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回到房間，關上門，陳尋背靠冰冷的門板，緩緩滑坐在地。

姐姐最後那句看似不經意、卻又充滿試探的話，像一根針，狠狠紮進他死寂的內心。

她一定......察覺到了什麼。

陳尋將臉深深埋進臂彎。

前所未有的疲憊從每個細胞湧出。但這不隻是身體的虛弱，更是精神上的崩塌。

在工業區，他可以毫無畏懼地麵對那些吃人的怪物，甚至在生死一線爆發出驚人力量。因為那些怪物很簡單——它們隻想吃掉他，而他隻想活下去。

可麵對姐姐，他卻感到了十年未有的恐慌。

他怕。

怕姐姐因自己卷入這個該死的世界。

怕自己成為她最大的危險。

“力量......”

陳尋抬起頭，黑色眸子裏燃起一團前所未有的熾熱火焰。

他深刻意識到，平靜的日常已被徹底打破。無論是天穹理事會，還是潛藏暗處的怪物，遲早都會找上門。

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被動等待、被動觀察。

他唯一的軟肋就是姐姐。

那麼在危險真正降臨之前，他必須成為姐姐最堅固的盾！

他需要力量！

需要足以掌控命運、保護姐姐的力量！

這個念頭如同丟進枯草的火星，瞬間點燃他全部意誌。

他掙紮爬起，走到床邊，從暗格取出那隻古老的黃銅羅盤。

過去，他隻將羅盤當作解開父母死亡之謎的線索，每夜小心翼翼汲取一絲力量，進行枯燥練習。

但現在他明白了。

這東西根本不是線索！

它本身就是答案！是父母留給他最寶貴的遺產，是他力量的真正源頭！

陳尋盤腿坐下，將羅盤平放膝上。

閉眼，將全部心神沉入體內。

那枚沉寂在心臟位置的混沌烙印，此刻正處於前所未有的虛弱狀態。金色與黑色的區域皆黯淡無光，仿佛被徹底抽幹。

但在烙印最中心的“奇點”處，有一絲比發絲更細的灰白混沌之力，正緩緩而頑強地流淌。

就是它！

就是這股力量，讓他在生死關頭爆發出一神一魔的恐怖形態！

就是這股力量，讓他秒殺了連自己都絕望的怪物！

陳尋深吸一口氣，不再像以往那樣小心翼翼分別調動金或黑的力量。

他將全部意誌集中在那絲灰白混沌之力上！

“動！”

心底一聲咆哮！

那絲微弱混沌之力仿佛聽到召喚，猛地一顫，順他意念緩緩從烙印抽離，沿經脈朝右手掌心彙聚。

這過程不再有從前靈魂撕裂的劇痛。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妙如臂使指的掌控感。仿佛這力量天生就該屬於他，是他身體最本源的一部分！

當那絲灰白混沌之力通過掌心注入黃銅羅盤——

嗡！！！

一聲仿佛來自太古洪荒的劇烈蜂鳴，猛地在他腦海炸響！

手中羅盤不再像以前僅呈現虛幻光影。

它活了過來！

整個羅盤劇烈顫抖，如一顆蘇醒的心臟。盤麵繁複星圖與詭異符文如被注入生命，逐一亮起，散發耀眼的灰白光芒！

那根斷裂的指針更在光芒中重塑、修複，開始以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瘋狂旋轉！

哢！哢哢！

陳尋房中，空間開始扭曲！

以羅盤為中心，空氣中出現一道道肉眼可見、如玻璃碎裂般的裂痕！

緊接著所有光芒朝羅盤正上方彙聚，一個由純粹光線構成、一人多高的橢圓光門，在他麵前緩緩憑空展開！

光門另一邊不再是他狹小臥室，而是一片深邃浩瀚、仿佛蘊含宇宙所有奧秘的無垠星空！

成了！

陳尋心臟劇烈一跳！

他知道，門的那邊就是自己一直尋找的答案！

沒有絲毫猶豫，他起身用盡最後力氣，一步踏入那扇散發神秘氣息的光門！

......

一陣短暫如靈魂抽離又重塑的眩暈過後，陳尋腳下傳來堅實觸感。

睜眼瞬間，他被眼前景象徹底震撼！

他正站在一片無法形容的浩瀚星空中！

上下左右四麵八方全是緩緩流淌的璀璨星河，與或遠或近散發各色光芒的巨大星辰。無數星雲如上帝打翻的調色盤，在此肆意揮灑，瑰麗得令人窒息。

這裏沒有空氣，他卻能自由呼吸。

這裏沒有重力，他卻能穩穩站立。

腳下是一條由不知名古老石板鋪就、不知從何而來亦不知通往何方的道路。這條石路就這般孤零零懸浮於無盡星海，充滿亙古永恒的寂寥。

石路兩側，靜靜矗立著兩座風格迥異卻同樣宏偉得驚人的巨大建築。

左手邊是一座充滿東方神韻的仙家閣樓。

整座建築通體由溫潤白玉雕琢而成，飛簷鬥拱，雕梁畫棟，處處巧奪天工。一縷縷祥和金色雲霧如有生命般纏繞樓周，不時傳來幾聲清越如洗滌心靈的仙鶴啼鳴。

閣樓最上方的牌匾，用一種古老莊嚴的先秦篆文龍飛鳳舞寫著四字——

天祿仙閣！

右手邊則是一座充滿西方魔幻色彩的哥特式建築。

它如由整塊巨大黑曜石雕刻而成，無數高聳入雲的尖塔似一柄柄刺破星空的利劍，充滿陰冷肅殺之氣。深邃如實質的暗影籠罩整座建築，偶爾幾道不詳暗紅電弧在尖塔頂端一閃而逝。

巨大拱形門楣上，用一種充滿力量感的古希臘文深刻著它的名字——

冥府書庫！

一仙一魔。

一東一西。

一光一暗。

兩座代表截然相反力量的知識殿堂，就這般詭異而又和諧地並存於這片永恒星海。

陳尋呆呆望著一切，內心掀起滔天巨浪！

這......就是羅盤的真麵目？

這就是父母留給自己的真正秘密？！

他強壓心頭震撼，邁步走向兩座建築。

很快發現無論天祿仙閣還是冥府書庫，都大得超乎想象。光第一層就有成百上千房間，更不用說那高聳入雲的樓上。

但幾乎所有房間的門都被一道道由神秘符文構成、散發強大能量波動的鎖鏈死死封印！

這些鎖鏈似乎在告訴他：以他如今力量，還沒資格窺探其中秘密。

陳尋並未失望，反而更加興奮。

因為他發現，就在兩座建築最外層、最靠近石路入口處，各有一間靜室的門虛掩著！

沒有符文鎖鏈，沒有能量封印。

那兩扇門就那般靜靜半開，似在邀請，又像考驗，等待它們命中注定的主人做出第一個選擇。

陳尋緩緩走到石路中央，停下腳步。

左邊是散發祥和金光、代表仙道傳承的“天祿仙閣”。

右邊是繚繞深邃暗影、代表深淵知識的“冥府書庫”。

仙，還是魔？

光，還是暗？

他的人生在這一刻似乎被具象化成兩條截然不同的道路，擺在他麵前。

陳尋靜靜站立，黑色眸子倒映一金一暗兩扇截然不同的門。

他沒有立刻選擇。

因他隱隱感覺，對擁有混沌之力的自己而言，這或許......從來不是一道單選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