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南尋是單親,媽媽白天給人當保潔,晚上到醫院兼職護工陪床,熬毀了身體才把兒子拉扯成人。
可在他終於功成名就時,阿姨卻積勞成疾,突發腦梗匆匆撒手人寰。
正在英國談生意的顧南尋,臉色灰白地連夜往回趕,也仍是沒能見她最後一麵。
可隔天卻被告知,阿姨偷偷簽了眼角膜捐贈協議。
受贈者正是秦夢媛。
我至今都清楚記得,帶著巨大遺憾坐在墳前頹廢的顧南尋,在看見她那雙跟媽媽一樣的眼睛時,目光是何等狂喜!
所以現在閨蜜氣衝衝趕到病房,拉著我要去撕了那對狗男女時,我才死咬嘴唇阻止。
有什麼意思呢?以前我低估了他的執念,現在不想再犯傻了。
故作堅強讓閨蜜帶我出院,可哄走她,一回到那個全是顧南尋氣息的家時,我終是忍不住腿一軟,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手邊玄關處,擺放著一雙不起眼的、保姆負責置辦的女士軟底客拖。
款式可愛,跟秦夢媛風格完全吻合。
心口像是又被針紮了一下。
我記得剛搬進他別墅時,顧南尋也曾這樣,細心地為我準備好一切,說這裏是以後共同的家。
平時太信任他便沒多想,現在回頭看,這裏說不定早就不隻屬於我了。
手機響起,是顧南尋表姐。
接起還沒開口,那邊刻薄的聲音就砸了過來:
“方卿卿你怎麼回事?連個孩子都保不住!知道我小姐妹怎麼說嗎,說顧總要娶個不懂分寸的老婆,我聽了都覺著丟人啊!”
我攥緊手機,指節泛白。
“表姐,那是因為......”
“別叫我表姐!我可不認你這麼沒用的弟妹!”
她在聽筒那邊尖叫,“南尋還怕你難過,不讓我告訴你夢媛那邊懷孕的事,可那是顧家長孫!你有點自知之明,主動把位置讓出來,別鬧得太難看,大家臉上都過不去!”
“啪!”
電話被猛地掛斷。
聽著忙音,我站在原地渾身冰冷。
顧南尋,你還不知道吧?我為失去孩子而痛苦時,你這群富貴後才圍上來家人,已經在替你清理門戶了!
徹底心寒走向二樓書房。
這裏曾是我們一起挑燈夜讀,他把我錮在懷裏,以顧氏未來女主人的借口,“逼”我學看集團財報的地方。
如今,書桌上擺放的不再是我們的合照,而是一個歪歪扭扭的鉤針娃娃。
那是秦夢媛去年送他的生日禮物。
他當時隨口說了一句“幼稚”,卻一直珍重地擺在這裏。
痛苦像藤蔓纏繞住心臟。
我走到書櫃前,想找出屬於我們的回憶,而後全部付之一炬。
可在指尖劃過書架邊緣時,卻意外觸碰到一個微小的凸起。
下意識一按。
“哢噠。”
旁邊一個極其隱蔽的抽屜彈開。
裏麵沒有別的,隻有一個孤零零的牛皮紙袋。
“......茲此約定,若因甲方顧南尋之重大過錯導致分手、離婚或給乙方方卿卿身心造成嚴重傷害,甲方自願......”
我呼吸猛地一窒。
這是當年他最愛我時,握著我手一起簽的“特殊協議”,而後還請專業律師審核,親自到公證機構公正。
我當時單純覺得窩心,笑他戀愛腦,隻是隨手收下放在抽屜便忘記了,沒承想......
“卿卿?”
下一秒,顧南尋突然推門而入,“出院怎麼不告訴我,你身體還沒......在看什麼?”
他從背後抱住我的同時,目光落在牛皮紙袋上。
還好我手快提前裝好,不著痕跡掙脫他的懷抱,強壓情緒,“沒什麼。”
敏銳如顧南尋,瞬間就看出不對勁,伸手又把我抱過來柔聲哄道:“誰惹我家小姑娘生氣了?老公幫你揍他。”
小姑娘三個字把我喊得心裏發酸,指著電腦旁那張他經常捧著看的照片。
上邊是笑眼彎彎的秦夢媛。
我破天荒頭一次狠踩在他的底線上,“你把照片砸了我就開心。”
顧南尋臉色瞬間便暗了下來,“卿卿,你知道我看的是什麼。”
可你自己知道嗎?
我自嘲地勾勾唇角,沒再接話。
拿起紙袋往出走,順便低頭背對著他,給我這邊參加婚禮的好友群發了條微信:
“下周三喜宴取消,給大家添麻煩了,不用去問顧南尋,他最近比較忙。”
開車出院,顧南尋少見的沒追出來。
餘光瞥到他孤單單靠在書房窗邊,眼中情緒莫名,一直目送我離開。
五分鐘後,收到他的短信:
“卿卿,我知道失去寶寶你心裏難過,所以才說那些氣話,可那是我媽留在世上的最後一點牽絆......”
“......出去散散心就回來吧,我在家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