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秦宣聽到下人的話後，驚得從椅子上猛地站起，茶水潑了一身也渾然不覺。

“什麼？！”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慌，“在這雉城縣，還有人敢動我秦宣的兒子？！”

話一出口，一個名字就如閃電般劈入腦海----蘇晨！

除了這位背靠國公府的新任縣令，在這雉城縣，誰又敢抓他的兒子？

要知道，雖然他隻是一個縣丞，但是大大小小的事物，即便是縣令大人下令，大多數也需要經他的手去辦理的。

他太了解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兒子秦啟了，平日裏仗著他的勢欺男霸女的事沒少幹，隻是都被他或壓或抹平了。

這次肯定是撞到了蘇晨的槍口上，而且大概率是當場被抓了現行！

“該死！”

秦宣狠狠一拳砸在桌麵上，震得茶盞亂跳。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翻騰的怒火和焦慮，眼神變得陰沉銳利。“更衣！快！備轎！馬上去縣衙大牢！”

縣衙大牢深處，陰冷潮濕的空氣彌漫著鐵鏽和腐敗的氣味。

秦啟被單獨關在一間還算幹淨的囚室裏，臉上早沒了之前的囂張跋扈，隻剩下惶恐不安。

他縮在牆角，看著牢門外站著的那個身影----身穿七品青色官袍的蘇晨。

蘇晨負手而立，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有一種公事公辦的冷肅。

他身邊站著捕頭王二和幾名捕快，氣氛凝重。

楊覓芸不放心，也堅持讓嚴嘉跟隨在側，此刻嚴嘉如同鐵塔般立在蘇晨身後半步，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秦大少爺。”

蘇晨的聲音在寂靜的牢房裏顯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絲冰冷的嘲弄，“事到如今，還不打算認罪麼？”

秦啟渾身一顫，嘴唇哆嗦了一下，把頭埋得更低，依舊不吭聲。

他知道蘇晨抓他是因為當街強搶民女。這個罪名一旦坐實，按大梁律法，流放嶺南是跑不了的。

他錦衣玉食慣了，自然是不想去那種貧瘠的地方。

他現在唯一的指望就是他爹秦宣能快點來救他。

隻要他的父親知道了消息，那就還有回旋的餘地。

“不說話？”

蘇晨輕輕哼了一聲，踱了兩步，“現在是我私下問你，給你個坦白從寬的機會。”

“你若執迷不悟，待會兒升堂公審，當著一城百姓的麵，你再交代，那性質可就完全不同了。眾目睽睽之下，證據確鑿，本官就是想酌情，百姓的口水也能把你淹死。”

秦啟依舊死死抱著膝蓋，仿佛這樣就能隔絕蘇晨的話語。他打定主意，拖！拖到他爹來！

“有骨氣！”蘇晨點了點頭，語氣聽不出是讚許還是諷刺。

他不再看秦啟，轉頭對神情複雜的王二吩咐道：“王捕頭，通知下去，一個時辰之後，本官在前衙大堂公開審理秦啟強搶民女、當街行凶一案！讓衙役們敲鑼通知全城百姓，若有願意旁聽者，皆可至縣衙外聽審！”

“公開審理？！”

王二心頭一跳，臉色微變。

公開審，就意味著事情徹底鬧大，再無遮掩的餘地。

秦啟的罪行會暴露在全縣百姓麵前，秦縣丞的臉麵也將被撕下來踩在地上。

而且，眾怒一旦被挑起，後果難以預料。

他遲疑了一下，還是硬著頭皮開口：“大人......此事......是否先與秦縣丞知會一聲？畢竟案情涉及......”

“知會？”

蘇晨猛地轉過身，銳利的目光如刀子般刺向王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王捕頭，你這是在提醒本官，這雉城縣，到底是皇上的雉城縣，還是他秦宣秦大人的‘雉城縣’？本官依法審案，懲治不法，難道還需要先向他一個小小的八品縣丞請示不成？！”

蘇晨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壓，瞬間讓整個牢房的氣溫驟降幾度。

王二被這目光和話語刺得心頭劇震，後背瞬間沁出一層冷汗。

他意識到自己情急之下說錯了話，觸到了這位年輕縣令的逆鱗。他慌忙躬身，聲音帶著明顯的惶恐：“大人息怒！屬下絕非此意！屬下一時失言，罪該萬死！屬下這就去安排，立刻就去！”

說完，他不敢再看蘇晨，幾乎是逃也似的快步離開了牢房，去執行命令。

蘇晨盯著王二倉皇離去的背影，眼神深邃。

這個王二，行事穩重，在縣衙似乎頗有威信，但剛才那下意識的“知會”，暴露了他潛意識裏對秦宣的忌憚！

疑惑這說，這二人原本就是一個陣營的？

這雉城縣的水，遠比表麵看到的要渾要深。秦宣這個地頭蛇的根，紮得比他預想的還要牢固。

“哼！”

蘇晨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牢中麵如死灰的秦啟，語氣冰冷，“秦啟，你爹來了也救不了你。我倒要看看，你們秦家在這雉城縣，究竟有多大的‘能量’！”

大牢外，秦宣的轎子幾乎是一路飛奔而來，剛在縣衙側門停穩，他就猛地掀開轎簾，快步走下。

他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官服下擺因為快步行走而微微擺動。剛到牢房入口，就遇上了匆匆出來的王二。

“王捕頭！我兒呢？！”

秦宣一把拉住王二，急切地問道，聲音因為焦慮而有些沙啞。

王二停下腳步，看了一眼牢房深處，又看了看秦宣，臉上滿是複雜和無奈，壓低聲音快速說道：“秦大人，令郎在內。情況不妙！蘇大人......執意要在一個時辰後公開審理此案！敲鑼通知全城百姓旁聽！”

他特意強調了“執意”和“公開審理”幾個字。

“公開審理？！”

秦宣臉色一變！

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頭頂。

蘇晨這是要把他秦家架在火上烤啊！

這招太狠了！一旦公開，自己兒子強搶民女、毆打其父的惡行會傳遍全城，自己這個縣丞的威望也必將一落千丈！

更可怕的是，蘇晨這是在借機敲打他，甚至可能是要拿他開刀立威！

“他......他怎麼說？啟兒認罪了？”

秦宣強自鎮定，聲音有些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