空蕩蕩。

“蘇倩！”

最終劉毅率先開口，他在鏡頭裏皺著眉，

“別做傻事！想想你自己的前程！現在回頭，一切都還來得及！”

前程？

我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我的前程，”我輕聲說，“早在我媽被砌進牆裏的那一刻，就沒了。”

劉毅的臉色瞬間煞白。

溫臨安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搶過話頭，對著屏幕聲嘶力竭。

“蘇倩！你聽我說！隻要你放了天賜，我發誓會治好你的病！”

他舉起三根手指，賭咒一般地喊道。

“最好的醫院！最好的醫生！全世界的骨髓我都會幫你找！”

“還有你媽媽！我動用我所有的人脈，掘地三尺也幫你把她找回來！”

林笙也哭得梨花帶雨，不住點頭。

真是感人肺腑。

如果我沒有在三天前，親手從牆裏挖出我媽冰冷的屍體，我差點就信了。

我什麼都沒說。

隻是轉過身，將鏡頭對準了懷裏被嚇得瑟瑟發抖的溫天賜。

然後，當著千萬人的麵，我舉起了手中的刀。

在他白嫩的手臂上，輕輕劃過。

一道。

兩道。

三道。

......

我麵無表情，一刀接一刀，動作精準而穩定。

沒有很深，但十六道細密的血痕，瞬間在他手臂上綻開。

“啊——！”

溫天賜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住手！你這個瘋子！住手！”

屏幕那頭，溫臨安徹底崩潰了，他瘋狂地捶打著地麵。

我丟開刀，重新掐住溫天賜的脖子，讓他因為疼痛而扭曲的臉，正對鏡頭。

“看到了嗎？”

我聲音冰冷，

“這是警告。”

“我再說一遍，我不要錢，也不要你們虛偽的承諾。”

“我要真相。”

我抬起手，拍了拍自己胸口一個不起眼的掛墜，又指了指溫天賜身上的同款。

“順便提醒各位，別想著派什麼狙擊手或者特警上來搞什麼突襲。”

“我們兩個身上，連著同款的脈搏感應炸彈，隻要我的心跳停止，他身上的這顆，會立刻引爆。”

我頓了頓，環視了一圈天台四周。

“而且，這棟樓的每一個入口，我都裝了紅外報警器，任何風吹草動，我都會第一時間知道。”

“當然，”我低頭看著懷裏的小人質，露出一抹溫柔到詭異的笑，“如果一個小時五十分鐘到了，我們還是會一起，砰——”

我話音未落，溫臨安徹底瘋了，他跪在地上，涕淚橫流地磕頭。

“我求你！我求你！不要傷害我的兒子！”

就在這時，直播間的彈幕突然瘋狂滾動起來。

一個ID叫“真相隻有一個”的網友，用醒目的紅色字體刷了屏。

【我真的看到蘇倩的媽媽了！就在我家樓下的餐館！】

【主播！我知道你不信照片！我現在就可以跟你媽視頻！你敢不敢接！】

這條評論，瞬間被頂上了熱搜。

溫臨安夫婦像是看到了希望，立刻跟著喊：“蘇倩！快！快接！你媽媽真的沒事！”

直播間裏，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著我的選擇。

我看著那個ID，沉默了片刻。

然後，輕輕點了點頭。

“好啊。”

“我接。”

對方很快發來了連線請求。

我點了同意。

屏幕一分為二，另一邊，出現了一張我日思夜想的臉。

那張臉上，有我熟悉的皺紋，有我熟悉的、溫柔的笑。

視頻裏的背景，確實是一家嘈雜的餐館。

“倩倩......”

她開口了，聲音帶著一絲擔憂和責備，和我記憶中的媽媽，一模一樣。

“你這孩子，在幹什麼傻事啊！快把人家孩子放了！媽媽過幾天就回去了......”

我的眼淚，在一瞬間決了堤。

我死死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可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怎麼都止不住。

溫臨安激動地大喊：“看到了嗎！蘇倩！你媽好好的！她沒事！現在你可以放人了！”

林笙也跟著勸：“快放了孩子吧，倩倩，別再執迷不悟了！”

彈幕炸開了鍋。

【我就說她媽媽沒事吧！這個蘇倩就是個神經病！】

【真相大白了！趕緊把這個瘋女人抓起來！】

【心疼溫先生一家，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在一片喧囂中，我緩緩地，抬手抹掉了臉上的淚。

再次抬起頭時，我臉上卻隻剩下冰冷的平靜。

“我知道。”

“這是AI合成的。”

屏幕那頭，溫臨安夫婦臉上的狂喜，瞬間凝固。

直播間裏，剛剛還在刷屏的彈幕，也停滯了。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

“但我還是想接。”

“因為，我就是想再見我媽媽最後一麵。”

“哪怕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