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章 醫鬧背後的黑手
周文華和祝躍進離開了醫院,轉過醫院旁邊的一條小巷,進了一處住宅小區,來到一座6層高的樓房前。
這座樓的二三層都是醫院員工的宿舍,江國慶的房間就在三樓最盡頭的那一間,通常他沒有出去辦事的情況下,都是在屋裏,很少到醫院那邊去。
周文華和祝躍進一前一後地上了樓,來到江國慶的房間前,伸手輕輕敲了敲門。
門開了,周文華看到江國慶那一臉倦怠的樣子,似乎愣了一下。
正副院長同時上門,江國慶也知道有大事情發生,忙問:“發生了什麼事?”
“那個病人的家屬又上門鬧了。”周文華說:“這次他們要5萬,而且……”
“什麼,5萬?”江國慶看到周文華和祝躍進的臉色都不太好,問道:“難道你們沒有跟他們溝通,1萬塊錢以下,我們還是可以考慮的!”
祝躍進說:“我打了劉總的電話,他在外麵有事,要我和周院長處理。”
自從妻子離開後,江國慶對劉文輝做出了一些讓步,醫院凡是涉及到經濟方麵的問題,他都是交給劉文輝去處理的,這件事也不例外。
周文華說:“江總,那些人好像是有備而來,連我們都不知道的事情,他們居然知道!”
江國慶問:“他們知道什麼?”
周文華低著頭說:“楊醫生確實是個好醫生,可他的那些證件都是假的,他不具備正式醫師的資格,這事怪我當初沒有仔細查驗!”
江國慶的眼睛頓時瞪大了:“他們是怎麼知道的?”
祝躍進說:“我剛才問過楊醫生,他也不知道怎麼讓那些人知道的!”
周文華說:“我和祝院長剛才商量了一下,我覺得這件事一開始就有問題,我知道楊醫生的功底,他雖然沒有正規的醫師執照,但是他的醫術騙不得人,他來我們醫院這幾個月裏,也確實治愈了不少人……”
江國慶微微點了一下頭,對於楊祖蔭的醫術,他也是認可的。他仔細想了一下,覺得周文華說的話裏,還有另外一層意思,忙說:“你覺得楊醫生有問題?”
周文華接著說:“楊醫生除了那些證件有問題外,為人倒沒有什麼問題!”
江國慶問:“那你覺得誰有問題?”
周文華說:“劉總!”
江國慶愣了一下:“他有什麼問題?”
他知道劉文輝仗著是半個老板,除了他之外,對誰都不放在眼裏,身為醫院總務科長,對什麼事都要插一手,在日常工作上,與兩個院長都有衝突,有時候還要他出麵調解。其中周文華對劉文輝的意見最大,好幾次都鬧得很不愉快,周文華早就提出辭職,隻是看在他的麵子上,勉強留了下來。
周文華說:“這件事開始是他負責處理的,那個時候患者家屬雖然提出要2萬,可是還有商量的餘地,若不是他堅持隻賠兩千塊的醫藥費,事情恐怕不會變成這樣……”
江國慶急著說:“他也是為了醫院著想,若換成是我,我也想盡量少賠點。”
“江總,請聽我說完。”周文華接著說:“據我所知,劉總在與患者家屬商量的時候,不僅態度惡劣,而且……”
江國慶不客氣地打斷了周文華的話:“按你的意思,隻要患者對我們醫院不滿意,都可以上門來鬧事,而且我們也隻有忍的份?無論他們提出什麼要求,我們都必須答應!”
作為老板,誰都不希望手下員工的胳膊往外拐。祝躍進見江國慶的臉色很不好看,心知他誤會了周文華的意思,忙解釋說:“江總,周院長隻是說劉總在處理這件事的方式上有些欠妥,我們是民營醫院,一旦出現了醫患之間的糾紛,最好的辦法是私底下在允許的範圍內解決。事情鬧大了,對我們沒有半點好處!”
江國慶看著周文華:“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賠給他們5萬就沒事了?那以後呢?”
周文華說:“我覺得現在不是賠5萬的問題,而是要弄明白,他們怎麼知道楊醫生的那些事!”
江國慶也覺得周文華說得在理,他極力使自己冷靜下來:“難道你認為文輝和這件事有關?”
周文華說:“我隻是懷疑!”
江國慶問:“那你憑什麼懷疑?連我們都不知道的事情,文輝又怎麼知道呢?就算他知道楊醫生的問題,可是醫院有他的股份,他又怎麼會和外人勾結起來敲詐醫院呢?再說了,以他的身份,也不可能要外人來敲詐5萬塊呀!”
一旁的祝躍進聽了江國慶的話,也覺得周文華的懷疑有些不可思議。
周文華不緊不慢地說:“我女兒前兩天看到劉總請患者的家屬吃飯!”
他的女兒周秀娟是醫院裏的護士。
江國慶說:“他請患者的家屬吃飯,也許是為了更好地溝通和解決問題呀!”
“我也這麼想過,”周文華笑了一下:“也許在辦公室裏沒有辦法解決的問題,在飯桌上能夠解決。可是和他們坐在一起的,還有另外一個人。”
江國慶問:“還有誰?”
周文華說:“就是你的朋友高老板!”
高老板的全名叫高天福,和江國慶是同一個縣的,九十年代初的時候就在廣州黃埔那邊開個專治性病的診所,後來生意越做越大,兩年前開了一家醫院,聽說生意一直都不錯。
江國慶說:“要想知道文輝與這件事有沒有關係,問那個患者的家屬不就知道了?”
周文華說:“剛才和他們溝通的時候,我答應給他們錢,但是前提是他們必須告訴我是怎麼知道楊醫生那些事的,可是他們就是不說。”
江國慶想了一下,也覺得這件事很奇怪,他說:“單憑見到他們幾個人吃飯,就懷疑他們之間有勾結,恐怕怎麼都說不過去!你要說高老板在幕後指使,也許有可能,但是文輝他……”
周文華也明白江國慶的意思,他說:“我也隻是懷疑而已!”
“你剛才說楊醫生除了那些證件有問題外,為人倒沒有什麼問題,”江國慶問:“那你怎麼肯定他不會內外勾結敲詐醫院呢?”
江湖遊醫辦假證進入民營醫院,見醫院的狀況不好,於是與患者串通起來,假借醫療事故敲詐醫院,這樣的事例在別的醫院也出現過。
“我也懷疑過楊醫生,”周文華說:“但是……”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江國慶的手機響了起來。
江國慶接聽手機後,臉色頓時大變,說道:“快走,那邊打起來了!”
祝躍進剛要問“江總要不要”報警,話到嘴邊還是忍住了,醫院就是不想把事情鬧大,才一直沒有選擇報警的,這個時候要是報警的話,還不知道事情會鬧大到什麼程度。
三個人下了樓,一路小跑來到醫院,剛進院門,就聽到樓上傳來吵鬧聲。
上了樓,見幾個醫生和保安王大軍一道,正與那幾個男人對峙著。楊祖蔭站在那幾個醫生的身後,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嘴角還在流血。那幾個男人也好不到哪裏去,身上的衣服都被扯破了,有兩個的臉上也有傷痕。
周文華厲聲問:“到底怎麼回事?”
王大軍說:“剛才楊醫生上來和他們講道理,沒想到就動起手來了,我怕楊醫生吃虧,所以才……”
那個男人看見周文華他們三個人來了,一邊整理著衣服,一邊大聲說:“你們以為人多就可以欺負人是不是?現在的賠償問題不是5萬,而是10萬,少一分都不行!”
江國慶說:“錢可以給你們,但是你必須說明白,你們怎麼知道楊醫生假證件的事情!”
那個男人望著江國慶:“我已經對院長說過,我是不會說的!”
江國慶說:“那好,我馬上報警,把這件事交給警方去處理,你們幾個人在我們醫院裏大吵大鬧,打傷我們醫院的醫生,還獅子大開口敲詐我們。敲詐勒索是要負刑事責任的,10萬塊,最少要坐3年牢,你們明白嗎?至於楊醫生的事情,有關部門在調查後,自然會作出處理!大不了我這個醫院不開了。這樣一來,別說10萬,就是一分錢你們也拿不到!你們拿不到錢,怎麼向別人交代!”
也許是被江國慶這番話所震懾,那幾個人登時就愣住了,相互看了看,不知道如何應答!
為首那個人看了看大家,揮了一下手,叫道:“走!我們明天再來!”
那幾個人在大家的注視下,狼狽地跑下樓去了!
周文華對大家說:“都下去吧,該幹什麼的幹什麼。楊醫生,請你留下,我們有事找你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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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周文華的辦公室內,楊祖蔭站在江國慶他們三個人的麵前,他的神色坦然了許多。
周文華充滿遺憾地說:“楊醫生,我知道你是一個好醫生。我們現在隻想知道,那件事除了給你辦假證的人之外,還有誰知道?”
楊祖蔭說:“除了給我辦假證的人之外,我想來想去,都想不明白他們是怎麼知道的!”
周文華看了一眼江國慶,說:“江總,我剛才要對你說的就是這一點!連我們都不知道的事情,那些人又是怎麼知道的呢?如果楊醫生真的和他們是一夥的,他們就不會那麼說了!”
江國慶也明白過來,越是可能的事情,越是不可能,他十分佩服周文華的思考角度,他問道:“那個知道楊醫生不具備醫生資格的人,就是指使他們的人,既然楊醫生和他們沒有關係,就算你懷疑文輝和高老板,可是他們有是如何知道的呢?難道你還懷疑文輝和高老板有什麼勾結不成?”
“這一點我倒沒有想到,”周文華說:“那些人死活不願意說的話,恐怕我們很難查到幕後的指使者是什麼人!”
江國慶皺著眉頭沒有說話,他還是不相信劉文輝與這件事有關,就憑他們之間的那層關係,劉文輝怎麼會對他這個姐夫做出那麼絕情的事?
楊祖蔭從身上拿出一頁紙,勉強朝他們三個人笑了一下,“這是我早就寫好的辭職信,現在給不給你們都無所謂了,我已經想好了,等下就收拾東西離開醫院。如果我走了,他們就沒有辦法敲詐了,有關部門也就無從查起!”
他當著三個人的麵,將那頁紙撕成一條條的。
看著紙條一片片地落在地下,周文華的心比誰都難過,楊祖蔭自來醫院後,敬崗敬業,醫術並不比一個正規的醫生差,若當真要離開,他真的十分舍不得。
江國慶拿起電話,給財務室的會計肖雨琳打了電話:“給楊醫生多領兩個月的工資!”
肖雨琳低聲對江國慶說:“江總,我們醫院帳戶上現在隻剩下4000多塊,藥房那邊的現金也不過幾千塊,要是……”
江國慶問:“上次不是還有十幾萬嗎?是我從朋友那裏借來的!”
肖雨琳說:“昨天劉總全部提去了,說是進藥!”
江國慶臉色比誰都難看,劉文輝在幾天錢確實對他說過要進藥的事。可是現在醫院裏的各種藥,都還有一些儲備,沒有必要急著去進。他想了一下,斬釘截鐵地說道:“按我說的去做!”
楊祖蔭說:“謝謝你,江總,我知道醫院現在也困難,我能理解,沒有就算了,誰都有困難的時候!”他轉過身自言自語:“我隻不過想替人看病而已,咋就這麼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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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在醫院門口。
楊祖蔭和來的時候一樣,隻背了一個藍色的牛仔包,包裏裝著幾件衣服,還有幾本關於治療肝病方麵的書。
周文華緊緊握著楊祖蔭的手舍不得放開,哽咽著說:“楊醫生,你……”
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在醫院的這幾個醫生裏麵,楊祖蔭算是一個既有技術又有醫德的好醫生。在他的身後,站著祝躍進和那些醫生護士,他們都是來送楊祖蔭的。
“不就是一個資格證嗎?”楊祖蔭自我安慰地說:“我不相信除了那東西外,就找不到一個合適我的地方!”
他接著低聲說:“不瞞你說,我出來的時候,答應過我的老伴,要賺很多錢回去,可是出來也快一年了,包裏除了這幾件衣服外,還是那幾本翻爛了的書。”
江國慶要肖雨琳多給楊祖蔭兩個月工資,但是楊祖蔭並沒有要,他也知道目前醫院的狀況不太好,隻拿走了當月的。
周文華說:“答應我,回去考一個證再來我們醫院,我隨時歡迎你!”
“都這麼大年紀了,還考什麼?”楊祖蔭歎了一口氣說:“我以前考過好幾次,都沒有考得過!”
周文華的目光很誠懇地說:“我相信你行的,答應我,考到證之後再來我們醫院!”
楊祖蔭點了點頭:“謝謝你,周院長!”
他說完後轉身,在眾人的注視下快步離開。
周文華分明看到楊祖蔭在轉身的時候眼裏含有淚光,他呆呆地望著那逐漸遠去的背影,眼睛也開始模糊起來。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祝躍進在他耳邊說:“周院長,他走了!”
周文華聲音沙啞地說:“他……是個好醫生!”
那一刻,祝躍進看清周文華的神色有些淒涼,心中忍不住一動,今天是送楊祖蔭,也許用不了多久,他也會離開這裏,到時候又有幾個人來送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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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祖蔭走了,那幫人也沒有再上門來鬧,這件事好像就這麼過去了。盡管江國慶和周文華各自有懷疑對象,可他們始終都無法確定那個在背後操作的人是誰。
劉文輝確實買了十幾萬塊錢的藥進來,他是總務科長,還兼管著醫院的財政大權,他以前從財務處提錢,隻需要對江國慶說一聲就行了。
江國慶問過劉文輝為什麼和高天福一起請患者家屬吃飯的事情,劉文輝回答說是想與患者家屬進一步溝通後,把賠償費用降到最低。在吃飯的時候,不巧碰上高老板,於是拉上高老板一起吃了。
劉文輝在幾年前就認識高天福,在飯店裏碰上熟人後拉著一起吃個飯,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但是江國慶已經從劉文輝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些端倪,那一刻,他的心驀地緊縮起來。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他不想深究此事,不想讓他們那原本純潔無瑕的親情沾上一點汙漬。
若那件事真的與劉文輝和高天福有關,他們兩個人為什麼要那麼做呢?
高天福的醫院在白雲山腳下,和這裏隔得很遠,兩者幾乎不存在市場競爭。任由江國慶想破腦袋,都無法找到答案。
醫院的處境仍十分困難,每天來醫院就診,也就是那麼幾個人,根本無法維持醫院的正常開銷。
看著每日進出醫院的那麼一點人,江國慶焦急萬分,心情也低落到了極點。他將自己關在屋子裏,苦苦思索著如何更好地走出困境。這兩天他找了好幾個朋友借錢,可兜了幾個彎,熱心的話倒聽到不少,但是錢一分也沒有借到!
他麵前的桌上除了那包煙之外,還有一份周文華送來的材料。剛才周文華來找過他,談了一些如何轉型為特色專科醫院和聘請醫生的問題。
出了楊祖蔭的事後,醫院對每個醫生的資曆和證件進行了查驗,結果又發現兩個醫生是假的,醫院立即作出予以辭退的決定。
醫院在去年報批的時候,並沒有以特色專科治療為主,而是原先社區醫院的性質。說是醫院,其實也就兩層樓,分為上下兩層,上層是領導辦公室,加上財務和幾個內外科室,下層是中西藥房、B超、化驗、護理、注射等內外科室。
早在兩個月前,他和周文華商量了之後,就想到了申辦治療不孕不育特色專科醫院的事情。受自然環境的汙染和社會生活的影響,人類的體質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加上婚前性行為的泛濫等等諸多原因。不孕不育的概率從八十年代的4.3%,上升到了18.6%,這可是一個不能小覷的數字。
在醫療領域,公立大醫院占據了絕對的空間,民營醫院要想生存的話,就必須在夾縫中艱苦拚搏,打造屬於自己的生存空間。走特色專科的路子,也許會有所改觀。
申辦特色專科醫院,是有一定標準的,達不到相應的標準,有關部門是不會批的。可是到哪裏是弄那麼多錢,把醫院的標準搞上去呢?
這段時間來,他做夢都在想辦法如何籌集那筆資金。
有時候他對自己說,算了,不幹了,何必這麼累死累活的呢?隨便搞一家企業,都比經營醫院要輕鬆得多,可當他看到那些盡責盡職的醫生和護士,以及那些病人離開時候的微笑時,一種強大的責任感迫使他堅持下去。不為別的,就為了朱安民對他的那份信任。
每個月那麼多廣告費丟出去,就是想擴大醫院的廣告效應,爭取到更多的患者,可是現在來醫院就診的患者不但不增加,反而越來越少了。
民營醫院若長時間入不敷出,就意味著距離關門大吉不遠。所以他現在急於考慮的問題,並不是周文華說的那些計劃,而是怎麼樣擺脫眼下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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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不景氣,壓力最大的是經營院長祝躍進,他也覺得奇怪,醫院和別的民營醫院一樣打廣告,為什麼別的醫院的生意就那麼好,而這裏就這樣不景氣呢?
這幾天醫院的幾個領導天天開碰頭會,所談的都是同一個話題,就是如何讓前來醫院就診的患者多起來。
除了打廣告和利用新聞媒體替醫院造勢外,一時間也沒有別的好辦法。
無論用哪種辦法,都需要錢。
目前醫院最缺的,也就是錢。
醫院狀況不好,已經有醫生在考慮跳槽了。民營醫院的醫生,一向流動量比較大,這是大家都知道的,誰也改變不了。
周文華可不願意手下的醫生輕易離開,正反複做他們的思想工作,共同熬過難關。
自從發生了楊祖蔭的那件事後,劉文輝和周文華的關係變得微妙起來,兩人見麵很少說話,點個頭就算打過招呼了。有工作方麵的事情,也是通過祝躍進去溝通。
從地理位置上來說,醫院坐落在最具有發展潛力的地段,交通也比另幾家民營醫院要方便得多。
從醫生的技術上看,並不比別的民營醫院差。
難道是經營方式不對?
可是別的醫院也都是這麼經營的呀!
問題究竟出在哪裏呢?
如果再過兩個月,情況還是不好的話,祝躍進也打算要辭職了。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也許是茶葉放多了,他感覺這水特別苦。
放下茶杯後,他正要打電話給劉文輝,問接下來投放廣告的事情,就見一個人推門進來。
進來的人叫李秋生,是醫院剛招進來沒多久的醫療器械維修工。
祝躍進問:“小李,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李秋生說:“祝院長,你有沒有注意到這段時間來我們醫院看病的人比較少?”
“這不是你關心的問題!”祝躍進說:“好好做好你的本職工作就行!”
“我不是這個意思,”李秋生說:“我是指街口的那幾個人……”
祝躍進大驚:“難道他們又來了?”
李秋生說:“沒有進來,他們就站在街口那邊,你過去看看!”
祝躍進和李秋生下了樓來到醫院門口,遠遠望去,果然看到街口那邊有幾個男人晃來晃去。
醫院坐落在一個大型住宅小區的側麵,左側是一條大水溝,沿著水溝有一條南北方向的街道,連通中山路和黃埔大道。黃埔大道那邊的交通不是很方麵,中山路這邊正好有一個大車站,許多條線的公交車都在車站停靠。許多來醫院就診的患者,除了自己有車的之外,大多數都是從中山路這邊過來的,這樣一來,就必須要經過醫院對麵的那處街口。中山路是比較繁華的街道,街口處人來人往的,很多人在那裏擺地攤做點小生意,就算站了幾個人,也很難讓人注意得到。
李秋生指著前麵說:“他那幾個人經常堵在街口,就是不讓人進來!”
祝躍進問:“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李秋生說:“好像有一陣子了,我們一直都沒有注意到!剛才我聽一個外地來的病人說,在街口那邊的時候,那幾個人攔著不讓他進來,問他是不是去醫院的,他說去前麵有事,那幾個人才放他走的!”
難怪近段時間來醫院就診的患者越來越少,原來都是那幾個人搞的鬼。患者要想來醫院,就必須經過前麵的那個街口,可是每天都有幾個人在街口那裏站著,如凶神惡煞一般堵住別人的去路,誰還敢進來看病呢?
祝躍進經過街口時,經常看到有些人站在那裏,可他並沒有往那方麵去想。
那幾個人堵在街口也不是一天兩天,要不是李秋生說的話,祝躍進到現在還不知道,作為醫院的經營院長,他深感自己的工作失職。平時隻注意醫院內部的事情,對發生在醫院周圍的異常現象,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李秋生問:“怎麼樣,要不要報警?”
祝躍進搖了搖頭,報警有什麼用,等警察一來,那幾個就走了。就算不走,他們對警察說是站在那裏玩的,警察也不能對他們怎麼樣。
那幾個人與敲詐醫院的人一樣,都是有人在後麵指使的。祝躍進想了一下,覺得不宜輕舉妄動,得找周文華與江國慶商量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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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有幾個人經常在街口堵我們的病人?”周文華聽完祝躍進的話後,也是大驚。
祝躍進說:“我以前經過街口那邊的時候,也經常看到有人站在那裏,可是……”
周文華說:“我也和你一樣,誰都沒有注意到。究竟是什麼人想搞垮我們的醫院,我想江總應該知道!”
祝躍進問:“我們去找他?這事要不徹底解決的話,醫院撐不了多久的!”
周文華何嘗不知道呢?但是要想徹底解決的話,必須弄清楚整件事背後的事因才行。他對祝躍進說:“在事情沒有解決之前,從明天開始,叫王大軍他們直接站到街口去,如果那些人再不讓病人進來的話,我們再想別的辦法!你打個電話給劉總,把這事說一下,看他的反應。我這就去見江總!”
祝躍進說:“江總上午出去後好像還沒有回來,這幾天都是這樣!”
周文華當即打了江國慶的手機,把這件事說了,在電話裏,江國慶淡淡地說:“知道了,你們等我回去商量!”
周文華下樓後在院門口站了一會兒,果然見到街口那邊有幾個男人轉來轉去。王大軍走過來問:“周院長,要不要我帶人過去?”
“明天再說吧!”周文華說。馬上就到下班的時間,他相信那幾個人也不會留太久。
果然,離醫院下班時間還有半個多小時的時候,街口的那幾個人都不見了。
傍晚江國慶和劉文輝都回來了,幾個人就在周文華的辦公室裏見了麵。
才幾天的時間,江國慶的氣色看上去有些憔悴,他對大家說:“我懷疑是賈老板派人幹的。”
劉文輝問:“哪個賈老板?”
“就是看中我們醫院麵前這塊地的賈老板,”江國慶說:“可是我打過電話給他,他不承認!”
去年江國慶承包下這家社區醫院後,附帶連醫院門前那塊約500平米的空地,也一並承包了過來,期限是30年。年初的時候,一家房地產開發公司的賈老板找到他,開出300萬的價格想轉下這塊地,被他一口拒絕了。按照他自己的計劃,如果醫院要擴大規模的話,可以在那塊地上修建一座5層樓的門診大樓,現在的醫院就可以用來做病房了。
劉文輝笑著說:“周院長,這種事怎麼能夠打電話問呢?就算是再笨的人,也不會承認的呀,我看八成就是他在後麵指使的。我們醫院一旦開不下去了,那塊地也就沒有用!媽的,明天我叫幾個人來,我就不相信鬥不過他們,要打就打,誰怕誰呀?”
江國慶問周文華:“周院長,你有什麼好的辦法?”
“這不是打架就能夠解決的問題,得想辦法!”周文華說:“要弄清楚那些人背後的人是誰。我覺得和敲詐我們的那件事,應該是同一個人指使的!”
祝躍進說:“江總,實在對不起,那些人在街口那邊也不是一兩天,我到今天才知道,我身為經營院長……”
江國慶做了一個手勢,沒有讓祝躍進再說下去,他說:“我也沒有注意到,今天周院長打電話給我,我還不相信呢!現在的問題是要弄清楚一直和我們做對的,究竟是誰!”
劉文輝說:“除了那個想要我們地的賈老板外,還能會是誰呢?這不明擺著的嗎?”
江國慶說:“要不這樣,我約賈老板出來談一談!”
周文華說:“萬一不是他呢?”
“那也無所謂,我們再慢慢查!”江國慶說:“周院長,關於申報專科醫院的事情,我今天去衛生局問過了,以我們醫院目前的狀況,估計恐怕很難批下來,我正想辦法弄點錢買些新的設備,達到專科醫院的標準,隻是這錢的問題,實在很麻煩!不過,如果我們醫院一旦轉型為特色專科醫院,前景應該不錯!”
劉文輝說:“周院長,要不我也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籌到一點錢!”
周文華說:“從明天開始,我叫王大軍他們也站到街口去,萬一有什麼衝突的話,就通知警方。在沒有查出幕後指使人是誰之前,隻有這個辦法能緩和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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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江國慶約賈老板見了一麵,賈老板承認有過那樣的念頭,但是考慮別的一些因素,公司放棄了對那塊地的開發計劃,最後他賭咒對天發誓,事情真不是他指使的。
既然賈老板不再窺視那塊地,也就沒有了整垮醫院的原因,江國慶沒有理由不相信賈老板。
回來後,江國慶和周文華談了幾個小時,都沒有商量出一個好的方法來。
第二天一大早,王大軍就帶了兩個保安直接站到了街口,那幾個人也過來了,和他們麵對麵站著,並未發生任何衝突。
中午時分,一輛捷達車駛入街口,直接到醫院門口停下,劉文輝從車裏鑽出來。他朝車上的人揮了揮手,噴著熏人的酒氣走進醫院,頓時感到一陣涼爽,一邊走,一邊解開了領帶和襯衫上的幾粒扣子,將衣服半敞開著。
他步履踉蹌地走著,剛一進醫院的門,就見裏麵衝出來一個人,差點將他撞倒在地。
裏麵有人追出來,“抓住他,抓住他!”
“好小子,還想逃!”劉文輝一聽叫喊,酒立即清醒了許多,返身一抓,“嘶拉”一聲,扯下了那人的半截衣服來,眼見那人三步兩步逃出醫院去了。
幾個人從裏麵追出來,為首的是醫院皮膚科醫生秦友明,後麵跟著醫院的醫療設備修理工李秋生和兩個醫生。
他們幾個人的腳步都不慢,可等他們追出門口,那個人都已經逃出前麵的街口了,等他們追過去,哪裏還見得著那個家夥的影子?
“發生了什麼事?”劉文輝定了定神,抓著一個從裏麵出來的護士問。
那護士神色緊張地說:“不知道,好像那個人和婦科的趙醫生吵了起來,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用掃把去打趙醫生……”
劉文輝來到裏麵婦科診室,見婦科醫生趙巧如的診室前圍了很多人,周文華從裏麵出來,對大家說道:“沒事了,沒事了,大家不要圍在這裏!”
劉文輝走進去一看,見趙巧如用手捂著額頭,桌子旁邊的地上掉了一根半截的掃把,還有一些玻璃杯的碎片。兩個婦科的醫生正在旁邊安慰她。
劉文輝一頭霧水地問:“怎麼了?”
周文華不滿地看著劉文輝:“你到哪裏去喝成這樣子?你好歹是醫院的領導,要注意自己的形象!”
劉文輝自討了個沒趣,灰溜溜地出了診室。李秋生他們三個人已經回來了,劉文輝扯住秦友明問:“趙醫生是怎麼了?”
“我們也不是很清楚,”秦友明說:“我們是聽到吵架才出來的,好像是患者對趙醫生的治療效果不滿意,接著發生了爭吵,那個男人看上去很衝動,結果說不了幾句就動手打人,打了人就跑。”
患者打醫生的事件對於長安醫院來說,也不是第一次。兩個月前的一天,一個男人上午在這裏看完病後,下午帶了幾個人來,說是醫生給他亂開藥,不由分說就要打人,幸虧報警後警察及時趕到,才沒有將事情鬧大。後來查明,那醫生並沒有給患者多開藥,隻是患者不知道所有的費用裏麵,還包括了幾項檢查費。
既然有周文華管了,劉文輝也樂個清閑,他打算先去自己的辦公室休息一下,再去見江國慶,商量一下盡快申報特色專科醫院的事情。
拐過走廊的一處拐角時,遇上了剛從婦科診室出來的王芹,兩人相對望了一眼,眼神顯得正常而平淡,就像兩個不認識的人。
在擦肩而過的時候,劉文輝聽到了王芹細微的聲音,“今晚來我家,有事商量!”
他的心微微一驚,並未回頭,也並未上樓,而是跟在王芹的身後出了醫院,見王芹並未理他,直接開車走了。
媽的,這鳥女人!他在心裏暗暗罵了一句,拿出手機撥了江國慶的電話,知道江國慶今天並未出去。掛了手機後,他來到江國慶的住處,推門走了進去。
江國慶見劉文輝進來,起身說道:“你這段時間好像很忙的樣子,醫院裏那麼多事,你也應該幫我管一管!”
劉文輝一屁股在江國慶麵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得意地說:“姐夫,你先別忙著說我,我有件大喜事要告訴你!”
江國慶微微一笑:“你能有什麼好事?隻要少給我添麻煩就行了!”
“我們報批特色專科醫院的事情,有指望了,”劉文輝點燃了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我剛和個朋友吃飯,聽他們說市裏已經批下了兩家……”
江國慶說:“哪有那麼容易的事?上次衛生局的鄧主任說,主要要看醫院的硬件配套設備夠不夠標準。我們醫院就那麼幾台設備,那幾個科室,醫療條件不夠,上麵不可能批的。我正愁著怎麼去借點錢,把幾個科室擴大,再買點新設備來。你不是說有個朋友可以幫忙貸款的嗎?”
劉文輝說:“現在貸款也不好貸,問題是我們拿東西抵押呀?”
江國慶有些自嘲地說:“我上次請一個朋友吃飯,想向他借30萬,他答應幫忙,可幫了兩個多月,一點消息都沒有!我也不好意思打電話催。”
“那是,那是,”劉文輝說:“現在向別人借錢確實很困難,我今天上午也是和兩個朋友談借錢的事情……”
江國慶接過劉文輝的話頭:“我知道,你有這個心就已經足夠了!”
劉文輝見江國慶愁眉不展,從身上拿出一頁紙來。江國慶望了一下,是一張現金支票,金額是100萬,他問:“怎麼來的?”
劉文輝神秘兮兮地笑了一下,“做生意嘛,有時候誰都缺錢,開口向別人借錢很難的。”
對於劉文輝的精明,江國慶是了解的,當初他開模具機械廠的時候,隻管生產和工廠管理,市場銷售和應酬方麵的事情,都是交給劉文輝去做的。後來劉文輝自己也開了一家,幾年下來,兩個人的工廠的發展相當不錯,而且計劃再開兩三家分廠。要不是他為了答應朱安民而轉行開醫院的話,說不定模具機械廠的規模更大,生意更紅火。
他不以為然地說:“不開口向別人借,怎麼借?”
劉文輝深吸了一口煙,緩緩地吐出,說道:“你肯定對別人說,現在醫院不好做,想借錢把醫院變成專科醫院,這麼說的話,就等於告訴別人醫院的生意不好,人家有錢也不會借給你!”
江國慶茫然地搖頭,事實確實如劉文輝說的那樣。
“所以說嘛,就衝你這一點,誰會借錢給你呢?”劉文輝說,“姐夫,從小到大,你做人都很實在,有時候太實在了是不行的,我跟了你那邊多年,知道你不會騙人,自然相信你。可是別人相信你嗎?現在的人都很實際的,不是沒有錢借,就怕你還不起……”
劉文輝唧唧歪歪地說著一大通廢話,使江國慶有些火了,“你說這些有什麼用,我們醫院暫時的情況就是這樣,所以我才想盡快籌點錢辦專科醫院。我認為國家對民營醫院的政策會逐漸放開,民營醫院應該有很大的發展空間,可是誰也沒有想到會這麼難。”
劉文輝打了一個酒嗝,說:“有時候要用辦法才行的,就拿我這張100萬的支票來說,如果要按你那麼說的話,別人一分錢也不會給。”
江國慶一聽急了,“你該不會騙別人吧?”
劉文輝說:“我不是騙,隻是換一種方式而已,一年後還給他150萬,就當是銀行的利息……”
江國慶生氣地說:“還以為你真的有什麼好辦法,這種錢誰不會借,還用得著你出麵嗎?”
劉文輝說:“如果我們把設備買來,生意好起來的話,還是很劃算的。”
江國慶認真地說:“這種錢可不能亂借的,萬一我們還不起怎麼辦?現在醫院這樣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做不下去,還有一些機器和設備,虧了也是虧我個人的,我不能讓你和朱安民跟著我倒黴……”
劉文輝搖了搖頭,說道:“姐夫,我是想盡快把醫院的標準提上去,隻要專科醫院申報下來,我們就等於有自己的醫院了,到時候還怕賺不到錢……”
江國慶說道:“不管怎麼樣,這錢是絕對不能要,你趕快給人家送回去,晚了人家又會算利息了。錢的事情我會處理,你隻要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
為了開這家醫院,他前前後後投進去了300多萬,這還不包括向朋友借的100多萬,能夠借的地方都借了。
借著酒勁,劉文輝也有些火了,“姐夫,我這是一番好意!萬一批文下不來,醫院還開不開了?”
江國慶斬釘截鐵地說:“你不要再說了,這錢絕對不能要。如果弄不到錢,大不了暫時不申報專科醫院,我們可以慢慢做起來的!”
劉文輝把身子往後一躺,仗著酒興說:“要不這樣,我退出來,你把我去年投進去的那些錢退給我,總行了吧?”
江國慶一下子愣住了:“你這是什麼意思?”
劉文輝又點了一根煙,耐著性子說:“沒什麼意思,我跟著你是想賺錢的,如果那個批文下不來的話,醫院這麼發展下去,我看不到什麼希望。等你慢慢做起來,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所以我想把股金退出來,到別的地方去發展。這張支票,我等下就去還給別人,為了它,我在別人麵前裝了一個上午的孫子,你卻不領我的情!”
江國慶有些痛心地說:“文輝,你別落井下石好不好?我現在哪裏還有錢退給你?”
劉文輝不敢看江國慶的眼睛:“姐夫,我可是沒有辦法才這麼想的,我家大大小小還全靠我呢,你也應該替我想想,是吧?”
江國慶看著劉文輝放在桌子上的那張支票,似乎想到了什麼,他說:“要不這樣吧,支票先留下,我幫我約他。人家這麼幫我們,我總得請人家吃一餐飯表示感謝!你說是吧?時間就今天晚上,地點你去定,到時候我可能叫上周院長一起去!”
劉文輝愣了一下,前後才幾分鐘時間,江國慶的變化居然這麼大。他把支票放在桌子上,說:“人家也很忙的,我幫你約一下,不過不能夠保證能夠約得到!”
江國慶說:“你不是上午才跟他在一起的嗎?今天約不到就明天,我不相信他每天都那麼忙!既然他願意放給我100萬,那就是肯定我們能夠還得起,我們醫院現在少說也值三四百萬,我還想向他多要100萬呢!”
劉文輝遲疑了一下,說道:“那……好吧!”
說完後,他轉身走了。
江國慶望著劉文輝的背影,拿起桌上那張支票。薄薄的一頁紙,他似乎感覺有千百斤重。他倒想看一看,躲在這張支票背後的,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
也許這個人就是暗中整他的人,先把人整得走投無路,然後再趁機放高利貸。對付那樣的人,急也沒有用,得想辦法才行。江國慶思索了一會兒,他覺得有些悶熱,起身開了風扇。站在風扇前吹了一會兒,仍感覺到燥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轉身把桌子上的那一杯冷茶一口氣喝了,感覺稍微舒服了一些。
他剛坐下來,門被輕輕推開了,周文華走了進來,把門關上之後,來到他的麵前,低聲說:“江總,劉總是怎麼了,一副氣呼呼的樣子!”
“這也不能怪他,當初他投錢進來,也是想賺錢的。現在醫院半死不活的,他也是知道的。”江國慶說:“我也沒想到開醫院會這麼難!”
周文華說:“剛才有兩個醫生對我說他們想走!今天王大軍他們站到街口去了之後,來醫院看病的人比以前多了一點!”
江國慶搖了搖頭,說:“周院長,那也不是長久之際。醫院經營成這樣子,我也很難受,他們走就讓他們走吧,如果你也想……”
周文華連忙說:“江總,別這樣說,去年你對我說你辦民營醫院的初衷後,我就決定一心幫你了。我當年從部隊轉業這裏,從一個普通醫生做到院長,見過的事情太多了。也知道國家的大醫院中有許多事情實在是差強人意,特別是在服務上,還有醫生對待病人的態度……”他頓了一下,接著說,“有時候人處身在那種大環境下,見怪不怪,退休後有一次我自己去看病,也遇上了那樣的事情,才深有感觸……”
江國慶望著周文華那真誠的目光,感激地笑了一下,“所以你才願意留下來幫我?”
周文華點了點頭說:“民營醫院在服務上,確實比大醫院強許多,可也存在很多硬件方麵的問題,說得簡單點,就是設施和環境,還有醫生的素質和技術,當然,困難是不可避免的。”
江國慶說:“我也在想辦法一步步改善,畢竟這裏麵涉及到許多資金的問題,而我已經……”
“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周文華說:“說實在的,我來醫院也快一年了,憑心而論,我也看好民營醫院的發展,萬事開頭難,隻要能夠熬過去,以後的日子就好了!”
他在江國慶的身邊坐下來,語氣顯得非常緩和,“論年紀,我比你大二十幾歲,論交情,從認識你的那刻算起,也有一年多了,按理我不應該在這種時候說這樣的話,等於是給你潑冷水,有些事情你也許沒有考慮到。”
江國慶問:“有什麼問題?”
周文華說:“去年國家衛生改革後,對民營醫院的政策剛剛放開,短短的幾個月時間,我們的附近就多出了4家民營醫院,國家對民營醫院的管理製度還未跟上來,我擔心一旦民營醫院出現的諸多問題後,會引起有關部門的重視。那樣一來,就會對民營醫院進行整頓。我正是考慮到這一點,所以在處理很多問題的時候,都不想把事情弄大……”
這些問題江國慶早就考慮過,一些民營醫院由於缺乏有效的管理製度,相繼出現醫療方麵的問題。他相信,用不了多久國家就會出台一些製度,對民營醫院進行規範化管理。他笑了笑,遞給周文華一支煙,說:“我同意你的想法,也堅信政府對民營醫院的管理會進一步的規範化,民營醫院的發展是勢頭,現在才剛剛開始,將來的路還長著呢!民營醫院必須在管理和服務上下足功夫才行!我們靠什麼來吸引病人,除了有口皆碑的服務與醫療技術外,還能有什麼?”
他的話說得很輕,但語氣中包含著不容質疑的態度。
周文華點了點頭,並未將那支煙點燃,而是放在江國慶的茶杯邊上,起身心事重重地走了出去。
江國慶看著周文華的背影,仔細推敲著他說過的幾句話,覺得他的話中含有另一層意思,隻是一時間沒法理會。張口想要叫住他問清楚,可嘴巴張了張,卻沒有發出聲音。
他對自己說,算了,既然周文華不願意說,又何必問呢?
想到這裏,他的心越發沉重起來,隱隱地感到一種莫名的危機。
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拿起來接聽,是一個陌生人的聲音:“江老板,你還好嗎?別以為派幾個保安站到街口,我就沒有辦法了,哼哼,你等著吧,我會慢慢和你玩的!”
江國慶大聲問:“你是誰?為什麼要這麼整我?”
“你不要問我是誰,”那個人說:“我要一直整到你死為止!”
那個人說完後就掛了電話,江國慶按上麵的來電顯示打過去,可是很久都沒有人接,估計那人用的路邊的IC卡公用電話。
江國慶呆呆地愣在那裏,他實在想不明白,那個人到底是誰,為什麼要這樣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