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城無人不知你這個能留在傅芸溪身邊的人,她視你如命。”
“當初拒絕巴黎音樂學院鋼琴深造offer,不就是因為舍不得她嗎?”
聽筒裏傳來導師聲音,字裏行間都是不可置信。
薑遠垂頭低喃:“現在,沒什麼好舍不得的了。”
他最終同意接受學院應聘。
導師明顯頓了一下。
“決定好了?傅芸溪身邊那個阮允楓,聽說是她青梅竹馬的前男友,當初棄她出國。”
“不過傅芸溪再次心動也合乎情理,她們富人圈子裏,對過往情分難割舍也正常不過。”
薑遠呼吸驀然加重,心口疼得近乎痙攣。
傅芸溪撇下他生日宴出國陪遭遇創作瓶頸的阮允楓;
挪用兩人共同管理的財產五百億到阮允楓的作曲項目賬戶;
甚至在薑遠因練琴過度引發手腕疼痛時,傅芸溪在書房對著阮允楓的作曲手稿失神;
這些,難道也叫正常?
薑遠尤其想到父親——那位執教三十年的老教授躺在手術台上鮮血直流的慘狀,心如刀絞。
聽筒再次傳來聲音:
“就算你舍得傅芸溪,那兩個你悉心照料四年的阮家表弟表妹,也能舍下?”
提到那兩個孩子,薑遠眼眶酸脹發紅,喉間哽塞。
掛斷電話後,他用力捂著心口跪坐在地,無聲嗚咽。
牆壁上懸掛的合照透進月光,映射出薑遠痛苦的麵容。
五年前,傅芸溪看不慣上流社會虛假名利,偽裝普通聽眾光顧北城音樂廳,卻對落魄書香世家出身、對帶著鋼琴師助理薑遠一見傾心。
後來薑遠才得知,傅芸溪竟是能在北城翻雲覆雨、隻手遮天的傅家千金。
傅芸溪帶他出席晚宴。
有個公子哥嘲諷他那雙手隻配給鋼琴擦灰時,就被傅芸溪當場教訓,讓對方再也不敢放肆。
隻因薑遠想完成鋼琴演奏夢想,傅芸溪便花費千億親自監督打造私人鋼琴室,掛牌“薑遠專屬”。
甚至親筆手寫99封情書,在薑遠生日當天綻放璀璨煙花雨,向他表明交往心意。
到最後老教授父親感動落淚,苦口婆心勸他珍惜。
這五年,薑遠更是集傅芸溪萬千寵愛於一身。
曾經滿心鄙夷的名門公子都對他俯首稱臣:
薑遠以為,這樣的幸福日子可以延續。
直到半年前,傅氏大廈90樓層貼滿傅芸溪和阮允楓相擁看作曲手稿的合照,姿勢各異。
薑遠當場質問,傅芸溪不以為意:
“阿遠,我們在一起五年,阿楓不過是我過往情分裏的一點念想,你得允許我有片刻遊離。”
薑遠眼眶發燙,嗓音悲顫嘶啞:“分開吧。”
傅芸溪卻覺得好笑。
“阿遠,阮允楓是我過客,你才是我世界中心。”
她上前抱住他,低喃:“你就乖乖待在我身邊,我不願你再次淪落成為音樂廳的打雜助理。”
可薑遠根本不想聽,獨自帶戶口本谘詢律師,想厘清兩人關係。
然而律師的話如當頭一棒,告知他跟傅芸溪本就不存在法律上的婚姻關係,隻是情侶交往。
薑遠本想跟傅芸溪撕破臉,想到那兩個需要照料的阮家表弟表妹,還是忍了下來。
擦幹淚去給那兩個孩子辦入園手續。
園長告訴他,需要孩子監護人的戶口才能辦理。
薑遠以為傅芸溪不在場此事辦不成,隻好返回擱置。
傅芸溪察覺薑遠情緒異樣,這些天一直陪伴他。
她表現得跟當初深愛時無異,身邊再無阮允楓的身影。
“我已跟他斷絕關係,心裏隻有你。”
傅芸溪端來熱水給薑遠泡手緩解腕痛,悉心安撫。
可在老教授父親進行心臟搭橋手術、大出血的過程中,傅芸溪所謂的“斷絕關係”,竟是封存全城醫院血庫,導致老教授父親當場死亡。
薑遠崩潰欲死,搖搖晃晃去找傅芸溪,隔壁病房熟悉的聲音卻讓他如墜冰窖。
“阿溪,我隻是創作壓力大暈了過去,不用這麼興師動眾。”
阮允楓親昵攀上傅芸溪的肩膀。
“遠哥還在手術室門口,你不去陪他嗎?況且家裏還有你托我照料的兩個表弟表妹......”
阮允楓倚靠在傅芸溪懷裏,嘴上說著讓她走,身子卻無半點分開之意。
“畢竟那兩個孩子可是我托你照料的阮家表弟表妹,總得入我傅家親眷名錄才合規。”
薑遠恍若一道雷狠狠砸在臉上。
“阿遠手腕不好,平日裏連長時間練琴都難承擔,我傅家向來重視親眷照料,隻有我托你照看的阮家表弟表妹,才有資格入我傅家親眷名錄。”
“等我先顧好你,再去看阿遠,你現在隻管安心待在我身邊。”
阮允楓得意地笑。
“你說是因遠哥的鋼琴音色跟我早年作曲時的靈感音色相似,你太過思念才找他交往做個伴,是真的嗎?”
“千真萬確。”傅芸溪扶著阮允楓的手放到心口。
阮允楓聽到這話,馬上抬頭親吻傅芸溪的脖頸,她瞬間情動。
薑遠肩頭猛顫不止,胸腔仿佛被寒冷冰刺填滿。
原來他悉心照料四年的,竟是阮允楓的表弟表妹。
原來她跟自己親近,不過是因思念阮允楓成疾而找的伴。
傅芸溪,你真絕情!
薑遠心臟仿佛被淩遲,千刀萬剮。
胃裏泛起惡心,他踉蹌跑進洗手間狂吐,盡是一地膽汁。
薑遠跟隨護士送老教授父親去往太平間。
阮允楓躲在傅芸溪懷裏。
“我怕。”
薑遠扯起嘴角,薄涼盡顯。
他和阮允楓早年在音樂比賽上相識,曾因共同的藝術追求稱兄道弟,都有一雙對旋律敏感的耳朵。
如今阮允楓看他卻如陌生人,甚至麵對老教授父親的遺體一臉嫌惡。
傅芸溪光明正大摟住阮允楓的肩膀,把他護在身後。
“別靠近,別擾到你。”
老教授父親是薑遠唯一的親人。
傅芸溪當初不懼非議把老教授父親帶在身邊,如今眼裏再無半點感情。
隻是得知殘酷真相後,薑遠已沒力氣質問。
傅芸溪,他也無力氣再愛。
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出醫院,應聘通過的消息彈出手機屏幕。
傅芸溪從身後環抱薑遠。
“阿遠,聽說你背著我要出國,怎麼不跟我報備呢?”
薑遠眼神疏離,鼻腔凝起酸澀。
原來她也不喜歡隱瞞。
可她明明知道。
阮允楓早年靠家族資源出國學作曲,中途家族音樂公司破產,回國後靠傅芸溪舊情獲取資源;
薑遠和阮允楓曾競爭同一份國際鋼琴比賽資格,阮允楓偷偷修改薑遠的參賽樂譜,導致薑遠錯過比賽,無緣獎項。
可傅芸溪還是放不下阮允楓,隻因他是她舍不下的白月光。
原來她沒有跟自己確立婚姻關係,不過是心裏還有阮允楓。
那她又何曾,將這些告知他?
薑遠語氣平平:“沒有為什麼。”
傅芸溪神情一僵,溫柔摩挲薑遠的後腦勺,親吻他的手背。
“你想做什麼,我當然全力支持。”
薑遠冷笑一聲。
可他要救老教授父親時,她卻讓老教授父親此刻躺在冰冷的太平間。
“我知道阿遠最愛我,我現在可是你唯一的依靠。”
傅芸溪帶著薑遠的手摸向自己心口,那裏刻著阮允楓名字的紋身,硌得他手疼。
“我知道父親離世你很難過。放心,有我在,我一定讓他風光大葬。”
薑遠想怒吼今日的殘局都是她造成,最終心頭染上無力感,跟著她離開。
傅芸溪,他再也不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