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愛過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
他叫廖浩,隻活在我的夢裏——眉眼如刃,聲音低沉,吻我時帶著瀕死般的瘋狂。
最後,他讓我親手殺了他。
醒來後,我瘋了似的尋找他,直到遇見周凜。
一樣的臉,一樣的痣,連鎖骨上那道疤都分毫不差。
我以為這是命運給我的補償。
可周凜說:“玩玩而已,你當真了?”
他當我是刺激林薇的工具,朋友笑我是倒貼的舔狗。
我默默忍受,因為每一次被他傷害,夢裏那個影子就淡一分。
直到車禍那天,我為他擋下撞擊,躺在醫院裏,卻聽見他守在隔壁病房,哄著發燒的林薇:“別怕,我在。”
麻藥退去時,我笑了。
周凜,你也不過是我戒掉廖浩的......一味藥。
1.
夜色沉得像是潑了墨,手機屏幕亮起的那一刻,我幾乎以為自己在做夢。
周凜的名字跳動著,時隔三個月,第一次出現在我的來電顯示上。
我盯著那兩個字,指尖發僵,喉嚨像是被人狠狠掐住,呼吸都變得困難。
他怎麼會打給我?
他是不是...後悔了?
電話接通,那頭傳來他低啞的嗓音,帶著幾分醉意,幾分委屈。
“酒吧人都散了,你怎麼還不接我回家?”
那一瞬間,我心臟狠狠一顫,眼眶幾乎是瞬間就熱了。
我死死咬著唇,生怕泄出一絲哽咽,小心翼翼地問:
“你在哪?”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秒,隨即爆發出一陣哄笑。
“操,她真信了!”
“凜哥牛逼啊,這都第幾個了?”
嘈雜的背景音裏,周凜笑得漫不經心,語氣裏全是惡劣的戲謔。
“你虎吧?我他媽玩真心話大冒險呢!”
我攥著手機的指節發白,胸口像是被人狠狠捅了一刀,疼得發顫。
可我還是輕聲說:“廖浩,你罵我什麼都可以,隻要你別不要我。”
電話那頭驟然安靜。
幾秒後,周凜的聲音冷了下來。
“你叫的...是誰的名字?”
一年前,我也問過自己同樣的問題。
那時的我,瘋了一樣地愛著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
他出現在我夢裏三年,眉眼如刃,聲音低沉,吻我的時候卻帶著近乎絕望的狠意。
每一次夢境到最後,他都會把槍塞進我手裏,扣著我的手指按向扳機。
槍裏沒有子彈。
可我的匕首,卻毫不猶豫地劃開了他的喉嚨。
醒來後,我像個瘋子一樣到處找他,直到在酒吧遇見周凜。
他和夢裏的人,長得一模一樣。
我以為那是命運給我的補償。
可周凜隻是冷笑了一聲,指尖挑起我的下巴,語氣輕佻。
“領口拉低點,我可能不會那麼快睡著。”
後來我才知道,他和我在一起,隻是為了刺激他的林薇。
多可笑。
我把他當救贖,他把我當工具。
但沒關係,
既然他要玩,我就陪他玩到底。
畢竟,他也不過是我戒掉那個影子的,一味藥。
2.
我盯著黑掉的手機屏幕,指尖無意識地在杯沿上摩挲。
酒保推來一杯烈酒,冰塊碰撞的聲音清脆刺耳。
我仰頭灌下去,酒精燒過喉嚨的瞬間,恍惚又看見那個夢。
男人修長的手指扣住我的後頸,呼吸灼熱地壓下來。
他的唇很冷,吻卻滾燙,帶著近乎自毀的瘋狂。
“南喬,”他在我耳邊低笑,槍口抵上我的腰,“開槍。”
我總在扣下扳機的前一秒驚醒,渾身冷汗,枕頭濕透。
心理醫生說我瘋了。
“移情吧,找個替代品,覆蓋掉這個執念。”
他推了推眼鏡。
我在第五家酒吧找到周凜。
他斜倚在卡座裏,領口敞開,鎖骨上那顆痣在霓虹燈下紅得刺眼。
和夢裏分毫不差的位置,連形狀都一模一樣。
“看夠了嗎?”
他忽然抬眼,琥珀色的瞳孔裏浮著醉意,“要不要湊近看?”
後來我才知道,那天他和林薇吵架了。
“這種高冷款最好上手。”
他當時和朋友發語音,笑聲混著酒氣噴在我耳後。
“你看她盯我的眼神,像不像條狗?”
錄音是林薇發給我的。
連同周凜那句:“玩玩而已,你生什麼氣?”
我關掉手機,把臉埋進掌心。
多可笑,我居然在確認那顆痣是不是激光打掉的。
就像確認他到底是不是,
那個死在我夢裏的男人。
3.
錄音裏的笑聲像刀子一樣往耳膜裏鑽,我坐在浴缸邊緣,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手機殼邊緣的裂縫。
屏幕暗下去又亮起來,是周凜發來的消息:“今晚過來。”
三個字,連標點符號都懶得打。
我盯著那條消息看了很久,突然笑出了聲。
林薇發來的錄音裏,周凜的聲音帶著醉意,含混又惡劣。
“她啊?就一替身。”
背景音裏有人起哄,他笑著補了句。
“不過挺好用的。”
水龍頭沒關緊,水滴砸在瓷磚上的聲音讓人心煩。
我伸手擰緊,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眼睛通紅,嘴角卻掛著笑。
多有意思。
他把我當刺激林薇的工具,我卻把他當成戒掉夢魘的藥。
周凜開門時身上還帶著沐浴露的味道,頭發半幹,水珠順著脖頸滑進衣領。
他靠在門框上打量我,目光從我泛紅的眼眶掃到緊握的拳頭,忽然笑了:“怎麼,委屈了?”
我沒說話,徑直走進屋裏。
他的公寓永遠亂糟糟的,茶幾上堆滿啤酒罐,角落裏扔著件女士外套。
不是我的。
“林薇來過了?”
我彎腰收拾散落的易拉罐,聲音平靜得自己都驚訝。
周凜的表情僵了一瞬。
“她落這的。”
他走過來,手指纏上我的頭發:“吃醋了?”
我聞到他指尖的煙味,混著另一款香水的味道。
昨天我送他的打火機就扔在沙發上,旁邊是支用過的口紅。
“周凜,”我突然轉身,抓住他的手腕,“你鎖骨上這顆痣,是天生的嗎?”
他愣住,隨即笑得肩膀發抖:“這麼久了才想起來研究?”
手掌順著我的腰線往下滑,“要不再仔細檢查檢查?”
我任由他把我壓進沙發,在呼吸交錯的間隙裏,盯著他鎖骨上那顆痣出神。
夢裏那個男人被我割開喉嚨時,血就濺在這個位置。
周凜的吻落下來的時候,手機響了。
他瞥了眼屏幕,動作明顯頓了一下。
我不用看都知道是誰,能讓周凜露出這種表情的,隻有林薇。
“接啊。”
我笑著推開他。
他皺眉,拇指在我腰上摩挲兩下:“公司的事。”
撒謊。
我看著他走到陽台,背影在玻璃門後變得模糊。
聲音壓得很低,但我還是聽見那句。
“別鬧,我現在過去。”
他回來時襯衫扣子已經係到最上麵一顆,身上那股香水味更濃了。
“急事?”
我靠在沙發上玩他的打火機,火苗竄起來又熄滅。
周凜彎腰撿起車鑰匙,猶豫了一下:“你......”
“我幫你收拾屋子。”
我衝他笑笑,“去吧。”
門關上的瞬間,打火機從我手裏滑下去。
我盯著茶幾上那支口紅看了很久,突然覺得可笑。
他連撒謊都這麼敷衍。
可我需要這種痛。
每一次他為了林薇丟下我,夢裏那個男人的影子就會淡一分。
每一次他朋友嘲諷我是“舔狗”,心口那塊壓了三年的石頭就輕一點。
手機震動起來,是周凜的哥們發來的照片。
畫麵裏他摟著林薇的腰,背景是某家網紅餐廳。
配文:“凜哥讓我告訴你,今晚不回了。”
我保存圖片,設成了手機壁紙。
多好啊。
他越是踐踏我的真心,我越能早點戒掉那個該死的夢。
4.
暴雨砸在擋風玻璃上,雨刷器拚命擺動也趕不走模糊的視線。
我死死攥著方向盤,指節發白,耳邊還回蕩著電話裏周凜氣急敗壞的聲音。
“你他媽瘋了吧?這種天氣開車過來?”
儀表盤顯示淩晨兩點十七分。
一百二十公裏外的省道上,周凜的車拋錨了。
林薇發著高燒,他語氣裏的慌亂藏都藏不住。
“你,你能不能......”
“定位發我。”
我打斷他,順手掛斷了電話。
導航顯示需要開兩個半小時。
我摸出藥盒,倒出兩片抗焦慮的藥幹咽下去。
自從開始用周凜“戒斷”,醫生開的藥就越來越不管用了。
雨幕中,遠光燈照出路邊那輛熟悉的黑色越野時,我差點沒認出周凜。
他渾身濕透地站在應急車道上,懷裏抱著裹在他外套裏的林薇。
看到我的車時,他眼睛明顯亮了一下,隨即又皺起眉。
“怎麼這麼慢?”
林薇在後座咳得撕心裂肺,周凜全程扭著身子給她拍背。
雨水順著他的發梢滴在真皮座椅上,我盯著中控台上那灘水漬,突然想起上個月我發燒到39度,給他打了七個電話都沒人接。
“前麵右轉。”
周凜突然開口,“去最近的醫院。”
我猛打方向盤,輪胎在積水裏打滑的瞬間,對麵那輛失控的拖拉機已經衝到了眼前。
時間好像被拉長了。
我看見周凜撲向後座,用整個身體護住林薇;
看見擋風玻璃上炸開的蛛網狀裂痕;聽見安全氣囊爆開的悶響。
溫熱的液體順著額頭流進眼睛,世界變成紅色之前,我竟然在想...
這次,他總該記住我了吧?
醒來時滿眼刺目的白。
護士說我已經昏迷三天。
“你男朋友守了一夜呢。”
小護士邊換點滴邊笑,“今早才被他朋友硬拉走的。”
我盯著天花板沒說話。
床頭櫃上的手機亮起來,是周凜朋友發來的朋友圈截圖。
照片裏他摟著出院的林薇,配文:“曆劫重生,幸好有你。”
病房門被推開時,我正盯著窗外那棵梧桐樹發呆。
周凜站在床邊,手裏拎著果籃,眼下掛著濃重的青黑。
“南喬。”
他嗓子啞得厲害,“我...”
“分手吧。”我打斷他。
空氣凝固了幾秒。
周凜突然冷笑出聲:“就因為我送林薇回家?你至於......”
“你車上有我的體檢報告。”
我慢慢轉回頭看他:“上周查出來的,腦瘤。”
他的表情瞬間空白。
“醫生說可能是良性的。”
我笑了笑:“不過當時你在陪林薇過生日,就沒告訴你。”
窗外有麻雀落在樹枝上,又撲棱著飛走了。
周凜的嘴唇在發抖,手裏那個果籃突然重重砸在地上。
蘋果滾了一地,有個撞到我床腳,發出沉悶的響聲。
“你他媽......”
他眼眶通紅,“這種事為什麼不早說!”
我平靜地看著他暴怒的樣子,突然覺得很陌生。
這個為我紅了眼的男人,和那個在朋友圈秀恩愛的,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周凜,”我輕聲問,“如果現在躺在病床上的是林薇,你會三天後才來看她嗎?”
他像被按了暫停鍵,所有表情都僵在臉上。
點滴瓶裏的液體快要見底,我伸手按下呼叫鈴。
護士進來時,周凜還雕塑般站在原地。
直到病房門再次關上,他才像突然驚醒一樣撲到床邊,死死抓住我的手。
“我不分手。”
“由不得你。”
我抽出手,按下床頭升起的按鈕。
病床緩緩抬起,我看見窗外開始飄雪。今年的初雪來得真早啊。
周凜在病房裏發了瘋似的轉圈,最後狠狠踹翻了椅子:“你到底要怎樣?”
“我要你記住......”
我望著窗外的雪,“現在拋棄你的人,是我。”
他走的時候把門摔得震天響。
我摸出枕頭下的手機,給通訊錄裏那個新存的號碼發了條消息。
“盛醫生,您說的手術方案,我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