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雨送黃昏花已落
我從屍山血海中醒來。
忘記了我是誰,隻記得我要找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
為了找人,我十兩銀子,被人賣進青樓。
三個月後,沈家二小姐要跟宋小侯爺成婚的消息傳遍上京,我恍惚間摔下樓,恢複了記憶。
我想起我才是宋小侯爺真正的未婚妻,沈家嫡女沈玉書。
辛辛苦苦找到宋侯府,卻被卻被他一腳踹上胸口:
“青樓的花魁,居然還想冒充尚書府大小姐,真是不知廉恥!”
我掏出染血的信物,顫抖著手遞給他:“是我啊,我是玉書......”
卻也被宋凜眯著眼一腳踩碎。
“之前本侯確實與沈玉書有過婚約,可是她死了,現在本侯的未婚妻是庶小姐玉婉。”
我被折磨的渾身不成樣子。
宋凜踩著我的手,逼問我:
“現在認錯了嗎?”
我跪著磕頭,“是民女認錯人了。”
可下一刻,我藏在袖口的刀子亮了亮,直接捅進宋凜的胸口窩。
1
宋凜根本就沒有防備,被我一刀刺中。
血液汩汩往下流。
他一臉震驚,緩緩低頭看了眼匕首,又看向我。
“你這個賤人,居然......要殺我?”
方才圍觀的眾人紛紛震驚。
“殺人了!青樓的玉娘子殺宋小侯爺了!”
來往的人奔走相告。
有的人急著去請太醫。
侯府的人將我拿下。
場麵亂成一團。
唯獨我麵色冷漠如常。
“宋凜,你該死。”
現場所有人都震驚壞了。
尚書沈府的人聽聞消息,也速速趕來。
老管家一看到我就臉色大變,顫抖著指我:“玉書小姐,果然是大小姐回來了......”
有人激動得熱淚盈眶,也有人愁容滿麵。
我沒死,是個喜訊。
可我一回來。
就刺殺了宋小侯爺,闖了大禍。
就連沈府的所有人都認為我性情大變。
“沈玉書,住手!”
“你不是都已經恢複記憶了嗎,誰不知道你最在意的人便是宋小侯爺,怎麼能對他起了殺心?”
娘憤怒衝過來,惡狠狠扇了我一巴掌。
“我沒有你這麼惡毒的女兒!”
“你身子早就臟了,還回到沈家做什麼?平白無故的辱沒沈家門楣,你就該爛死在青樓!”
我自嘲笑了笑。
原來早在我去風月樓的時候,他們就認出我來了。
隻是看我失憶又失身。
辱沒了他們的名聲,便不肯認我。
此刻我犯了大錯,被沈家人帶走,罰跪在祠堂。
鞭子一下又一下,狠狠抽在我後背上。
“沈玉書,你若是恢複了記憶,當真為了沈家好,就不該回來!”
“你早就該聽說了,如今你和宋凜的婚事已經讓給了你妹妹,你如今回來,隻會讓兩家進退兩難。”
鮮紅的鞭痕在我後背浮現,劇痛傳來。
我卻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妹妹沈玉婉卻哭哭啼啼地在我旁邊跪了下來。
“爹爹別打了,姐姐金枝玉葉,哪裏受過這樣的酷刑?”
“玉婉不介意姐姐回來,這門婚事還給姐姐,玉婉......”
她死死咬著唇:
“玉婉願意做小。”
“你瞧瞧你妹妹多懂事?”
我爹氣得胡子都在發顫,“可是玉婉,原本就是許給你的婚事,你才應該嫁過去做侯夫人,怎麼能讓你做小?”
我娘也跟著附和:
“就算沈玉書沒死,活著回來了,可她在青樓待過三個月,哪點配做侯夫人?”
“若是當真將她嫁過去,我們尚書府和侯府豈不是被人笑話死?”
曾經將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親娘,此刻恨不得將我活活打死。
她看重尚書府名譽,看的比我還要重要。
此刻目光冷冷地朝我投過來。
“夫君,依我說不如就將她當成騙子打殺一頓送出城,我們女兒沈玉書依舊是死在戰場上的巾幗女英雄。”
2
沈家把我關起來,說是會給怒氣衝衝的老侯爺一個交待。
聽說那日我捅了宋凜之後,太醫立馬為他診治。
雖然那一刀捅的力度很深。
還好有太醫的神醫妙藥,保住了一條性命。
可宋凜是老侯爺唯一的寶貝兒子,在街上遭遇這種刺殺,他們怎麼能咽得下這口惡氣?
整個尚書府上下都知道。
他們的尚書大人和夫人正在商量著,該如何處置我這個罪孽。
就靠他們的一念之差,我可以是沈家歸來的大小姐,風光無限。
也可以是假冒沈家嫡女的娼妓,被亂棍打死,扔亂葬崗。
下人們念著舊情,依舊好吃好喝的給我送。
直到沈玉婉出麵阻止,把那些吃的全都打翻在地。
“敢冒充沈家千金,當街刺殺宋小侯爺,這娼妓活該被打死!”
“你們動手,我倒要看看她什麼時候被打到跪地求饒?”
發號施令者聲音慵懶,正是方才在前廳哭哭啼啼,假裝大度的庶妹沈玉婉。
我不顧他們的鞭打,隻顧著撿拾地上被踩碎的玉佩。
沈玉婉嬌笑聲從頭頂傳來。
“姐姐,宋小侯爺都不要你了,還抱著這塊碎掉的破玉佩有何意義?”
“就算你辛辛苦苦粘好了,也改變不了他要娶的人是我這個事實。”
我沒有停頓,也沒有看她。
沈玉婉卻生氣了,一腳踩過來,在我受傷的手骨上反複碾壓。
“我在跟你說話,你沒聽見嗎?”
我冷冷抬眸。
低眉順眼地笑了笑:“沈二小姐,你爹娘都不認我了,你何必折磨我一個青樓苦命女子?”
往常十幾年,都是我把沈玉婉踩在腳下,壓得死死的。
如今她終於翻身,自然要好好磋磨我一番。
“你也知道自己是個青樓女子?沈玉書,現在輪到你做我的洗腳婢了。”
她讓我去打洗腳水,伺候她洗腳。
原本伺候我的丫鬟頓時紅了眼:
“二小姐,你不能這樣做......我們家小姐身上還有傷,衣服都沒換,她怎麼能做洗腳婢?”
沈玉婉一個眼刀殺過去。
“你在質疑我?”
“上一個質疑本小姐的奴婢,已經被發賣了,你是想去伺候鄉野屠夫還是被賣進勾欄?”
眼看我的丫鬟要被沈玉婉手下人拖出去。
“慢著。”
我乖乖照做。
按照沈玉婉的意思,乖乖打了洗腳水,之後她洗腳,擦腳。
她居高臨下,欣賞著我卑微的樣子。
“嘖嘖,誰能想到,當初在馬背上馳騁的沈大小姐,居然沒有死在戰場上!有朝一日,居然還成了我的洗腳婢......”
她抬起我的下巴。
“沈玉書,若是你肯下跪給我磕三個響頭,並且把我這洗腳水喝了,我便答應跟小侯爺求情,讓你陪嫁過去,做個賤妾。”
我臉上掛著一抹微笑,“那還真是要謝謝妹妹了。”
我作勢起身下跪,卻以迅雷掩耳之勢,順手拔掉頭上的簪子,朝著她的臉劃過去。
動作太快了,以至於旁邊的人都還沒有看清。
沈玉婉嘴裏已經發出劇烈的慘叫聲。
血濺在我臉上,我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沈玉婉,就憑你也想鳩占鵲巢?”
“就算我在青樓待過又怎樣,我才是唯一的沈家嫡女。”
沈玉婉捂著臉,鮮紅的血順著她的指縫流出來。
身為尚書的爹爹聽說沈玉婉被我劃傷,毀了容。
氣急敗壞,拔了劍就要砍死我。
我氣定神閑望著他:“爹,若是我也死了,你跟侯府就更沒法交待了。”
“別忘了,尚書府跟宋侯府的聯姻,可是長公主親自賜婚。”
爹爹聞言,臉色頓時黯淡下來。
他當然再清楚不過,我和小侯爺宋凜青梅竹馬。
當年在上林苑狩獵,共同聯手擊殺了一頭失控的野豹子。
救了長公主的性命。
就連我們的婚事也是長公主特意給聖上求來的恩典。
卻不料兩年前,我和宋凜一同去戰場馳援武平將軍,生死未卜。
等我再次醒來,已經失憶。
而宋凜早就忘了和我的情誼,在朝夕相處間對我的庶妹沈玉婉動了心。
“也罷,看來這都是命啊。”
爹娘隻好送我過去了。
他們對外宣稱,我失蹤的這兩年,其實一直都在養病。
他們又派了個容貌跟我有些相似的女子,在回風月樓的路上,被亂棍打死。
算是解決了我在青樓待過的謠言。
“日後你嫁去侯府,記得要像從前那般溫柔乖順,切記不可輕易傷人。”
爹爹歎息著。
順便收走了十五歲那年送給我的小花刀。
可是爹爹,我這一身武功都是你教的,也是你告訴我,若是受了欺負,盡管了結那人性命。
可如今你為何也教女兒乖順?
就是因為上次去戰場,女兒死過一次,你怕了嗎?
3
爹爹放低了姿態去侯府道歉,去了三次。
並且婉轉表明了意思。
“我家小女玉書從戰場上回來了,街坊鄰居傳的什麼青樓女子全都是誹謗,她和宋小侯爺的婚事,原本是皇上賜婚,如今兜兜轉轉,也算是天定的緣分。”
老侯爺和夫人氣的不輕,開口阻止。
“你確定那持刀傷人的女子當真是沈玉書?”
“這怎麼可能?當年的玉書那麼歡喜我兒,見他受傷都忍不住落淚,如今怎麼會想要活活捅死他?”
“肯定是弄錯了,要麼是認錯人,要麼她性情大變,早就不是當初的沈玉書!”
“我兒不能娶,還是按原計劃娶你們家玉婉......”
“娘,孩兒願意娶她。”
宋凜從身後走來,他重傷初愈,臉上還帶著一層憔悴的白。
卻目光炯炯的望著我。
“早就知道沈玉書是個巾幗女英雄,更是個烈姓女子。”
“沒想到居然因愛生恨,能做到這種地步。”
“沈玉書,我果然又愛上你了,我不願娶沈玉婉,打算娶你為妻。”
他伸手輕輕的撫摸上我的頭發,我微微蹙眉,強忍著沒有躲開。
就連目光都多了幾分深情。
“三日後就是我們的大婚,沈玉書,等著我將你娶回侯府。”
大婚當日,我被丫鬟伺候著,換了一身大紅喜服。
門外宋凜早已帶著人來接親,我坐進花轎,按照熟悉的記憶,一路搖搖晃晃,抵達侯府。
眼看我要嫁入侯府成親拜堂。
可是大婚上,沈玉婉卻戴著麵紗闖了進來。
她哭訴著說:
“小侯爺,你不能娶我姐姐,因為......我有身孕了。”
“我懷了侯府的長子!”
侯府頓時滿座皆驚。
老侯爺和夫人麵麵相覷。
“怎麼會這樣?”
周圍有人罵沈玉婉不知羞恥,居然在婚前就有了身孕。
可也有人立馬反駁:
“這兩年上京人人皆知,沈家二小姐是宋小侯爺的未婚妻,他們就算舉止親近點也沒什麼,不算逾越。”
一提到沈玉婉肚子裏的孩子,宋老侯爺和夫人都坐不住了。
“這怎麼能讓我們宋家的骨肉流落在外?”
“宋凜,你若是想娶沈玉書,我們沒有意見,但前提是,你要娶了玉婉!”
宋凜聽了這話,也一臉為難。
他轉頭勸我:
“玉書,反正我注定是要娶你當侯夫人的,不如你就大度一些,讓你妹妹也嫁進來,允我娶她做平妻。”
“如今,她既然懷了我的孩子,我總不能讓宋家的骨肉流落在外,不能認祖歸宗。”
見狀,所有人都逼迫我開口妥協。
我絲毫不慌,冷冷一笑:
“阿凜,你難道忘記了嗎?”
“忘記什麼?”
“兩年前在戰場上,一支箭從你襠下穿過,自從那個時候你就沒了生育能力。”
4
說著,我緩緩扭頭看向他,露出一抹笑容。
“阿凜,我知道你是看在我的麵子上,才沒有揭穿我妹妹玉婉。”
“你早就沒有了生育能力,她又如何能懷得了你的孩子呢?”
話音剛落,現場頓時寂靜無聲。
宋凜也臉色慘白又難看的望著我,似乎不敢相信。
沈玉婉驚恐的睜大眼睛,憤恨的看著我:
“沈玉書,你這個賤人,你在胡說什麼?”
“這是假的!”
“小侯爺明明身體康健,怎麼會像你說的那樣,這是假的!”
可如今,在場的賓客皆議論紛紛。
畢竟當初的宋凜和我形影不離,這種私密事也隻會隻有我知道。
更重要的是,我也沒有說謊的必要。
老侯夫人頓時反應過來,猛然起身:
“好啊,你這個庶女好深重的心機,沒能嫁到我們侯府,居然李代桃僵!”
“來人,把沈玉婉這個騙子給我拖下去!”
宋凜全程臉色冷淡,咬著牙眼看著那些人把沈玉婉拖了下去。
大婚完成之後,老侯爺夫人握著我的手,熱情的說道:
“好孩子,早在兩三年前我就認定你是我們宋家的兒媳婦。”
“你們自小青梅竹馬,當初更是情深似海,要不是那場戰事耽誤,你們早就成婚了。”
“如今兜兜轉轉,你果然還是嫁進侯府,看來這一切都是命啊。”
“日後,你和阿凜還是要好好過日子。”
我笑著點頭稱是。
畢竟這是阿凜的爹娘。
洞房花燭夜。
宋凜推門進來,看著我的目光多了幾分欣賞和深情。
“玉書,你費盡心機毀了沈玉婉的容貌,不就是為了嫁給我嗎?”
“現在你得償所願了,春宵苦短,娘子還不就寢?”
他說著便要上來掀開我的紅蓋頭。
我攥緊手中的匕首,朝著他刺了過去。
卻不料這次,宋凜已經有所防備。
他攥住了我的手腕,含笑吟吟的望著我。
“娘子就這麼想殺了為夫?隻可惜,為夫不會在同一個坑裏跌倒第二次了。”
“說,你到底為何想要殺了我?”
我冷冷抬眸,目光中殺意盡現。
“你根本不是宋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