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穿越武俠世界十年,我預感自己將要踏破虛空,離開此方世界。
臨行前,我唯獨放心不下深宮中的妹妹。
當初我們一起穿越到武俠世界。
我醉心武道,成了所謂的天下第一劍。
妹妹則憑才學驚豔四方,被稱為天下第一才女。
後來,妹妹更是與端王相戀,助他從閑散王爺逆襲登基,自己也成了皇後。
見她得償所願,我便負劍環遊,追尋武道終點。
直到半月前,我心有所感,悟得立地成仙之境,才日夜兼程趕回帝都。
可推開皇宮大門,金鑾殿上的皇後,卻早已不是我熟悉的模樣。
我劍隨怒起,一劍斬塌太和殿,斷梁碎石間,聲如驚雷:
“我妹妹呢?!”
1
閉關三年後,我終於領悟了最後一重劍意,悟得踏碎虛空、飛升成仙的奧義。
還有三天,我就要離開此方世界了。
得知此事後,我日夜兼程趕到皇宮,隻為臨行前再見我妹妹最後一麵。
穿過層層宮苑,金磚鋪就的禦道在我腳下飛速後退,沿途的宮娥太監見我一身素衣卻氣勢迫人,紛紛嚇得縮在廊柱後。
直到坤寧宮那片熟悉的琉璃瓦出現在視野裏,我的腳步稍緩,卻在轉角處被幾個宮人攔了下來。
為首的胖宮女穿上下打量我一眼,眼底盡是鄙夷。
“站住!此乃後宮禁地,你是哪個宮的?竟敢擅闖!”
我壓下心頭焦灼,盡量平靜開口:
“我找靈樞,皇後靈樞。”
“皇後?”
胖宮女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突然拔高了聲音,唾沫星子濺到我衣袖上。
“什麼皇後?那是罪奴靈樞!不過是個攀附皇家的野女人,害得主子們煩心,如今被貶去做灑掃奴才,你又是哪來的狗東西,敢在宮裏提這個賤名?怕不是活膩了!”
“罪奴”二字如淬毒的尖刀,狠狠紮進我心口。
當年靈樞嫁入王府時,端王曾當著我的麵起誓,此生定以皇後之禮待她,護她一世安穩。
可如今,我的妹妹竟成了宮人嘴裏可以隨意辱罵的“罪奴”?
壓抑的怒火瞬間衝垮理智,我指尖微動,一縷無形劍氣悄然射出。
胖宮女臉上的鄙夷還未散去,身子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雙目圓睜,已然氣絕。
剩下的兩個小宮女嚇得“撲通”跪倒在地,牙齒打顫,連哭都忘了怎麼哭,隻一個勁地磕頭:
“仙......仙長饒命!是我們有眼無珠,是我們嘴賤!”
“靈樞在哪?”
我聲音冷得像冰,斷塵劍的嗡鳴愈發急促。
小宮女們抖得像篩糠,其中一個哆哆嗦嗦地抬起手,指向宮牆深處那片最破敗的方向:
“她在掖庭,做、做最下等的浣洗奴才......”
掖庭?
那是皇宮裏專門關押罪奴的地方,潮濕陰暗,終年不見天日。
我不敢想象,曾經那個提筆能寫錦繡文章、被我捧在手心的妹妹,如今要在那樣的地方受苦。
誰借給端王的膽子,敢把我的靈樞關到那種地方?
腳下的金磚突然裂開細紋,我不再多問,足尖一點,身影如箭般朝著掖庭的方向飛去。
隻留下兩個宮女癱在地上,望著我離去的方向,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2
我足尖踏在濕滑的石板路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刺人的荊棘上。
空氣中彌漫著腐臭與黴味,混雜著汙水蒸發後的腥氣,嗆得人幾乎喘不過氣。
腳下的汙水漫過鞋尖,冰冷刺骨,可這寒意遠不及心底翻湧的驚怒。
曾幾何時,靈樞住的坤寧宮鋪著暖玉地磚,四季如春,連窗欞上都雕著纏枝蓮紋,如今我的靈樞竟要在這樣連豬狗都嫌的地方苟延殘喘?
視線穿過雜亂瘋長的野草,遠遠便見一個瘦弱的身影,穿著破爛的灰布衣裳,正跪在地上用雙手清理陰溝。
那雙手凍得紅腫開裂,指甲縫裏塞滿了黑泥,稍一用力便有血絲滲出。
她的頭發枯黃打結,像一團亂糟糟的枯草披在肩上,臉上沾著厚厚的汙泥,幾乎遮住了大半張臉。
可我還是一眼認出,這就是我從前捧在手心、連涼水都舍不得讓她多沾的妹妹靈樞。
當年,靈樞以“天下第一才女”之名驚豔帝都時,身著月白襦裙、手持描金折扇,一開口便是錦繡文章,引得無數王公貴族側目。
再看看眼前這副模樣,我竟僵在原地,連呼吸都變得沉重。
“死奴才!磨磨蹭蹭的幹什麼?這陰溝要是天黑前清不完,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就在這時,靈樞身旁的老宮女突然嗬斥一聲。
緊接著,一道猩紅的鞭梢帶著風聲甩了過來,狠狠抽在靈樞的背上。
靈樞身上的灰布衣裳瞬間裂開一道口子,滲出血跡。
靈樞痛得渾身一顫,卻不敢哼出聲,隻是咬著牙,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那宮女還不罷休,嘴裏還在不停謾罵。
“你少給我不服氣,就算以前是皇後有什麼用,現在不還是個粗使丫頭。”
“你心心念念的姐姐早就死了,別指望她來救你。還什麼第一才女,我這可不慣你那些臭毛病。”
說話間,那宮女揚起鞭子就要再打。
我再也忍不住,長劍出鞘,一道寒光閃過,那宮女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便身首異處。
屍體“撲通”一聲掉進陰溝,濺起一片汙水。
周圍幾個看熱鬧的宮人嚇得魂飛魄散,轉身就要跑,卻被我周身散出的劍氣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我再也按捺不住,幾步衝過去扶住靈樞搖搖欲墜的身子。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觸碰嚇了一跳,抬頭時眼神空洞,茫然地看了我許久,才緩緩眨了眨眼,似乎在確認眼前的人是誰。
“姐姐?”
靈樞的眼裏滿是不可置信,她的嘴唇微微顫抖,滾燙的眼淚順著臉頰的汙泥滑落,在臉上衝出兩道淺淺的痕跡。
我顫抖著撩起她的衣袖,入目皆是青紫的凍瘡和深淺不一的傷痕,有的已經化膿,有的還在滲著血水,觸目驚心。
心口像是被重錘狠狠砸中,疼得我幾乎無法站立,聲音也帶上了哭腔:
“靈樞,是誰把你害成這樣?姐姐帶你去報仇!”
“姐姐,我好痛啊......”
靈樞終於撐不住了,一下子倒進我懷裏,幹裂的嘴唇中發出嘶啞而微弱的聲音。
我的心猛顫一下,靈樞的每一個字都像刀子紮在我心上,讓我恨不得立刻提劍屠盡這皇宮。
“靈樞別怕,姐姐來了,姐姐要將每一個害你的人都碎屍萬段”。
3
我本欲先帶靈樞離開治病,誰料總有些不長眼的東西,像蒼蠅一般往人身前湊。
我剛把靈樞扶起來,身後就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抬眼望去,一群衣著光鮮的宮女太監簇擁著一道明黃色身影走來。
頭上環佩叮當作響,正是我先前在金鑾殿上見到的“新皇後”沈青禾。
她臉上滿是倨傲,路過汙水時還嫌惡地踮起腳尖,仿佛這片土地都玷汙了她的身份。
見到我扶著靈樞,她先是腳步一頓,眼中閃過一絲錯愕,隨即立刻尖聲嗬斥。
“這是哪裏來的刺客?罪奴靈樞勾結刺客,意圖謀反,來人,給我把她們拿下!”
沈青禾話音剛落,身後十幾個手持長戟的禁衛便如餓狼般撲來,甲胄碰撞聲在破敗的掖庭裏格外刺耳。
他們眼中滿是凶光,顯然是得了命令,要將我和靈樞當場格殺。
靈樞下意識往我身後縮了縮,枯瘦的手緊緊攥住我的衣袖。
我將她護在身後,拔劍出鞘。
“不知死活。”
我冷哼一聲,手腕輕抖,一道無形劍氣順著指尖迸發而出。
下一秒,所有衝來的禁衛便齊齊僵在原地,雙目圓睜,喉嚨裏湧出的鮮血染紅了胸前的甲胄。
不過瞬息之間,他們便直挺挺地倒在汙水中,濺起的黑泥水打濕了皇後的裙擺。
靈樞看得目瞪口呆,而沈青禾則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踉蹌著後退兩步,臉上的倨傲被驚恐取代。
可她很快又強撐著擺出皇後的架子,尖聲嘶吼:
“反了!真是反了!來人啊!還有誰在?把這刺客和罪奴一並拿下,誰能取她們首級,本宮賞黃金百兩,封萬戶侯!”
她話音落下,掖庭入口處又湧來一隊禦林軍,手中長刀閃著森寒的光。
可這些人剛踏入我的劍氣範圍,便被我周身散出的威壓震懾得動彈不得,雙腿發軟,連刀都握不穩。
沈青禾見禦林軍不敢上前,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我尖叫:
“一群廢物!連兩個女人都拿不下!本宮命令你們,即刻上前誅殺這兩個逆賊!若敢後退,本宮誅你們九族!”
這話徹底點燃我的怒火,積壓在心底的驚怒與心疼如火山般噴發。
我緩緩拔出斷塵劍,一步步走向沈青禾,每一步都讓腳下的石板裂開細紋。
“誅九族?”
沈青禾被我的氣勢嚇得連連後退,卻還嘴硬道:
“本宮乃大衍朝皇後,九五之尊的妻!你敢傷我分毫,便是謀逆大罪,天下人都會唾棄你!”
“皇後?”
我嗤笑一聲,劍尖直指她麵門,冷聲道。
“你害我妹妹,奪她後位,毀她尊榮,將她貶為罪奴受盡折辱,如今還敢自稱皇後?今日便先讓你嘗嘗我妹妹所受的萬分之一滋味!”
話音未落,我手腕輕轉,長劍如銀蛇般劃過她的臉頰。
隻聽得一聲淒厲的慘叫,沈青禾捂著臉倒在地上,鮮血從她指縫中瘋狂湧出,原本精致的麵容上,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疤從額頭延伸到下頜,猙獰可怖。
“我的臉!我的臉!”
皇後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發出崩潰的哭喊。
“你竟敢毀我的臉!本宮要殺了你!本宮一定要殺了你!”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中沒有絲毫憐憫:
“這隻是開始。你欠靈樞的,我會一點一點,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說著,我轉頭看向那些嚇得癱軟在地的禦林軍,聲音冷得像冰:
“誰還想替她賣命?”
禦林軍們麵麵相覷,沒人敢應聲。
4
沈青禾雙手死死捂著臉,眼睛透過指縫死死地盯著我,眼底盡是怨毒。
“夢靈璿,我要殺了你!”
我聞言嗤笑一聲。
所以,她早就認出了我是誰,隻是想趁機把我們殺了。
想到這些,我也起了殺心,隻是原本冷冽的目光,卻在掃過她耳畔時驟然凝固。
那抹瑩潤的翠綠在血光中格外刺眼,是當年我深入苗疆十萬大山,從瘴氣彌漫的蛇窟裏取出的“冰心翡翠”。
當年靈樞喜歡看雨,最喜歡看雨滴從房簷滴下,我便親手將翡翠雕成水滴形狀送給靈樞。
靈樞喜愛的不得了,就連沐浴的時候都不舍得摘下。
可如今,我妹妹的珍寶,竟掛在了眼前這惡婦的身上。
視線往下移,還有沈青禾手腕上的赤金手鐲,腰間的錦帶,甚至連腳上的錦鞋都是我當年留給靈樞的。
這些我踏遍江湖、耗盡心神為靈樞尋來的東西,如今全成了這毒婦炫耀的配飾!
“我的東西,你也配碰?”
我怒喝一聲,手腕一翻,斷塵劍瞬間出鞘,寒光直逼沈青禾。
沈青禾嚇得趕忙後退兩步,躲到了禦林軍身後。
“你敢動我?我可是大衍朝的皇後!是陛下親封的六宮之主!”
沈青禾突然拔高聲音,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臉上竟露出幾分癲狂的得意。
“你不過是個來曆不明的江湖莽婦,你若敢在皇宮裏動本宮!陛下很快就會知道此事,他定會率領禦林軍將你碎屍萬段,為我報仇雪恨!”
她越說越激動,渾身因疼痛與亢奮而顫抖:
“你以為憑你那點微末劍術就能無法無天?等陛下駕到,你和夢靈樞這賤婢,都得給本宮陪葬!”
“陪葬?”
我嗤笑一聲,手腕微沉,劍尖又刺入半分,刺骨的寒意讓沈青禾的尖叫戛然而止。
“就憑你,也配讓我們姐妹陪葬?”
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禦林軍甲胄碰撞的脆響,還有宮人慌張的呼喊:
“陛下駕到——”
沈青禾眼中瞬間爆發出狂喜的光芒,她不顧咽喉處的利劍,掙紮著想要起身:
“是陛下!陛下親自來救我了!夢靈璿,你等死吧!”
我緩緩轉頭,果然見一道明黃色身影在人群中快步奔來。
正是當年的端王,如今的大衍皇帝趙寅成。
沈青禾早已忘了疼痛,聲音尖利地朝著皇帝呼救:
“陛下!臣妾在這!這逆賊擅闖掖庭,還傷了臣妾,您快下令殺了她!”
我卻理都沒理她,劍尖抵住她的咽喉,冰冷的金屬觸感讓她的慘叫瞬間卡在喉嚨裏,隻剩牙齒打顫的“咯咯”聲。
“沈青禾,你欠靈樞良多,如今,我要先收點利息了。”
我聲音冷得像臘月寒冰,手腕微微用力,劍尖刺破沈青禾的皮膚,一絲鮮血順著劍鋒滑落。
就在這時,趙寅成也走到了跟前。
沈青禾滿心以為趙寅成會立刻震怒,下令將我拿下。
可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時,腳步卻猛地頓住,瞳孔驟然收縮,臉上的急切與擔憂瞬間被震驚與慌亂取代。
他死死盯著我手中滴血的長劍,又看了看地上滿臉血痕的沈青禾,嘴唇哆嗦著,聲音都在發顫:
“夢靈璿?你不是十年前就死在西域戈壁了嗎?江湖上都傳你早已屍骨無存,怎麼會出現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