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過年探親，發現媽媽隻會對姐姐的孩子好。

卻連一顆糖都不願意給女兒後。

我盯著滿地的狼藉，突然出聲：“媽，我們斷絕關係吧。”

她瞪大了雙眼，“斷絕關係？就因為一顆糖？”

“對，就為了一顆糖。”

1

念念跑過來抱住我的大腿，小聲開口：

“媽媽，我不吃了，我不喜歡吃甜的。”

媽媽愣了一瞬，就滿臉無語的看向我。

“你多大了？跟個四歲小孩計較？就一顆糖你至於嗎？還不如個孩子懂事。”

“再說了，念念本來就比言言胖半截，過年油膩吃得多，再吃糖不積食？”

我沒看媽媽，目光落在姐姐身上。

從進門開始，她就坐在沙發上笑著看電視上的小品，等著媽媽給她拿出各種年貨。

而我呢？從剛進家門就被趕進廚房，洗菜、燉肉，擺盤。

再把十幾個菜擺上餐桌，滿身的油煙味連自己都能聞到。

於是我又重複了一遍：“至於，我們斷絕關係吧。”

姐姐終於站起來，從包裏抽出兩百塊錢，“啪”地甩在地上。

她嘴角撇著，她的語氣滿是不耐煩。

“兩百塊，夠買十盒那破糖了，拿著再去買。”

“大過年的，別在這揪著不放惹媽生氣，你還知道孝順倆字怎麼寫嗎？”​

媽媽聽到這話，也是一臉失望的看著我。

我突然覺得可笑。

原來，她們至今都不知道我生氣的點是什麼。

那從來不是一塊糖，而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小時候過年，媽媽總把新做的衣服先給姐姐試穿。

我問媽媽：“什麼時候有我的新衣服。”

她總說：“你是妹妹，先讓著姐姐，明年再給你做。”

可到了明年，又會有新的理由。

直到我長高了，媽媽才把姐姐穿小的棉襖改了改給我。

後來長大了，學校要收資料費，我找媽媽要，她卻說：

“家裏錢緊，你先跟同學借借。”

可當天下午，我就看見姐姐背著嶄新的迪士尼書包走進教室。

小小的我以為是自己做的不夠好，所以媽媽才會什麼都不給我。

大了以後，我拚命掙錢，給她想要的一切，隻想要她多看我一眼。

去年她突發心梗住院，我每天下班就往醫院跑，晚上守在病床邊，給她擦手擦腳、倒尿袋。

就連她吃的八萬一瓶的進口藥都是我在買。

我怕她知道藥的價格舍不得，甚至還騙她這藥能報銷醫保。

可親戚們卻不由分說的給我打電話指責我。

“你媽住院這麼久，你怎麼就不能多上心點？畢竟是你親媽啊。”

“女孩子要孝順，你姐條件好還這麼懂事，你可別太自私。”

我張了張嘴想解釋，轉頭卻聽見媽媽跟臨床的阿姨說：

“多虧了我大女兒照顧我，這樣貼心的孩子太少見了。”​

“小女兒啊，心浮氣躁的，靠不住。”

那時姐姐明明隻偶爾提著果籃來，連十分鐘都待不住。

在她眼中卻是貼心孝順。

那時我想，可能是我做的還不夠好，所以媽媽才會這麼說的。

可看著女兒已經空的糖盒，和一塊糖都沒有的女兒。

我才明白，不是的。

她不愛我，所以我做什麼都是錯的。

她不愛我，所以，她連我的孩子，也不愛。

我剛要說什麼，就在這時，門鈴聲響起。

是我給念念訂的生日蛋糕到了。

2

我接過蛋糕，扭頭就看見媽媽懊悔的神色。

“哎喲！你看我這記性，差點就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我攥著圍裙的手猛地一鬆，喉嚨瞬間發緊。

念念也仰著小臉，攥著我的衣角輕輕晃了晃，眼裏亮起來。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您......記得？”

“怎麼不記得！”

媽媽說著就往臥室走：

“早早就準備好東西了，忙年夜飯忙昏頭，差點漏了正事！”

我盯著她的背影，鼻尖突然有點酸。

或許是我之前太鑽牛角尖了？

媽媽隻是偏心慣了，心裏未必真的沒裝著念念。

就在這時，媽媽就捧著個絲絨盒子出來了。

我下意識伸手。

卻見媽媽突然一轉，盒子徑直送到了言言麵前。

“我的乖言言，這是外婆給你的獎勵，恭喜你期末考試拿了第一名！”

念念攥著我衣角的手鬆了鬆，小腦袋慢慢垂下去，小聲說：

“外婆，今天是我生......”​

媽媽正幫言言把項鏈扣好，看也沒看的敷衍：

“知道了知道了，念念也乖。但言言是第一名，該有重獎。”

她敷衍的一眼都沒有看念念，反而搶過我手裏的蛋糕，將最大的哪一塊塞給了言言。

“外婆給言言還買了小蛋糕，喜不喜歡呀，這塊最大的給你。”

我看著念念垂下去的肩膀，心裏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攥住。

姐姐在旁邊笑得得意。

“還是媽疼言言，不像有些人，就知道揪著點小事鬧脾氣。”​

我看著他們其樂融融的母女三人，剛才心裏燃起的那點希望，徹底被冷水澆滅。

原來她不是記起了念念的生日，隻是又找到了一個疼姐姐女兒的理由。

原來這麼多年，她從來沒變過。

當年對我如此，現在對念念也是如此。

好的永遠留給姐姐和姐姐的孩子，我和念念，隻能撿別人剩下的。

甚至連一句公平的對待都得不到。​

既然這樣，這樣的媽媽我不要了。

我轉身帶著女兒離開，聽見動靜的媽媽愣了一下

隨即又拔高聲音：

“你又鬧什麼？不就是一塊糖，我給你買新的不就行了？”

“不用了，我們不是一家人，這個年就不一起過了吧。”

3

我拉著念念剛準備走，客廳的門就被打開，親戚們蜂擁而入。

緊跟著就傳來媽媽啜泣的聲音，

“你們可來了！我這小女兒，就因為一顆糖，非要跟我斷絕關係，還帶著念念要走，這是要逼死我啊！”

姨媽聽著媽媽的哭訴，看向我的眼神中充滿了不認同：

“你這孩子怎麼越大越不懂事？大過年的跟你媽鬧斷絕關係，不就是一顆糖，你至於嗎？”

“你媽十月懷胎把你生下來，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現在就因為顆糖，你就要走？良心被狗吃了？”

她過來想要抓我手裏的東西，念念下意識的擋在我的身前。

“不是這樣的！是外婆......”

“媽媽從進門就一直在廚房幹活，外婆都沒讓她坐一會兒！”

“可姨姨卻一直坐著，外婆偏心。”

這話一出，親戚們頓時變了臉色。

姨媽最先反應過來，看向我的眼神滿是指責。

“你看看你把孩子教成什麼樣子了？小小年紀就知道跟長輩們頂嘴，這要大了可怎麼辦！”

“小孩子家家的懂什麼？大人說話輪得到你插嘴？”

“而且，你媽辛苦點怎麼了？你大姨平時盡心盡力照顧外婆，怎麼你媽幹點活就要邀功麼？”

“誰像你媽，就生病就來了，無事獻殷勤，怕不是等著分家產的！！”

看著他們理直氣壯的樣子，我隻覺得心寒。

媽媽心梗是我找的全國最好的心外專家，她上百萬的手術費用我眼都不眨一下。

後續治療的藥品和補品更都是從國外買的。

我沒日沒夜的陪在她身邊三個月，自己都差一點累倒。

可原來在她眼中，我卻是惦記她那點家產？

念念被他們說得瞬間紅了眼眶，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我將念念拉到自己的身後，聽著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

“確實上梁不正下梁歪，我也是。”

“所以斷絕關係，你們滿意了嗎？”

我話音剛落，媽媽突然“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緊跟著抬手就往自己的臉上扇。

她一邊扇，一邊哭嚎。

“是我不好！媽給你跪下認錯，行嗎？”

“大過年的，你就別鬧了”

我看著媽媽哭得撕心裂肺的樣子，卻再也沒了從前的心疼。

隻覺得荒謬可笑。

“媽，您不用跪，我受不起。”

“這些年我沒對不起你，你住院花了幾百萬，現在吃的進口藥要八萬一瓶。”

“可在您嘴裏，都不如姐姐一句安慰”

“既然您覺得我不夠孝順，那我們斷絕關係不是很好嗎？”

滿屋子人愣了一瞬，姐姐看著我，開始冷嘲熱諷。

“你怎麼不幹脆說你給媽買了一座金山？”

“就你那點工資連自己都養活不起，還敢說給媽花了幾百萬，當我們都是傻子麼？”

4

一聽這話，親戚立刻對我口誅筆伐起來。

“就是，我們還不知道你？從小就愛吹牛，明明是你姐出錢出力，你現在到好，全往自己身上攬！”

“當初你媽供你讀書，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現在她老了，要你照顧一下，你就提斷絕關係，良心被狗吃了！”

“我看你就是想要借著斷絕關係，把自己摘幹淨，省的以後給你媽養老！”

媽媽倒在姐姐的懷裏，哭得更加傷心，一副受盡委屈的樣子。

“你姐我工作忙，沒時間照顧我，你條件好，多承擔點不是天經地義？”

姐姐隻是一句話，對她是仙丹妙藥，感激不盡。

我出錢出力，就是天經地義。

這一刻，積壓二十年的委屈突然傾瀉而出，我幾乎是吼出來的：

“那姐姐呢？媽住院時她掏過一分錢嗎？她給媽洗過一次腳嗎？”

“連媽吃的藥名字都記不住，怎麼沒人說她該做的沒做？”​

媽媽又擦起眼淚，一副受了幾大委屈的樣子。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鑽牛角尖？”

“你姐是忙，她心裏有我就行！你一個做妹妹的，讓著姐姐、多照顧我，不是應該的嗎？”

應該的？

我看著眼前一張張理直氣壯的臉，突然覺得特別可笑。

小時候，姐姐的新衣服是應該的，我的舊棉襖是應該的。

上學時，姐姐的新書包是應該的，我的資料費要跟同學借是應該的。

現在，我花錢、我請假、我丟工作是應該的，姐姐帶著孩子玩、連醫院門都少進是應該的。

我立刻拿出手機給秘書發了短信。

【把存在醫院的五百萬醫藥費都取回來。】

八萬一瓶的的靶向藥，她要是能買得起就讓她去買吧，反正跟我沒有關係了。

“那以後你就當沒我這個女兒，所有的都讓我姐來吧。”

我附身抱起念念，身後就傳來姐姐的嗤笑。

“你裝什麼啊？以為離了你媽就活不了？”

“我來管，肯定比你做得好！”

親戚們故意拔高聲音，像是怕我聽不見：

“還是你懂事！不像有些人，媽生病花錢不是天經地義？”

“她就是嫉妒你，故意拿藥費說事兒！你放心，以後我們都幫你勸著媽，肯定比她照顧得好十倍！”

姐姐被這話捧得臉上更得意，故意揚著聲音說：

“你們放心，我肯定不會像她那樣小氣！”

“等忙完這陣，我就帶媽去體檢，再給她買幾箱進口補品，讓她享享清福！”​

我腳步沒停，抱著念念徑直走出了家門。

......

房間裏親戚們剛坐下，醫院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您好，是李阿姨嗎？由於您的醫藥費被退還原賬戶了，請問您的賬單要怎麼支付？”

姐姐立刻搶過手機，跟親戚們擠眉弄眼。

“你們看，多大點事，還得讓媽操心。”

“還玩這一套，真是越活回去。”

對著電話，她生意滿是得意。

“喂，我是她女兒，藥費是吧？沒問題，我來結！你算一下多少錢，我現在就能轉過去。”​

下一秒，手機那頭的話卻讓她瞬間慘白了臉色。

“你說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