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如果算上這次，應該是小妖怪第二次跟老康吵翻了。上次是半年前，小妖怪起床後到老康家樓下的超市去買吃的。當她交完錢正準備離開，一個男人從後邊過來，附在她耳朵上說，我是你的奴隸，我是你的工具。小妖怪臉一紅，知道這是她跟老康做愛的時候說的話。整整一下午，小妖怪坐在老康家的樓下哭，哭完就進了城。晚上她給老康打了個電話，質問他我跟你說過的話為什麼要跟別人說。老康先是一怔，然後才反應過來。他說深更半夜的，你那麼大動靜，全樓都能聽到，隻不過你自己不太覺得罷了。還不怪你，小妖怪說。老康說你這人怎麼豬八戒倒打一耙，你亂喊亂叫跟我有什麼關係。話一出口，老康便覺得自己鑽到小妖怪的套裏去了。但老康是那種輕易不服輸的人，他想起小妖怪說過，她姥爺解放前是銀行家，在上海有好幾處花園洋房，便說我陪你到上海找你姥爺去吧。他知道小妖怪往下會編什麼樣的故事。果然，小妖怪順著老康的話茬，說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我是我媽跟別的男人生的私生女，姥爺一怒之下，跟我媽斷絕了關係。要知道我媽是我姥爺惟一的孩子，姥爺死的時候，一分錢的財產都沒讓我媽繼承，全給了一養了好些年的名叫老康的狗。我來北京的目的，不是為了找你，而是為了找我的生身父親。因為我的繼父脾氣太壞了，他當過建築工人，動不動就威脅我說要把我砌在牆裏。聽了小妖怪的話，老康不但沒生氣，反而被逗得哈哈大笑。他想，無論是榮是辱，一般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度的，但我的忍耐沒有限度。其實跟其他的凡夫俗子一樣，老康也不是用特殊材料製成的人。他之所以能長年保持這種狀態，是因為他心裏有事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