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沐時雨是在一陣劇烈的胸痛中醒來的。
她艱難地睜開眼,陌生的房間,空氣中有淡淡的書卷氣。
“別動,你肋骨斷了三根,需要固定。”
她偏過頭,看到謝寧周端著一杯水走了進來,麵前滿是擔憂。
沐時雨嗓音沙啞幹澀,
“謝謝你…又救了我一次…”
三年前,在她最後那次探礦時不慎在山脈中失足滑落,正好被謝寧周帶隊的考古隊所救。
清雋的男人搖了搖頭,眼神複雜地看著她。
沐時雨看著眼前男人欲言又止的模樣,意識到了什麼,就在這時手機屏幕亮起,是鋪天蓋地的推送—
【驚!沐家真千金回歸!謝氏總裁單膝下跪豪擲千金為其正名!】
照片裏,謝止琛穿著她曾親手熨燙過無數次的定製西裝,單膝跪在鋪滿玫瑰花瓣的地麵上。
他微微仰著頭看向沐晴晴,臉上帶著她從未見過的、幾乎虔誠的溫柔笑意。而一襲紅裙的沐晴晴則是麵色嬌羞而得意。
他們的身後的夜幕被無數絢爛升空的煙花點燃,清晰地拚湊出一幅畫的輪廓——
那幅畫,燒成灰她也認得!
正是沐晴晴那幅混著她的血汗,至親的遺骸畫就的《贖罪》!
罪惡的圖案在夜空中定格,刺目得讓她眼前發黑。
難以言喻的悲憤,如同岩漿般從心臟最深處轟然爆發,瞬間衝垮了她所有的理智和強裝的平靜!
他單膝下跪,他豪擲千金,他用全城的煙花,將那份建立在她的痛苦、她的冤屈、她親人屍骨之上的“作品”捧上神壇,隻為博取那個蛇蠍女人一笑!
那漫天炸開的不是煙花,是她那顆赤誠的真心,是她外婆無法安息的魂靈,是她三年牢獄積攢的所有絕望!
砰砰炸裂的響聲、仿佛淒厲的哀嚎一般在空中回蕩。
自己與謝厲琛相愛多年,可直到結婚男人都沒有對外界公開過自己的存在,每次她小心翼翼地提出來都會被男人以“保護私生活”的名義駁回。
她也傷心過,質疑過謝厲琛是不是不夠愛她。
可謝厲琛會在她生病發燒時,笨拙地守在床邊,用毛巾一遍遍給她擦拭滾燙的額頭,眉頭皺得比她還緊。
也會在她第一次成功提煉出新型礦物顏料時,雖然嘴上說著“不過是些顏料”,卻默默將她那間簡陋的工作室,換上了最頂級的設備。
甚至會在她被謝家人刁難後,將她冰冷的手握在掌心,用眼神逼退那些不懷好意的目光。
她想,也許男人隻是內斂不會表達而已。
可如今那些自己反複回味的甜蜜細節,在眼前這浩大聲勢麵前卻顯得那麼可笑!
原來,他不是沒有溫柔,不是不懂浪漫,隻是他將所有的例外,都給了那個將她人生摧毀得片甲不留的女人而已。
“嗬”一聲極輕的、破碎的吸氣聲從她喉嚨裏溢出。
她抬手捂住嘴巴,可嗚咽聲卻從指縫溢出。
沐時雨抬頭看著此時天空中用煙火拚成的《贖罪》兩個字,還有屏幕上男女笑顏,她猛地閉上了眼睛。
這筆債,她早晚會找機會,一筆一筆,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可沐時雨卻萬萬沒想到,這個機會來的會這麼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