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老爺子的葬禮,辦得聲勢浩大。
全城名流悉數到場,直播鏡頭幾乎覆蓋了所有角落。
我沒有去,隻是在殯儀館的休息室裏,看著手機上的直播。
葬禮的流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直到“奏哀樂”這一環。
“天音”哀樂團的首席大師,恭敬地從司儀手中接過一把嗩呐。
首席大師清了清嗓子,將嗩呐放到嘴邊,鼓足了腮幫子。
預想中高亢悲涼的樂聲沒有響起。
現場一片寂靜。
隻有風吹過挽聯的“呼啦”聲。
首席大師的臉憋得通紅,額上青筋暴起。
他試了一次又一次。
沒聲。
一點聲音都沒有。
他身後的團員們也紛紛上前嘗試,結果都一樣。
那把被顧家奉為傳世之寶的嗩呐,此刻就像一個啞巴,任憑誰也無法讓它發聲。
現場開始出現騷動。
直播的彈幕也炸了。
【怎麼回事?頂級樂團吹不響一把嗩呐?】
【這嗩呐是認主的嗎?笑死。】
【我聽說顧老爺子立了遺囑,葬禮必須禮成,才能啟動遺產繼承程序,不會卡在這裏吧?】
鏡頭切到了顧家人臉上。
顧振雄的臉黑如鍋底。
林雪急得快要哭了,不停地拉著旁邊的人問怎麼辦。
顧薇薇則是一臉茫然和驚恐。
這時,一個穿著長衫的老者走上前,對顧振雄耳語了幾句。
我認得他,是顧家的老管家,福伯。
顧振雄聽完,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他死死地盯著那把嗩呐,眼神裏是震驚、憤怒,還有一絲......恐懼。
直播裏聽不清福伯說了什麼。
但我大概能猜到。
師父曾跟我說過,他年輕時有個過命的兄弟,後來去城裏做了大生意。
兩人約定,將來誰先走,另一個就要用這把師門傳承的嗩呐,為他吹奏一曲《鳳求凰》,送他上路。
師父說,這把嗩呐有靈性。
它認的不是主,是“氣”。
隻有心懷至誠,氣息純正的劉氏一脈傳人,才能吹響它。
而那首《鳳求凰》,名為求偶,實為尋親。
是師門用來尋找失散弟子的曲子。
所以,顧老爺子不是隨便找人吹。
他是在找我。
他知道我還活著。
他甚至可能知道,我就是當年那個孩子。
直播畫麵裏,顧振雄突然抬頭,視線仿佛穿透了屏幕,落在我身上。
他的嘴唇動了動,我讀懂了那兩個字。
“顧念。”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知道,他們要來了。
果然,不到半小時,殯儀館的門被“砰”地一聲撞開。
外麵下起了瓢潑大雨。
林雪和顧薇薇衝了進來,渾身濕透,狼狽不堪。
她們身後沒有顧振雄。
豪門的男人,放不下最後的臉麵。
林雪平日裏雍容華貴的儀態蕩然無存,她看著我,臉上是混雜著屈辱、不甘。
顧薇薇更是哭得梨花帶雨,哪還有半分之前的囂張。
“撲通”一聲。
林雪直直地跪在了我的麵前。
她抓著我的褲腿,聲音嘶啞。
“念念,媽求你了。”
“求你回去,為你爺爺......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