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王倩見我久久不接碗，有些不耐煩，但礙於鏡頭，隻能繼續演戲。

“媽，您怎麼不吃呀？是不是沒胃口？”

她柔聲細語，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遞到我嘴邊。

“來，倩倩喂您。”

上一世，我被氣得渾身發抖，一口咬在她手上，結果被她反手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

而陳浩則對著鏡頭哭訴，說我病得糊塗了，連人都咬。

那次直播，他們收獲了鋪天蓋地的同情，打賞金額創了新高。

這一次，我順從地張開了嘴。

就在勺子即將送入我口中的那一瞬間，我仿佛被嗆到似的，猛地咳嗽起來。

“咳......咳咳！”

身體劇烈地前傾，手“不小心”一揮。

“哐當”一聲！

王倩手中的瓷碗應聲落地，摔得四分五裂。

清湯寡水的稀粥濺了一地，也濺到了王倩那條價值不菲的白色長裙上。

更重要的是，碗底那些沒有被稀粥完全浸泡、已經泛出綠色黴斑的米飯，就那樣赤裸裸地暴露在了鏡頭下。

空氣瞬間凝固。

陳浩和王倩的臉色，精彩得像調色盤。

直播間的彈幕也出現了一瞬間的停滯，緊接著，質疑聲開始冒頭。

「等等，我眼花了嗎？那碗底的米飯是不是發黴了？」

「好像是......綠色的......」

「樓上別瞎說，可能是青菜葉子吧？」

「青菜葉子長毛嗎？放大看，就是黴點！」

陳浩的反應極快，他立刻將鏡頭從地上移開，對準了我。

“媽！您怎麼這麼不小心！”

他語氣裏帶著“心疼”的責備，三兩步衝過來，蹲下身子。

“您看您，是不是燙著了？有沒有事？”

王倩也立刻回過神，臉上擠出委屈的淚水，一邊擦拭裙子上的汙漬，一邊哽咽道：

“媽，沒事的，您別自責，就是一碗粥而已，我再去給您盛一碗。”

夫妻倆一唱一和，演技精湛，瞬間將直播間的風向又拉了回去。

「唉，老太太太可憐了，病得連碗都端不穩。」

「主播夫妻真有耐心，要是換我早發火了。」

「別讓老奶奶餓著，快去做飯吧！」

我看著他們倆的表演，心中冷笑。

沒關係，這才隻是開胃菜。

就在這時，一條金色的彈幕飄過，格外顯眼。

一個ID叫“龍魂”的用戶，送出了一艘價值不菲的“超級火箭”。

緊接著，他發了一條評論：

「房間裏光線太暗了，對老人家眼睛不好。主播能把燈開亮點嗎？想看清楚老奶奶的臉。」

陳浩看到那艘火箭，眼睛都亮了。

對於“榜一大哥”的要求，他自然是有求必應。

“感謝‘龍魂’大哥的火箭！大哥說得對，是我疏忽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手忙腳亂地去調整房間裏那個昏暗的燈泡，換上了一個瓦數更高的。

刺眼的白光瞬間照亮了整個閣樓。

也照亮了我身後那片因為漏雨而大片發黴、牆皮剝落的牆壁。

直播間的彈幕又是一陣騷動。

「天啊，這住的是什麼地方？也太破了吧！」

「牆都發黴了，對老人身體不好的！」

陳浩的額頭滲出了冷汗，他沒想到這個“龍魂”如此難纏。

我迎著光，緩緩抬起手，將一根枯瘦的手指搭在了床沿的木欄杆上。

一下，一下，又一下。

輕輕地，有節奏地敲擊著。

篤。

篤。

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