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晨的陽光透過廚房窗戶,給蒸騰的粥氣鍍上溫暖的金邊。
空氣中彌漫著米香和剛出鍋油條的焦香,安逸而踏實。
“小尋,快來吃早飯,粥馬上就好!”
陳玥係著圍裙,輕哼著不成調的小曲,正準備把煎蛋盛出來。晨光沐浴在她身上,暈開一圈柔和的光暈,透著“愉悅”與“安心”。
自從昨晚陳尋平安回來,她懸著的心才徹底放下。
可就在她伸手去拿鑄鐵鍋的鍋柄時,意外發生了。
一走神,她忘了關火後鍋柄還沒冷卻。
“滋啦——”
一聲輕微的灼響。
“嘶!”
陳玥觸電般縮回手,疼得吸了一口涼氣。
白皙的手掌邊緣瞬間燙出一道紅痕,眼看著就要起泡。
“姐!”
剛走到廚房門口的陳尋瞳孔一縮!
大腦來不及思考,身體已憑本能反應!
他一個箭步衝上前,沒有找燙傷膏,也沒有接冷水,而是直接伸出完好的右手,一把握住了姐姐燙傷的手!
“小尋,你別......”
陳玥怕他碰到會更疼,可話還沒說完,就戛然而止。
她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向兩人交握的手——
隻見陳尋的掌心中,竟憑空浮現出一簇拇指大小的金色火苗!
那火苗沒有絲毫灼熱感。
相反,當它輕輕覆蓋在她紅腫的皮膚上時,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湧了進來,如同冬日陽光般溫和。
更神奇的是,她清晰感覺到皮膚裏火辣辣的灼痛,正被那團金色火焰飛快地......吸收!
就像海綿吸水般迅速。
她眼睜睜看著手上刺眼的紅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淡、消退......
不過五秒。
紅腫徹底消失,疼痛也無影無蹤。
她的手恢複光潔白皙,仿佛剛才的燙傷隻是一場錯覺。
廚房裏陷入一片寂靜。
隻有鍋裏的粥還在“咕嘟咕嘟”冒著熱氣。
陳玥呆呆地看著自己完好無損的手,又抬頭看向陳尋掌心那團已然熄滅的金色火焰。
大腦一片空白。
這......是什麼?
幻覺嗎?
“小尋,你......這是......”
她張了張嘴,聲音幹澀,不知該說什麼。
陳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剛才完全是下意識反應,根本沒考慮後果!這是他第一次在姐姐麵前毫無保留地展露另一個世界的力量!
該怎麼解釋?
告訴她這個世界有神有魔?告訴她弟弟是個融合了仙魔之力的怪物?
不!
絕對不行!
一旦說出口,就等於親手將姐姐從那個他拚死守護的“普通世界”裏拽出來!
他永遠冷靜的大腦飛速運轉。
最終,他選擇了一個最笨拙卻唯一可行的辦法。
他望著姐姐震驚而困惑的眼睛,擠出一個略顯僵硬卻努力輕鬆的笑容:
“一種......新學會的魔術。”
他撒謊了。
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對至親之人說出蘊含超凡力量的謊言。
話音落下,一股複雜難言的情緒在他死寂的心湖中翻湧——
有害怕被拆穿的緊張,有欺騙親人的愧疚,還有一絲連自己都未察覺的、因成功保護姐姐而生出的......細微成就感。
“魔術?”
陳玥看著弟弟那雙平靜卻藏著一絲笨拙和緊張的眼睛,愣住了。
她冰雪聰明,怎會看不出這個謊言有多蒼白?
世上哪有能瞬間治愈燙傷的“魔術”?
她知道,弟弟一定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經曆了常人無法想象的事情。
昨晚那身血跡絕非意外,這團溫暖火焰也絕不是魔術。
她有很多問題想問。
這到底是什麼?你從哪學會的?昨晚發生了什麼?你還是我那個弟弟嗎?
可當她看到陳尋眼中一閃而過的、害怕她追問的懇求,所有話都堵在喉嚨裏,一個字也問不出口。
她忽然明白了。
弟弟在用他的方式保護她,不讓她被那個他已踏足的危險世界侵擾。
既然如此......
她這個做姐姐的,又怎能親手推開他拚死為自己關上的那扇門?
想到這裏,陳玥懸著的心緩緩落下。
臉上的震驚和困惑如春雪般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發自內心的、比窗外陽光更溫暖的笑容。
她沒有戳穿那個漏洞百出的謊言。
反而伸出另一隻手,輕輕反握住陳尋剛才“表演”魔術的手。
“嗯。”
她點點頭,聲音輕柔如羽,帶著淺淺笑意。
“很厲害的魔術。”
她頓了頓,將陳尋的手輕輕貼在自己臉頰上,感受他掌心殘留的那絲源於“薪火之種”的純粹暖意。
“也很......溫暖。”
溫暖。
當這兩個字清晰傳入陳尋耳中時,他整個人猛地一僵!
他“看”見了——
姐姐身上那代表“喜悅”、“安心”與“信賴”的暖黃色光暈,在這一刻猛然爆發!
那光芒前所未有的明亮、純粹!
像一顆小小的太陽,瞬間照亮了廚房,也照亮了他那片冰封整整十年的內心世界!
那一刻。
陳尋感覺早已麻木的心臟,仿佛被一根看不見的、溫暖的羽毛輕輕觸碰。
一股極其細微卻無比真實的暖流,順著那道觸碰緩緩流淌進去。
雖然隻有一瞬。
雖然轉瞬即逝。
但那是他十年來第一次真正“感覺”到的東西——
不是神魔衝突的靈魂劇痛,也不是對危險的邏輯分析。
而是一種源於人類最本源情感的......溫度。
......
上午,江城大學林蔭道上。
陳尋正要去圖書館,一個憔悴的身影突然從旁邊衝出,攔在他麵前。
是李哲。
幾天不見,這個原本微胖的男生瘦了一大圈,眼窩深陷,臉色蒼白,像大病一場。
他身上纏繞著濃鬱的情緒光暈,是“愧疚”的灰與“後怕”的綠交織而成。
“陳......陳尋!”
李哲看到他,像是見到救星,又像見到閻王,表情複雜到極點。
他“噗通”一聲,竟要直接跪下!
陳尋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
“有事說事。”語氣依舊平淡。
“對......對不起!”
李哲快哭了出來,聲音充滿自責和恐懼。
“陳尋,是我對不起你!都是我!要不是我吹牛,要不是我硬拉你去那鬼地方,根本不會發生那種事!我......我他媽就是個混蛋!害死了那麼多人......我還以為你......我......”
他語無倫次,顯然一直被那晚的血腥場麵和負罪感折磨,精神已到崩潰邊緣。
陳靜靜靜聽著,沒有打斷。
他扶著李哲肩膀的手看似隨意,實則混沌之力已悄然運轉。
一股極細微的、帶著探知意味的能量順手掌流入李哲體內。
瞬間,李哲這兩天的經曆以能量殘留的形態反饋回他腦海。
他“看”見了——
那天晚上,他和李哲被天穹理事會的人送回來後,蘇清竹親自找到了李哲。
他“看”見蘇清竹用冰冷不容置疑的方式,讓李哲簽下一份厚厚的、由特殊能量構成的“保密契約”。
他甚至能“感覺”到,在李哲靈魂深處潛藏著一絲極微弱的、帶著警告意味的、屬於蘇清竹的青色劍意!
隻要李哲敢對任何人泄露那晚的任何一個字,這絲劍意就會瞬間爆發,將他的靈魂與記憶徹底抹除!
原來如此。
這就是天穹理事會的“善後”方式。
簡單,粗暴,卻有效。
“你不用跟我道歉。”
等李哲情緒稍平,陳尋才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不容置疑。
“那晚的事誰也預料不到。而且是我自己決定去的,與你無關。”
他鬆開手,看著李哲布滿血絲的眼睛,平靜道:“我沒事。你也一樣。我們都活下來了,這就是最好的結果。”
“可是......”李哲還想說什麼。
“沒有可是。”陳尋打斷他,“回去吧,忘了那晚的一切,好好上課,好好生活。就當那是一場噩夢。”
他頓了頓,黑色的眸子裏閃過一絲複雜而深邃的警告光芒。
“但是,李哲,記住一句話。”
“好奇心會殺死貓。”
“同樣,也會殺死人。”
說完,他不再看李哲一眼,轉身邁著平穩的步子走向圖書館。
隻剩李哲呆呆站在原地,望著陳尋清瘦而孤單的背影,久久無言。
他知道,從那天晚上起,他和陳尋已是兩個世界的人。
而那扇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大門,對他而言,已經永遠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