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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關東百年關東
丁誌闊

第二章

從此後,誌剛和小蘭開始了艱苦創業的日子。那是怎樣一段艱難的日子啊,每天天不亮,小兩口就早早起床,先是把豬喂好,然後摸黑去生產隊報到,為的就是多掙點工分。別人一天掙十分,小蘭和誌剛卻能掙到十二分,小兩口拚命勞作,常常回到家裏累得連同房的力氣都沒有了,簡單地洗涮一下,倒頭就睡。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日子就這樣枯燥而乏味地重複著。

在小蘭和誌剛的記憶中,那是一段黑色的歲月,恰逢文化大革命的十年浩劫,每天除了起早貪黑的幹農活之外,再就是沒完沒了的批鬥會和政治學習。在這期間,發生了一件令他們終身難忘的事情,一個據說是地主出身的孤寡老人因為不堪忍受折磨,在生產隊的更房子裏上吊自殺了,其狀甚慘,所有人都不敢進去。最後實在沒有辦法,隊長李福隻好對鄉親們說:“如果誰敢進去把屍體解下來,生產隊就給他五元錢作為報酬。”為了掙這五元錢,單誌剛進去了。當然,他進去的時候也膽戰心驚,內心中充滿了恐懼。單誌剛懷著忐忑的心情來到更房子門前,他剛一打開房門,一股陰森恐怖的氣息就迎麵襲來。這更房子地處在陰冷偏僻的山腳下,平時就很少有人光顧,房子僅有的一扇窗戶已經被釘得死死的,裏麵昏暗至極,根本就看不清任何東西。

單誌剛摸索著往前走,他知道這房間中有一具僵直的屍體正吊在某個角落處,他想象不出那會是多麼恐怖的場景,以往關於吊死鬼的傳聞在這一刻都浮現在腦海裏:那是一張慘白得沒有絲毫血色的臉,血紅的舌頭伸得長長的,眼珠子被勒得凸現出來……單誌剛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快從胸腔裏跳了出來,身下的兩條腿也變得不聽使喚。

為了給自己壯膽,單誌剛特意拿了一片鋒利的鍘刀,他手裏緊緊攥著刀片,每一步都邁得小心翼翼。他瞪大了眼睛仔細地搜尋著,為了能夠更準確地找到那屍體,他幹脆停下了步子,盡量讓自己的眼睛適應房間內的黑暗。當他終於費盡力氣看清屍體就在前麵不遠處的時候,他已經顧不了許多了,拚盡力氣掄起鍘刀向那吊屍體的繩索砍去……隻聽撲通一聲,那屍體掉落在他的腳下,單誌剛不敢再有一刻停留,頭也不回地撒腿向外跑去。

事後,小蘭知道單誌剛為了掙那區區五元錢去解吊死鬼的事情,忍不住抱住丈夫失聲痛哭,嘴裏說道:“就是咱們家再窮,這樣的錢你也不能去賺啊!”單誌剛則輕輕拍著小蘭的後背,故作輕鬆地說:“沒什麼,都過去了,要知道這五元錢在咱家可能解決大問題。”

小蘭看著自己的丈夫,說不出是心疼還是憐惜,沉吟良久才說:“誌剛,咱們一定要爭口誌氣,好好幹,我想憑你的為人,一定會出人頭地的。”誌剛聽了小蘭的話,使勁地點了點頭。

那單誌剛也真是爭氣,果真在生產隊裏時時處處都搶在最前麵,無論是墾荒還是耕種,打壟還是鏟地,他都幹得有模有樣,很快就成了一把打理莊稼的好手。他以自己的行動,贏得了大家對他的尊重和信任,不久以後,單誌剛就被推選為生產隊打頭的,大家都覺得這個年輕人不錯,尤其他初中畢業,有些文化,又見過一些世麵,對很多事物都有自己的看法。

這一年年底,誌剛和小蘭的收入不錯,兩個人在生產隊總共掙了一萬多分,換算成人民幣將近一千多元,在那個年代,一千元錢可是個大數目。而且,他們養的母豬也下了好幾窩小豬仔,誌剛和小蘭沉浸在收獲的喜悅裏。

相比於誌剛和小蘭蒸蒸日上的日子,大嫂和二嫂的日子卻不見任何起色。尤其二嫂,隨著第二個孩子二龍的降生,她很有一些力不從心的感覺,既要做一個好母親,又要當一個好勞力,每天周旋於老人和孩子之間,難免讓她感到疲憊不堪。

女人的嫉妒心是極強的,這妯娌之間都愛攀比,原本以為搬出去住的小蘭日子會不如自己,沒想到她的日子反倒是芝麻開花節節高,二嫂的心裏就如同打翻了那醋壇子,就別提多不是滋味了。這一年,二嫂全家完全靠吃返銷糧艱難度日,再加上她與單寶老兩口相處得並不愉快,二嫂覺得自己的日子過得是一天不如一天。

這一天,趁著幹活的間隙,二嫂匆匆趕回家裏給孩子喂奶,看到單母正在東屋幫大嫂家幹零活兒,而恰好在這時自己的孩子二龍爬到炕沿邊,不小心摔到了地上,小臉都蹭破了皮。二嫂心疼地抱起哇哇大哭的孩子,忍不住埋怨婆婆道:“你是怎麼看孩子的,要是摔壞了可咋整?再說咱們都分家另過了,你還幫他們幹什麼活,難道咱家的活不夠你幹咋的?”單母趕忙解釋道:“你奶奶年歲大了,眼神不好,我尋思一邊看著孩子一邊幫幫她,誰承想這一眼照顧不到孩子就摔了下去……”沒等婆婆說完,二嫂將房門一摔,氣呼呼地回到了屋裏。

二嫂坐在炕沿上,一邊給孩子喂奶,一邊偷偷地抹眼淚,她不光是生婆婆的氣,更多的是對現實生活狀況的不滿,是的,她一個年輕的婦人,有著自己的夢想和追求,想過上更舒坦的日子。可在那個年代裏,每日沒黑沒白的勞作,除了幹活就是幹活,別說好衣服穿不上,好胭脂抹不上,就連吃飽穿暖都成了一種夢想,二嫂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何年何月才是個頭……

這樣想著,二嫂的眼淚越發地多了起來,就好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流個不停。

正哭著,有一個人推門走了進來,二嫂抬頭看時,卻是生產隊長李福。二嫂趕緊擦了擦眼淚,坐直了身子打招呼道:“是三叔啊,咋這麼閑呢,快進屋來坐。”

那李福背著手走進屋子,隨口問道:

“你公公單寶呢?”

二嫂說:“早上到鎮裏去了,還沒回來呢,三叔找他有事啊?”

“嗯,也沒啥事,我想問問他,明天隊裏要去江東拉草料,他是好車老板子,我想讓他跟著一起去。”

“哦,我那回頭跟他說吧!”二嫂說。

“好的,你可別忘了啊!”說完之後,李福轉身要走,卻在這時抬眼看到二嫂給孩子喂奶,那時農村婦女都有個習慣,給孩子喂奶時從來不背人,李福看到二嫂將半邊乳房暴露在外麵,隨著孩子的允吸,整個奶頭還不時地被吐露出來,白晃晃的乳房黑黝黝的乳頭甚是刺眼。李福難免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腳下的步子隨之也慢了起來。

二嫂感覺到了李福的眼神不對,臉上不禁泛起了一絲紅暈,她趕緊側了側身子,免得整個風光都被看了去。李福也有些尷尬,沒話找話地說道:“對了美鳳,分家這些日子你過得還好吧?如果有什麼困難,盡管跟三叔說,三叔能幫你的都會幫你!”李福這一句話不說還好,這一說正說到了二嫂的傷心處,那眼淚又忍不住地流了下來。

李福看二嫂的情緒不對,就趕緊問道:“怎麼了?”二嫂就把家中的情況簡單說給了李福聽。李福聽了,表示了同情,說孩子多負擔大這都可以理解,與公公婆婆之間的矛盾也可以慢慢化解,然後李福又說:“這麼著吧,我盡量在生產隊裏給你安排一些好活,讓你有時間回家給孩子喂奶,工分我讓他們少給你扣。”二嫂聽了,真是千恩萬謝,心裏對李福充滿了感激。

正在此時,單母推門走了進來,看到李福在,趕緊打招呼說:“他三叔多暫來的,有事啊?”

李福說:“哦,我來找單寶,讓他明兒個跟生產隊一起去江東拉草,牲口又沒啥喂的了。”

單母忙不迭地應承道:“行,回頭我跟他說。”

“好,那我走了啊!”李福說完,抬頭意味深長地看了二嫂一眼,然後背著手哼著小曲走了。

“我送送你吧?”單母一邊說著,一邊就要送出去,卻被二嫂給叫住了:“你還是看孩子吧,我去送三叔,正好我也要回地裏去。”單母接過孩子。二嫂整理了一下衣襟,拿起小把鋤和李福一前一後走了出去。

本來李福要回到生產隊去的,當他看二嫂送出門來,知道她回地裏去,便借故去地裏看看,跟二嫂一同走上了小路。這六月份的天氣,正是悶熱的時候,道路兩邊都是茂密的樹林,不時地傳來蛐蛐的叫聲,周圍是死一般的沉寂。二嫂在前麵走著,李福跟在二嫂的後麵,羊腸小路上隻傳來兩個人沙沙的腳步聲。李福走在二嫂的後麵,拿眼不住地往二嫂的臀部瞄,他看到隨著二嫂的走動,那豐滿上翹的臀部有節奏地來回晃動,就好像是一個熟透的西瓜等著去采摘。

李福覺得自己的嘴唇不知不覺地發幹起來。這麼多年,他明裏暗裏得手的女人不少,當然這得益於他是生產隊長,手裏有著一定的權力,隻要他充分地運用這些權力,一些女人很容易就會委身於他。

李福一路走著,一路心裏盤算著該怎樣才能對二嫂下手。走了大約有一半的路程,李福再也忍不住了,問二嫂道:“對了美鳳,最近生產隊要安排兩個人專門負責做飯,不知道你有沒有心思,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幫你想想辦法。”二嫂一聽有這等好事,趕緊搭話道:“真的呀,如果這樣可太好了,這樣就不會耽誤給孩子喂奶了。”“當然,不但不會耽誤你給孩子喂奶,而且和下地幹活的人掙的工分一樣多,我想你是再合適不過了。”李福不露聲色地說道。

二嫂一聽,越發覺得這個活兒適合自己,她已經幹夠了大田裏的農活兒,風吹日曬的不說,還臟累得很,每天回到家裏都是滿頭滿臉的塵土。二嫂說:“三叔,你要是真能把我弄到生產隊裏做飯,我一定不忘你的恩情。”那李福聽二嫂這樣一說,知道差不多有戲了,禁不住心中暗喜,故意將話鋒一轉說道:“隻是……隻是這事情現在還不好說。”說到這裏,李福故意停頓了一下。二嫂是個急性子,趕緊問道:“隻是什麼啊?三叔你快說!”李福抬頭看了看美鳳,麵露難色地說道:“隻是你也知道,這做飯的活兒是一個好差使,說不定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呢,我是生產隊的一隊之長,這事情如果處理不好,大家難免會說我不公平。”聽李福這樣一說,二嫂急得直搓搓腳:“三叔那你快幫我想想辦法呀,到底該怎麼辦呀?”李福低下頭,盯著二嫂胸前那碩大的雙乳,咽了咽唾沫,好半天都不說話。

二嫂畢竟是過來人,頃刻間就明白了李福的意圖,她的臉騰地一下就紅到了脖子根。二嫂畢竟不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雖然她希望能有一個好一點的活幹,但如果讓她用自己的身體來交換,她好像一時半會兒還不能從心理上接受。

想到這兒,二嫂轉身要走,偏巧在這時忽然有一個毛乎乎的東西嗖地一下從她的腳下跑過去,嚇得二嫂“媽呀”一聲跳了起來,本能地往李福身邊靠去。李福順勢把二嫂摟在了懷裏,二嫂定睛看時,卻是一隻毛茸茸的小刺蝟,長得圓圓滾滾的,甚是可愛,小家夥跑到不遠處時,還不忘回頭瞅了二嫂一眼。

二嫂手摸著胸口,隻覺得心臟被嚇得撲通撲通直跳。李福懷摟著二嫂說道:“別怕,隻是個刺蝟。”當二嫂意識到自己被李福摟在懷裏時,難免使勁往外掙,可李福還怎麼會讓她再掙脫出去,緊緊摟著就是不撒開。二嫂急了,嘴裏說道:“三叔快放手,被人看見了不好!”那李福此刻已經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一邊用嘴巴親吻著二嫂的脖頸處,一邊呼哧帶喘地說道:“美鳳,你就讓三叔弄一下吧,三叔保準不會虧待了你。”

二嫂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開始下意識地拚命掙紮起來,誰知道那李福卻是越摟越緊,甚至有一雙手已經從二嫂的衣領處伸了進來,摸到了滾圓的兩個大乳房。二嫂羞愧難當,揮起手毫不猶豫地甩了李福一個響亮的耳光,李福被打得有些暈頭暈腦,站在那裏滿含怒氣地問二嫂道:“怎麼的,你不想去生產隊做飯了?”二嫂打完後,也有些驚訝,她沒想到自己會動手打李福,她知道如果得罪了李福,那自己今後肯定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李福看出二嫂有些遲疑,再也沒給二嫂任何機會,粗暴地將二嫂拽到路邊的樹林子裏,放倒在一片草叢上,迅速地扒去了二嫂身上的衣服。二嫂隻覺得自己渾身發軟,腦子裏一片空白,再也沒有了抵抗的力氣……

完事後,李福從二嫂的身上下來,帶著一絲滿足歪倒在旁邊的草叢裏。二嫂則默默地站起來,整理好自己的衣物,這個平日裏心直口快的女人,此刻卻沒有了言語。她望了望躺在草叢裏的李福,用帶有怨恨的眼神瞪了他一眼,然後拿起自己的小把鋤,先走了。

李福躺在草叢裏,望著二嫂離去的背影,捉摸不透她最後一眼究竟有著怎樣的意味,卻禁不住在心裏念叨著:“沒想到這小娘兒們竟然是這麼有味道!”

一連幾天,二嫂的心裏像吃了一隻蒼蠅一樣,她感到無比惡心。首先她惡心自己怎麼能做出如此有悖人倫的事情來,她更惡心李福平日裏看起來道貌岸然,像一個長者的樣子,誰知道卻是一個衣冠禽獸。二嫂的心裏充滿了惶惑不安,尤其在麵對誌海時,那眼神都開始漂移起來,有那麼幾次因為走神,都將碗打翻在地。誌海問道:

“怎麼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二嫂趕緊解釋:“沒什麼,可能是幹活累的!”

“要不你上炕歇歇吧,我來幫你揀桌刷碗。”

“不用了,我還應付得來。”

誌海越是對二嫂好,二嫂越是覺得心裏有愧,那種發自內心的自責在折磨著她。可事情已經發生了,自責又能有什麼用呢?二嫂試圖尋找一些理由來自我安慰,她認為這事也不能全怪她,她是在被迫的情況下與李福發生性關係的,在那種情況下,恐怕十個女人有九個都得著了李福的道。而且,李福已經答應要把她調到隊裏專門負責做飯,如果這事情真能成了,也算她沒白付出。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件事情已經過去有些日子了,李福那邊還是沒有什麼動靜。二嫂有些急了,心想我宋美鳳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你李福得到了便宜卻不給我辦事,你當我是好欺負咋的?二嫂瞅準了一個合適的時機,把李福堵在了路上,二嫂惡狠狠地瞪著李福,那犀利的目光似乎想要洞穿到他的靈魂裏去。李福看到是二嫂,不由得一愣:“呦,是美鳳啊,你有事啊?”

“也沒啥事,我隻是想問三叔,上次你答應我的事情還算不算數?”二嫂的語調雖然不高,但是字句之間都含著一種威嚴。

李福聽了,好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故作輕鬆地回答道:“你是說把你調到生產隊裏做飯的事情?哦,這事情好說,過幾天我一定幫你辦了。”二嫂沒管他那套,幾個小碎步走到他身邊,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反正你看著辦,如果你耍戲了我,有你好看!”李福聽了,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沒想到這小娘兒們竟如此火辣。

原本已經淡忘了此事的李福,因為二嫂的這次警告,不得不將這件事情重新提上日程來。幾天之後,生產隊果然召開了會議,會上李福說完了幾件大事之後,又宣布為了更好地改善大家的夥食條件,特抽調趙三丫和宋美鳳回隊裏做飯,專門負責生產隊的夥食。當然,李福沒有忘記在抽調的理由上,做了一些必要的解釋,大抵就是趙三丫家中兩個老人都癱瘓在炕,需要照顧。而宋美鳳孩子小,需要經常回家給孩子喂奶。要說這李福也真有一套,他沒有忘記在抽調宋美鳳的同時,拽上了趙三丫,這樣就起到了掩人耳目的作用,不至於引起大家的懷疑和猜忌。

一切都進行得天衣無縫,二嫂終於如願以償地來到了生產隊裏幹活,再也不用飽受風吹日曬之苦。二嫂高興極了,每天都會愉快地哼唱幾句小曲。

一更啊裏呀啊,月牙沒出來呀啊

貂蟬美女呀啊走下樓來呀

雙膝跪在地土塵埃呀啊

燒燒香那個拜拜月呀啊

為的我們那個恩哪恩哪哎了我說恩和愛呀啊

二更啊裏呀啊,月牙出在正東啊

南堂報號啊名叫高瓊啊

呦收下賢妻名叫劉鳳英啊

劉小姐呀啊為高郎啊

才得那個相啊相啊哎了我說相思病啊

……

這一天,二嫂一邊淘米做飯,一邊正唱得專心,卻沒有注意李福從身後走來,瞧瞧四下裏沒人,用手在二嫂肥大的屁股上抓了一把,嬉皮笑臉地問道:“相思誰呢?”二嫂被嚇了一跳,回頭看時卻是李福,便說:“你管是誰,反正又不是你!”李福倒不生氣,覥著臉皮說道:“怎麼樣,這回你滿意了吧?”二嫂說:“滿意什麼?”李福說:“我不是讓你來生產隊做飯了嗎?”二嫂說:“這有什麼好滿意的,告訴你啊,離我的目標還差得遠呢,別以為給我這點好處就算完了!”李福一邊摸著二嫂,一邊說:“你別著急啊,以後跟了我,少不了你的好處。”

二嫂將嘴一撇,故意露出輕蔑的神情:“呸,誰稀罕!”李福嘻嘻笑著,正想將嘴巴湊上去和二嫂親熱親熱,恰在這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原來是趙三丫端著一盆洗好的菜走了進來。李福反應倒是很快,立馬將手抽回來背在身後,板起嚴肅的麵孔說道:“你們兩個千萬別把飯做夾生了,大夥勞累了一上午,好歹都要吃一頓飽飯。”趙三丫看到隊長李福在,趕緊買好道:“你就放心吧三叔,你還信不過我們的手藝啊!”李福“嗯!”地點了一下頭,然後似有意無意地瞟了二嫂一眼,挪著方步走了。

自從到了隊裏做飯以後,二嫂自覺身價是有所不同了,腰板也硬了,說話的腔調也高了,就連公婆也都高看了她一眼。先前偷情所帶來的良心譴責,也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逐漸淡化。是的,人往往就是這樣,當你認為自己的付出和收獲成正比時,內心就會得到滿足。在二嫂看來,雖然被李福給弄了一次,但是能將自己從那沒完沒了的農活中解放出來,也是值得的。

這一天,二嫂回家很早,抽空燒點熱水洗了個澡,然後趁著一身清爽,又拿出早些年從鎮上捎回的胭脂抹了抹。正在這時,誌海風風火火地從外麵回來了,一進屋就嚷著要吃飯,一摸鍋蓋卻是冰涼的,誌海有些不願意了,他是一個急性子,看到二嫂正不緊不慢地在那描眉畫眼時,就忍不住說道:“這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去做飯,隻顧著在那臭美啥?”誌海的一句話把二嫂惹翻了,她橫眉立目,叉著腰對誌海說:“我說單誌海,你說話可要憑良心,我什麼時候臭美了,結婚這麼多年來,買的胭脂都沒擦上幾回,今個兒隻不過趁著洗澡的空當打扮一下,你卻說我臭美,好好好!今天我就不做飯了,你愛咋咋的,我掙的工分又不比你少,憑什麼要我給你做飯?”二嫂嘟囔著,幹脆把鞋脫了,爬到炕上躺著去了。

誌海看媳婦竟是這樣的態度,剛想再說兩句,卻見母親一腳門裏、一腳門外地踏進屋來,善良的老人嘴裏說道:“你們兩口子就別嘰咯了,美鳳在隊裏也夠累了,我剛打豬草回來,這飯還是我做吧。”說完婆婆下廚房忙活去了。

誌海看自己的母親去做飯,而媳婦卻蒙著被子躺在炕上,心裏就有氣,嘴上說道:“你也忍心讓媽一把年紀了去忙活?”二嫂聽了,不滿地將被子掀起一角,撇著嘴說:“她就會裝老好人,誰願意做誰做去,反正我是不做!”

其實二嫂和婆婆之間的矛盾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早在沒有分家的時候,二嫂就看婆婆不順眼,總覺得這個老婦人懦弱得很,沒有觀點,沒有性格,在整個家族裏默默無聞,活像一個行屍走肉一樣。二嫂認為,做女人可不能像婆婆那樣,即便不能當家做主,也要在家裏說話算數,好歹也要頂個半邊天。分家那會兒,要不是因為房子,二嫂絕對不會和婆婆生活在一起。一起生活後,二嫂對婆婆的行為舉動更是不能適應,二嫂是一個煞楞利索的人,幹什麼都講究一個快字。而婆婆可能是由於性格決定,幹什麼都要慢半拍,為這事二嫂沒少和婆婆爭吵,害得婆婆不止一次偷偷抹眼淚。

晚上,等孩子們都睡著了之後,誌海聞到了二嫂身上散發的胭脂香味,知道二嫂在下午的時候洗過熱水澡,想到她的身子此刻幹淨得很,便有了一種想要如此這般的衝動。按照以往的規矩,誌海隻要將一隻手伸到二嫂的被窩裏,捅捅她的後背,她就會心領神會。可這次不知道為什麼,誌海捅了幾下,二嫂都沒有反應,誌海以為二嫂睡著了,又接連捅了幾下,二嫂還是沒有動靜。誌海幹脆掀開二嫂的被子,直接鑽到二嫂的被窩裏,然後伸出手去扒二嫂的褲子。沒想到卻被二嫂冷不防地照著那手腕處狠狠地掐了一下,直疼得誌海忍不住哎呀一下叫出聲來,整個人也不得不從二嫂的被窩裏退了出來。

誌海明白,可能是妻子還在因為下午的事情生他的氣,他一邊用手揉著被掐的地方一邊想,最近不知道怎了,二嫂對他好像大不如從前了,而且自己遇事也總是不順,就連右眼皮也跳得緊,似乎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因為經曆了剛才的一幕,誌海再也沒有了做下去的興趣,索性一個人倒頭睡下了。而二嫂卻翻來覆去半天沒有睡著,雖然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很想和她同房,但不知為什麼就是不想和他做,也許是對他下午表現的一種懲罰吧,也可能是她真的不想做,總之經曆了李福的那一次,二嫂認為男人本質上沒有什麼區別,不過是反反複複的一個動作,跟誰做都是一個樣子。

這世上的事大抵如此,但凡女人偷情以後,對自己的丈夫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改變。女人的心是細膩的,一般說來是不能同時容下兩個男人的。

這一天,二嫂在生產隊裏將米下鍋後,一切洗涮停當,擦了擦手,然後進到裏間屋子裏閑坐。屋子裏除了隊長李福和王會計外,還有趙三丫和一個上了年歲的更夫。偏趕上此時,二柱子從外地拉草回來,一進屋就衝著二嫂喊道:“二嫂,有啥吃的沒有,我這肚子都餓得快前腔搭後背了。”二嫂瞪了二柱子一眼說道:“沒有,米剛下鍋,要過一會兒才好,你再等等吧!”二柱子平日裏跟二嫂開玩笑慣了,聽二嫂這麼一說,嬉皮笑臉地湊到二嫂跟前,指著二嫂胸前那兩個大奶說道:“我等不及了,要不先用這個喂喂我吧?”二嫂一聽不是好話,伸出拳頭去打二柱子,二柱子早有防備,哈哈笑著躲開了。屋子裏的人全都被兩個人的玩笑話給逗樂了。二嫂紅著臉,衝著躲在遠處做鬼臉的二柱子高聲罵道:“你要想吃奶,回家吃你兄弟媳婦的去,纏老娘做什麼?”二柱子也不嘴短:“二嫂的奶子大,奶水也多,你的肯定好吃唄!”大家聽了,又哄笑開來。

這邊,李福也忍不住笑了,心裏卻暗自得意,心想二柱子說得沒錯,二嫂的奶子的確好吃,可惜他二柱子想吃卻未必吃得到,還好早被我李福嘗了鮮。想到這裏,李福拿眼瞅瞅二嫂胸前那顫顫巍巍的一團肉,心裏麵又覺得癢癢起來。

趁著二嫂回廚房幹活的當兒,李福假裝去水缸舀水喝,也跟了出去,當他經過二嫂身邊的時候,小聲說道:“傍晚的時候,我在屯東河套子裏等你,你來吧。”二嫂抬頭瞪了李福一眼,沒吭聲,這時趙三丫也跟著從後麵走了進來。李福趕緊咕咚咕咚喝了幾口水,喝完之後還故意高聲說:“這水好像困了有幾天了,一點都不涼。”趙三丫聽了,趕忙說:“三叔你要是想喝涼的,我去井裏給你打點去。”說完就拿起水舀子,想要出去打水,卻被李福趕緊叫住,說:“不用了,我喝完了。”然後掉頭走了出去。

晚飯過後,李福早早地就來到了村東河套子裏,為了掩人耳目,他躲在那柳樹趟子深處,大道上來人看不見他,他卻能將外麵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李福等了好半天也不見二嫂的身影,不免有些心急,心想難道是二嫂白天沒有聽清他的話?或者是二嫂不願意來見他?這樣想著,不免有些心情煩躁起來,有一種說不清的情緒籠罩著他。

白天李福的話其實二嫂她聽得很清楚,但是她一直沒有考慮好是不是該赴李福這個約。晚飯過後一切都收拾停當,二嫂的心裏也沒有個準主意。這邊婆婆正陪著兩個孩子在玩耍,那邊誌海正專心致誌地編織土籃子。二嫂閑著無事,越發心情煩亂起來。她想如果去了吧,總覺得這良心上說不過去,而且不知為什麼,二嫂對偷情這件事情,總有一些害怕;如果不去吧,二嫂又擔心李福日後給她小鞋穿,萬一這個做飯的好差事被別人頂了去,也著實可惜。這樣想著,二嫂的心裏充滿了矛盾。

正猶豫著,卻聽誌海說道:“美鳳啊,反正你現在也沒事,你去誌剛家把他那棉大衣給我借來,我明天早上要起早去鎮裏加工糧食,他的大衣暖和。”二嫂心想,這看來是天意了,原本不打算去了,卻來了這樣的機會,便嘴裏應承著,橫下心來走出了家門。

盡管二嫂走出了家門,但是她也沒有直接去屯東,而是先去誌剛家借來了大衣,然後才懷著忐忑的心情往李福說的約會地點走去。此時,天已經擦黑,二嫂摸索著前行,一路上心思複雜得很,幾次都有折回去的打算。可由於路途很短,很快就來到了村東套子裏,二嫂瞅瞅四下無人,正要轉身回去,卻聽到了一聲咳嗽:“是美鳳吧?”二嫂聽出是李福的聲音,往他的身前湊了湊沒有吭聲。那李福閃到了二嫂麵前,埋怨道:“你怎麼才來,害我等了老半天!”說完之後,也不待二嫂回答,竟然猴急地去摟抱二嫂。二嫂早有防備,故意一閃身躲開,嘴裏冰冷地問道:“說吧,你找我有什麼事?”李福厚著臉皮說:“還能有什麼事,想你了唄!”說完,也不管二嫂願意不願意,再次伸手去摟抱二嫂。這次二嫂沒有躲開,被李福摟在懷裏,李福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將那胡子拉碴的臉朝二嫂的脖頸蹭去。

二嫂無奈,一邊被動地承受著,一邊嘴裏說道:“我算你找我也沒有什麼好事,實話跟你說,我可不是那隨隨便便的女人,不能老這麼依著你。”

李福一邊忙活著,一邊說:“你就放心吧,我不會虧待你的,隻要你跟了我,以後少不了你的好處!”二嫂一聽這話,立馬來了精神,趕緊追問道:“那你能給我什麼好處?你快說說。”李福聽了,愣了一下,然後說:“過兩天我會去縣裏,順便給你捎幾樣上好的胭脂回來,你看中不中?”二嫂說:“這可不中,你就想用這點東西打發我?”李福正在興頭上,一邊去扯二嫂的褲子,一邊信誓旦旦地說:“你就放心吧,以後隊裏再有什麼好事,我都先想著你總行了吧。”二嫂說:“這還差不多。”然後看到李福把她一個勁地往地上摁,大有就地野合的意思,便一把推開李福說:“你急什麼啊,我這有大衣,鋪到地上,別弄臟了我的衣服。”李福一聽,心中暗喜不已,心說別看這小娘兒們辣了點,但還是蠻解風情的。便趕緊找了一處幹爽的地方,將那大衣鋪了上去。

當李福趴在二嫂的身上,盡情地享受二嫂的奶子時,還不忘興奮地說:“其實白天二柱子想吃你奶子的時候,我就想吃了。”二嫂在身子底下,閉合著眼睛說道:“你們男人沒有幾個是好東西?”李福說:“不是好東西你還要嫁?還不是想要我們男人弄!”李福這話說得極其淫穢下流,聽得是二嫂羞愧難當,但她又覺得萬分刺激。身上,李福的動作大了起來,伴著不遠處不時傳來的狗吠聲,二嫂一瞬間竟有了一種高潮到來時的眩暈感覺……

回到家裏,誌海問二嫂:“怎麼去了這麼久才回來?”二嫂心虛地回答道:“嗯,剛才陪小蘭多說了一會兒話,所以耽擱了。”說完之後,由於害怕和誌海的眼神對視,就避開誌海的目光,低著頭假裝喂孩子奶去了。誌海也沒起疑心,一邊編土籃子,一邊問:“大衣借來了沒有?”二嫂聽了,將嘴努了努:“呶——,那不是在凳子上放著嘛!”誌海走到凳子邊拿起大衣,剛要掛起來,看到那上麵有些許沒有打掉的灰塵,就說:“這小蘭平時看起來挺愛幹淨的,怎麼不抽空將誌剛的大衣好好洗洗。”二嫂聽了,冷汗差點沒下來,心裏暗暗叫苦,知道是剛才惹的禍,不禁埋怨自己的粗心大意,明明剛剛在外麵都打掃了一遍,怎麼還會有灰塵呢?想必是外麵黑燈瞎火的沒有看清,還是留下了蛛絲馬跡。

這邊二嫂心狂跳得厲害,那邊誌海卻沒當回事兒,將大衣掛起後,就脫衣上炕躺下了。二嫂也隨後上了炕,燈熄滅了卻一點困意也沒有,剛剛經曆的一切還曆曆在目,那種新奇刺激的感覺讓二嫂回味起來有一種說不清的興奮。等孩子都睡著了以後,這邊誌海又小心翼翼地摸了過來,用手碰了碰二嫂的後背,這次二嫂沒有拒絕,想來一方麵是因為心裏有愧,覺得應該補償誌海一下,一方麵也是剛剛被李福正弄到興頭上,覺得還沒有完全盡興,所以任由誌海扒掉了自己的底褲。誌海很驚訝,沒想到二嫂今天這麼馴服,忍不住將手往她的腹下一探,差點驚叫出聲來,原來那裏早已經是汪洋一片。誌海忍不住貼在二嫂耳邊小聲問道:“今天怎麼了?流了這麼多!”二嫂有些難為情,知道那是李福作的孽,隻得搪塞著說:“要你幹你就幹,哪兒來的那麼多廢話。”誌海聽老婆這般說,也不客氣,翻身而上,蠻有興致地忙碌起來。

可惜誌海鐵骨錚錚的一個漢子,沒想到卻早已步了人家的後塵。身下二嫂閉眼享受著,恍惚之間,已經不能分辨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是誰……像是誌海,更像是李福!

因為有了李福的庇護,二嫂在生產隊的日子可謂是春風得意,不但活沒幹多少,而且還經常利用做飯的機會,將生產隊的一些米麵油鹽之類的東西偷偷拿回家一些。那李福因為與二嫂有著特殊的關係,也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佯裝不知。

中國有句俗話叫做“得了便宜還賣乖”,說的就是二嫂這一類人。這二嫂是一個心裏藏不住事情的人,照理你明明得到了好處,就要管住自己這張嘴,可她偏不,有些女人往往有這個特點,當她自認為比別人強時,就要忍不住炫耀一番。所以二嫂每每從生產隊裏拿回來一些東西時,都會故意向大嫂顯擺,意思是你看我多有能耐,不但活兒不累,還能暗地裏得到這麼多實惠。當然,礙於情麵,二嫂也不忘記將那白麵饅頭、瓜果梨桃之類,適當地分給大嫂一小部分,盡一下做妯娌的心意。大嫂對此當然是羨慕極了,她以為二嫂果真有能耐,才換得了這麼多的好處。當然,無論是誰也沒有想到二嫂會和李福有一腿,在大家的印象裏,都以為二嫂性格潑辣,又長了一張刀子嘴,一般的男人是不敢動她的。

但這世間的事情,偏偏是你以為不可能的事情,卻還真就能發生,所以很多事情還真不能用慣常的思維來思考。

這邊按下二嫂先不提,再說單誌剛和小蘭。雖說日子已經一天比一天好了起來,但是小兩口也看出在生產隊拚死命地幹也不是個辦法,那時候的生產隊都是一個模式,就是所有的勞力都要按照工分多少給錢,如果生產隊效益好了還好;如果效益不好,經常是你掙的工分越多,虧的錢也就越多。

事實上單誌剛所在的生產隊效益並不好,這讓誌剛和小蘭很是心急。他們仔細分析了生產隊效益不好的原因,認為無外乎有三點:一是生產隊管理無序,在人員分配,統籌安排,以及工作部署上,都存在嚴重問題。二是對社員們的要求不夠嚴格,社員們的生產積極性不高,大多是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窩工現象時有發生。三是隊委會自身要求不嚴,財務管理混亂,致使鋪張浪費現象嚴重。誌剛和小蘭都明白,以上這些現象如果不克服,那麼生產隊休想搞好。

其實在單誌剛的心裏,早就有了一個想法,他想憑借自己的能力好好幹,爭取有機會當上生產隊長,而他一旦當上了生產隊長,那麼他有決心將生產隊的效益搞上去。單誌剛在心中發狠:“我就不信,隊裏有這麼多強壯的勞動力,有這麼肥沃的黑土地,怎麼就會搞不好!”

單誌剛的這種想法小蘭很是支持,她不斷地鼓勵自己的丈夫說:“你別著急,隻要好好幹,肯定會有出頭之日,我相信你能行,畢竟你還年輕。”

要說這單誌剛真是一個有誌青年。這一日,他作為打頭的,又帶領著一群人早早下地,卻因為黑土太黏直糊犁杖,根本就無法作業。單誌剛心中有氣,本來前一天他已經讓隊長李福看了能不能耕種,可李福卻回話說沒有問題,當時誌剛還有些不信,說北溝地勢那麼窪,那山水都會流到溝裏去,保不準會土太濕糊犁杖翻不了地。可李福就偏偏不信這個邪,說他已經去試探過了,肯定能種,而且還對誌剛的表現有些不太滿意,好像他很不服管似的。單誌剛手捏著那黏糊糊的濕土,心想這下可好,北溝來回大約五裏的路程,這一上午的時間又白費了。

從北溝回來後,誌剛去找李福,想要和他商量一下去西嶺整地,卻怎麼也找不到。後來聽生產隊打更的說,李福正和隊委會的幾個人搞夥食,具體去誰家他也不知道。誌剛聽了,心中就更氣了,心想大夥忙春耕正心急火燎,他們卻還有心開小灶。

當單誌剛翻找了好多家,終於在二姥姥家找到李福時,他正和隊會計、保管員吃得滿頭大汗、順嘴流油,當單誌剛怒氣衝衝地出現在門口時,滿屋子的人都大吃一驚,還是李福反應快,趕緊拽過一條凳子說:“誌剛快來一起喝一杯,這雞肉才香呢,純粹是開襠下蛋的老母雞。”這不讓還罷了,一讓單誌剛更是怒火中燒,不容分說一把將那飯桌掀了個底朝天,嘴裏破口大罵道:“我讓你們吃,大夥累得要死,你們還有閑心在這裏胡吃海喝。”幾個人看到單誌剛圓睜怒目,一副要殺人的樣子,都被嚇呆了,那李福自知理虧,趕緊帶著隊委會的幾個人灰溜溜地走了。

關於誌剛掀桌子的事情,迅速地在生產隊傳開,大家無不拍手稱快。其實對於隊委會經常開小灶的事情,群眾也很有意見,可是隊委會掌握著一定的權力,大家又沒有辦法。這次單誌剛開了反對隊委會鋪張浪費的先河,給大夥出了口惡氣,大家心中很是痛快。

如果說掀桌子的事情激化了單誌剛和李福之間的矛盾,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讓兩人之間的關係趨於白熱化了。這年春天,又到了選種播種的時節,本來單誌剛已經看出生產隊之所以年年糧食產量上不去,就跟種子的質量不好有關。所以單誌剛年初就建議生產隊一定要購買優良品種,可是李福卻偏偏不聽,依舊購買老熟人給他弄的偽劣種子,結果一測試發芽率不足60%。單誌剛知道如果這樣的種子種下去,難保又會造成糧食減產。所以因為這件事情,他又和李福理論起來,沒想到卻被李福一頓破口大罵,李福當著眾鄉親的麵說:“你一個毛頭小子懂啥,你才種了幾年地,我吃的鹹鹽都比你吃的飯多,我說行就行,就這麼定了。”旁邊的社員聽了,雖然都知道單誌剛更占理,但礙於李福的淫威也都敢怒不敢言。結果等到苗一出來時,全都傻眼了,那缺苗斷壟的到處都是,差點把單誌剛的肺氣炸,他恨不能將李福揪過來狠狠地揍一頓。

後來單誌剛又去找李福商量一下補救的辦法,沒想到李福到這個節骨眼上依舊不說人話,他說:“缺就缺吧,即便是不缺苗,遇到天災人禍還可能減產呢,缺點苗也是正常的。”單誌剛這次是真的急了,拽住李福的脖領子就要揍他,幸虧被趕到的鄉親們給拉開了。

通過這兩件事情,單誌剛和李福在生產隊已經是格格不入了,明顯地分裂成兩大陣營。鄉親們也從這兩件事情中看出單誌剛是一個敢作敢為的人,雖然這兩件事情最終並沒有改變什麼,但是卻很好地樹立了單誌剛在群眾心中的威望,為他日後的成功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單誌剛在生產隊幹得雖然很有起色,但顯然並不是十分得誌,李福就像一塊巨石一樣壓在他的頭上,讓他喘不過氣來。那李福就是李家屯的坐地戶,因根基牢固,所以才當了近十年的生產隊長,正因為李福的家族勢力強大,所以旁門別姓的人一般都懼讓他三分,對他的一些霸道做法也是敢怒而不敢言。倒是單誌剛仗著年輕氣盛,敢頂撞他那麼一兩次,但都是處以公心,所以李福也並不能拿他怎樣。盡管單誌剛還有更大的雄心抱負想要施展。可眼下看來,顯然還沒到時候,似乎每一個成功的人都要經曆這樣一段痛苦難挨的磨合期,單誌剛也深深地懂得這個道理,他也隻能安下心來,默默地等待著屬於自己的機會到來。

日子依舊不鹹不淡地過著。現在單誌剛和小蘭的日子已經有些好轉了,但漸漸有一件煩心事擺上了他們的心頭,那就是結婚以後兩年時間過去了,小蘭卻遲遲不見懷孕。剛開始時兩個人誰也沒將此事放在心上,後來總有鄰居問:“小蘭啊,最近懷上了沒有?要不去醫院檢查一下吧!”隨著問的人多了,兩個人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也著急起來,他們很擔心這麼久不懷孕,很可能是生理機能出了問題。

不單他們著急,單奶奶比他們還急,老人家抱重孫子心切,那天正好趕上陰天下雨,幹不了農活,老太太不容分說拽上小蘭就搭上了去鎮裏的方便車,死活都要帶小蘭去檢查一下。在一個姓鄭的中醫診所,那戴著一副老花鏡的老中醫眉頭緊皺,一邊給小蘭把脈,一邊口中念念有詞:氣血兩虧,長期營養不良所致,多吃些含鐵、蛋白質的食物,如木耳、大棗、烏雞等。說完拿起筆刷刷地給小蘭開了一個方子,要她拿回去按時熬了吃。單奶奶領著小蘭千恩萬謝地走了出來,以為這鄭大夫的方子鐵定管用,以後這孩子的事情就算有了著落。

誰知又是半年過去,小蘭那平坦的小腹依舊不見半點動靜,這才知道那姓鄭的大夫看得並不準,後來又明裏暗裏找了不少大夫,用了不少方子,還是遲遲不見效果。直到後來,單誌剛都有些泄氣了,對小蘭說道:“要不咱就別折騰了,一切順其自然好了,就是沒孩子我也不怪你!”小蘭將頭靠在單誌剛的肩上,嚶嚶地抽泣著說:“都是我不好,不能給你生個一男半女,如果真的讓你絕了後,我可怎麼活?”單誌剛用手輕捋妻子的秀發,幽幽說道:“沒有關係,即便是懷不上,我也不怪你,我當這是天意。”小蘭說:“那怎麼可以?要知道自古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啊?”誌剛說:“我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和你在一起,至於有沒有孩子都無所謂,而且說不定這不懷孕的原因不在你,而在我呢!”小蘭看誌剛這樣理解人,感動得再次流下了淚水,她慶幸自己這輩子終於沒有嫁錯人。

隨著時間的推移,李福和二嫂兩個人的偷情是愈演愈烈,大有一發不可收拾之勢。“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終於有一天,兩個人的苟且之事因為一次意外暴露了……

原來事起於大嫂家的孩子二蛋子。這一日,二蛋子和小夥伴們玩捉迷藏,玩到興頭處,也不管個頭臉,一頭紮在草垛裏深藏起來,怎奈藏了好久也不見夥伴們來找他。正在失望處,隻扒開一條縫隙往外看,忽然見前方不遠一個人影鬼鬼祟祟地閃了過去。二蛋子覺得那背影很是熟悉,忍不住好奇想要看個究竟,便不聲不響地跟在了那人後麵。

那人拐過了幾個彎,來到了生產隊的場院旁,見邊上有一個專門囤積牲口草料的草欄子,那人左右望望沒有人,就鑽了進去。二蛋子以為有人要偷生產隊的草料,就躡手躡腳地來到了草欄子跟前,卻聽到裏麵傳來了男女的說話聲。男的說:“幾日不弄你了,快想死我了!”女的說:“鬼才相信你,想我才怪,說不定去弄誰家的媳婦去了。”男的說:“別廢話了,快脫褲子吧,我都等不及了。”女的說:“偏不讓你弄,你上次不是說要去縣裏給我帶回幾件上好的脂粉回來嗎,怎麼不算數?”男的說:“嗯,我這不是還沒去嗎,你放心吧,這幾天就去,一定幫你帶回來,快點吧,我都受不了拉……”接著,二蛋子就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脫衣服聲,然後又有男人吭哧吭哧的喘粗氣聲和女人哼哼唧唧的呻吟聲傳來。那二蛋子也是十幾歲的孩子了,正當初經人事的時候,心裏麵猜想一定是男女在裏麵行那苟且之事,便按捺不住心裏的好奇,小心翼翼地扒著窗口朝裏麵望去,這一看可不得了,卻是一幅極其香豔的畫麵,一個女人弓腰撅腚,正讓一個男人從後麵大力的進出,隨著那男人的用力,女人還不時地發出低沉的號叫,那聲音說不清是快樂還是痛苦。

二蛋子哪見過這樣的場景,隻覺得心裏是又怕又嚇,原本不想再看下去,卻實在忍不住新奇感覺,再次將頭探出來,想要看個仔細。卻正趕上那女人回過頭來,這一看,二蛋子一眼認出那女人竟是自己的二嬸,她眯著眼睛享受的表情讓二蛋子吃驚不小,腳下不禁一滑,撲通一聲摔在地上。

這聲音一下驚動了正在陶醉之中的男女,二嫂趕緊推開李福道:“不好了,外麵好像有人。”李福趕緊提褲子,快速地走將出來,卻哪見半個人影兒,隻有狂風吹得草欄子呼啦啦地作響。原來二蛋子攀上爬下的慣了,身手甚是敏捷,知道自己被人發現了,早就一溜煙跑得沒了蹤影。李福折身回來,問二嫂道:“你總是大驚小怪的,外麵連個人影兒都沒有。”二嫂說:“不會吧,剛才明明看到一個人影兒,怎麼一轉眼就沒了呢?”兩個人因為有了這個小插曲,再繼續下去興致大減,難免草草了事。

二蛋子回到家裏,總覺得這件事情不吐不快,憋了幾天之後,終於在一天下午,當著大嫂的麵說:“媽,我看見二嬸和三爺操×了。”剛開始大嫂還沒反應過來,當她弄清二蛋子在說如此下流的話後,不禁惱羞成怒,想都沒想“啪”的一下,使勁扇了二蛋子一個嘴巴,厲聲斥責道:“小孩子,不許亂說話!”這一個嘴巴扇得那叫一個清脆,直打得二蛋子哇哇大哭起來,一邊哭著,一邊委屈地說:“本來二嬸就和三爺操×了嗎,我親眼看見的!”

大嫂一聽話茬,感覺孩子不像在撒謊,便趕緊追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你仔細跟媽說說。”二蛋子便把怎麼跟蹤二嫂,又怎麼看到兩個人在草欄子裏偷情的事情,詳細地對大嫂說了一遍。大嫂聽完之後,這才恍然大悟,心想難怪二嫂這樣春風得意,原來是跟生產隊長勾搭到了一起。大嫂看了看正在抽泣的二蛋子,緩和著語氣說道:“媽錯怪了你,媽打錯你了,但是你要答應媽,這件事情不許和外人說去,否則我打爛你的嘴巴。”二蛋子一個勁兒地點頭,他早就被母親的一個嘴巴打怕了,哪還敢再往外說出去。

雖然不讓孩子說出去,但是大嫂自己心裏卻擱不住了,一連幾天都處於一種說不出的興奮之中。大嫂原本就和二嫂有矛盾,她看不慣二嫂那小人得誌的樣子,心想這天大的秘密終於被我知道了,看你這回還怎麼有臉在我麵前顯擺。

本來大嫂是想把這件事情說給丈夫誌江聽的,但又怕誌江不相信,反倒回過頭來怪她亂扯閑話,所以思前想後還是算了。

這天下午,大嫂和二嫂兩個妯娌一起在廚房做飯,大嫂因為家窮,隻燜了一鍋高粱米飯,外調了一盆子蘿卜條湯,二嫂那邊卻蒸的是白麵饅頭,還炒了兩個小菜。做好後,二嫂故意拿腔作勢地給大嫂送來幾個饅頭,對大嫂說:“拿去給奶奶和孩子們吃吧,我家裏的細糧還多著呢,對了,順便把你醃的鹹菜給我一些,沒有鹹菜還真吃不下飯。”大嫂看到二嫂故意炫耀的樣子,心中充滿了鄙夷,心想:“牛氣什麼啊,不就是靠賣身掙來的好處嗎。”這樣想著,就沒好氣地對二嫂說:“你拿回去吧,我們不吃這不幹淨的東西,鹹菜在醬缸裏,願意吃自己盛去。”二嫂一聽大嫂的話茬不對,趕緊問:“我的饅頭怎麼不幹淨了,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大嫂由上到下打量了二嫂一番,略帶嘲諷地說道:“不明白就算了,隻要不是裝糊塗就行。”說完,也不待二嫂回答,轉身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把二嫂一個人晾在那裏,充滿了尷尬。二嫂心中又氣又惱,啪的一下將那饅頭摔在了灶台上,大聲罵道:“真他媽的活見鬼了,好心竟然被當成驢肝肺!”大嫂聽到二嫂言語不遜,轉身過來問道:“你罵誰呢,我不吃還不行嗎,難道你還要非逼我們吃下去不成?”二嫂說:“不吃拉倒,誰得意讓你吃,剩下了我喂狗好不好?”

就這樣,妯娌倆你一言我一語地爭吵起來,單老太太聽到吵鬧聲,從裏屋走了出來,看兩個孫媳婦站在廚房裏互不相讓的樣子,嘴裏罵道:“你們還有完沒完,都分家另過了,還嘰咯啥?都給我少說兩句!”在老太太的斥責下,妯娌倆隻得悻悻地各自回屋。

老太太知道有些事情需要她從中調和,也就隨後跟大嫂回到了屋裏。老太太埋怨大嫂道:“你當大的,怎麼總跟美鳳一般見識,她心性爽直、爭強好勝,你又不是不知道,凡事總該讓著她點才好。”大嫂說:“我還不讓著她?我要是不讓著她,早就和她打到一塊兒去了。”老太太說:“那你怎麼又和她吵?”大嫂說:“不吵起來才怪,她自以為吃了細糧就了不起,還拿話氣我。”老太太說:“本來美鳳就很能幹,吃了細糧也是她的本事。”大嫂一聽這話更來氣了:“我呸,還本事呢,還不是拿自己的身子換來的!”老太太一聽,警覺地問:“大媳婦,你說什麼?說話可要有根有據,亂扯閑話可不好。”大嫂說完之後,知道自己走了嘴,想要收回已經來不及,看到老太太一臉怒氣,知道再也隱瞞不住,就把二蛋子怎麼看到二嫂和李福偷情的事情簡單向老太太學說了一遍。老太太聽了之後,顯然不相信,自言自語道:“小孩子的話是信不得的,興許二蛋子在扯謊也說不定。”大嫂趕緊解釋說:“二蛋子是從來不敢扯謊的,我已經把他打怕了,這事情我看八九不離十。”老太太表情十分嚴肅,沉吟了半晌,叮囑大嫂道:“這事情先這麼放下,你萬萬不可將此事說出去,跟任何人都不要說,我自有主張。”

二嫂回到自己屋裏之後,也感到十分納悶兒,明明剛才大嫂的話裏有音,她也不傻,是聽得出來的。隻是二嫂心裏有些吃不準,難道她和李福的事情泄漏了出去?聯想到那天在草欄子裏閃過的一個人影兒,二嫂心裏忽然就打鼓起來,心想如果此事若是被大嫂知道了,那可是要倒大黴的。

二嫂這邊正在心煩,偏趕上此時孩子也跟著哭鬧起來,她越發沒有了好心情,順手抄起笤帚,照著孩子的屁股一陣猛打,嘴裏罵道:“哭什麼哭,哭喪呢不成,這家早晚被你哭黃了攤子。”直打得那孩子哭聲越發大了起來。屋外單母聽到吵鬧聲,趕緊跑進來,抱起孩子哄道:“寶寶不哭,奶奶抱你看雞仔去。”二嫂看著婆婆出去的背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知道為什麼,二嫂現在瞅誰都不順眼,有一種要發瘋的感覺,恨不能找些東西亂摔一通。

這邊單家已經有了風吹草動,而那邊李福卻還渾然不知,正趕上縣裏要征集民工修築鬆花江大堤,李福又開始打起了二嫂的主意,心想這修大堤的一去就要半個月,如果把誌海抽調去,他又能借此機會和二嫂鬼混在一起了。

單奶奶聽說隊裏要抽調誌海去修築大堤,死活都不同意,說家裏有這麼多事情需要照看,誌海走不得。倒是誌海自己十分願意去,他對奶奶說:“奶奶,這修大堤一天給一個半人的工分,上哪兒找這好事去,你就讓我去吧,反正最近家裏也沒有什麼重活了。”老太太聽了,依舊十分固執地說:“就是一天給十個人的工分咱也不去,隻要在家穩穩當當地過日子就好。”誌海不明白奶奶的真正用意,但是他也拗不過老太太,隻得向生產隊告假,說有事去不了,李福聽了當然不願意,說這是生產隊安排好的事情,你要是不去就扣你一半的工分。誌海心疼那一半工分,又回過頭來和奶奶商量,說不去可能隊裏通不過。單奶奶知道這是李福搗的鬼,心中有了數,對誌海說道:“那你去吧,家裏還有奶奶幫你照應呢,量也出不了什麼大問題。”事情至此,誌海仍然不明就裏,聽了還十分納悶,心想奶奶這話說得真是蹊蹺,不就是修築一個大堤嗎,十天半月就回來了,能出什麼大問題。

誌海走後,單老太太開始著意留心起二嫂的行蹤來,別看老太太表麵上不露聲色,可是心裏麵卻有數得很,她暗中監視著二嫂的一言一行。

這一日,二嫂趁孩子們睡熟之後又偷偷地跑了出來,本來她與李福約好了在屯東見麵,見麵後,李福立即又要動手動腳地幹那事兒,卻被二嫂一把將李福的手打開,正色說道:“我可告訴你啊,咱倆的事情有可能被大嫂知道了,那天我們吵起來,她可是拿話點撥我了。”李福聽了先是一愣,旋即嗬嗬笑道:“那不可能,咱們做得這麼隱秘,她怎麼會知道?估計十有八九是在詐你。”二嫂不無擔憂地說:“我也不知道,但不管怎樣,以後都要少和你來往就是,又沒有什麼好處。”李福聽了,趕緊嬉皮笑臉地從懷裏拽出一包東西,遞到二嫂手上,嘴裏說道:“誰說沒有好處,這不你上次托我買的胭脂,我從縣裏給你帶回來了,這可是最高檔的,據說隻有城裏有錢人家的女人才能用得上呢。”二嫂接過胭脂,終於麵露喜色,溫柔地說:“那真謝謝你了,我早就想有這麼一套東西了。”這邊二嫂手拿著胭脂,愛不釋手地把玩著,那邊李福卻也沒閑著,早在底下解開了二嫂的褲帶。二嫂也不介意,任憑李福隨意動作開來。

當二嫂終於拎著胭脂,心滿意足地返回家中時,全家人都已熟睡。二嫂輕輕地推開房門,躡手躡腳地朝裏屋走去,當二嫂經過廚房時,卻被一個聲音叫住:“是美鳳吧!”二嫂激靈一下僵在那裏,她聽出這是奶奶的聲音。

“這麼晚了,你去了哪裏?”

“我……我出去解手了!”二嫂的聲音都在發顫,心想自己的動作已經很輕了,怎麼還會被奶奶知道。

“解手要這麼久嗎?一個女人深更半夜的,誌海又不在家,傳出什麼閑話可不好!”老太太的話語裏透出一種不容抗拒的威嚴。

二嫂聽了,早被嚇出了一身冷汗,她不敢過多解釋,手裏還拿著李福贈送的胭脂,趕緊灰溜溜地鑽進了自己的房間。

經曆了這件事之後,單奶奶已經確定了自己的孫媳婦早已是紅杏出牆,老太太的心裏很不好受,思前想後覺得這件事情還得低調處理,如果鬧大了未必見得就是好,她了解自己的孫子誌海,他性格剛烈,眼裏揉不得沙子,這事情如果讓他知道,保不準會生出什麼事端來。

老太太考慮事情比較周全,她知道事情隻有從二嫂處下手,盡量挽回她的真心,勸她趁早回頭,這才是最穩妥的辦法。

所以找了一個合適的機會,老太太把二嫂叫到了跟前,開誠布公地對二嫂說道:“美鳳啊,你嫁到我們單家幾年了?”二嫂不知道老太太這樣問是何用意,想了想說:“快八年了!”

“那我問你,這八年來誌海對你咋樣?”

“挺好的啊!”二嫂越發的糊塗了。

“挺好的就行,如果誌海對你不好,奶奶也不會答應。”老太太說這話的時候,表情是異常的嚴肅。

二嫂已經隱約感覺到老太太接下來要對她說什麼了,低著頭扯著衣角不吭聲。老太太瞅了瞅二嫂,繼續說道:“美鳳啊,其實有些道理奶奶不說你也懂,作為女人,一輩子圖什麼啊?不就是圖著能有一個知冷知熱的人疼著你嗎,到老了也好有個伴兒。其實,你仔細想想,你現在的日子多好,孩子那麼招人喜歡,老人們又沒什麼大病,雖然日子不是太富裕,但相比別人也該知足了,人要是貪求太多可不是一件好事,你說對不?”

老太太說到這裏,兩道犀利的目光緊緊地盯著二嫂,越發讓她感覺坐立不安。二嫂完全明白老太太的用意,她低著頭囁嚅著說:“奶奶,我懂你的意思,你不要再說了,我知道該怎麼做,我不會讓你再操心了。”

老太太手拄著拐杖,眼望遠處,目光淒迷,嘴裏喃喃道:“知道了就好,知道了就好……你爺爺死得早,奶奶我這些年不容易啊,眼看這輩子也沒啥指望了,就是希望你們都能平平安安、消消停停地過日子。美鳳啊,奶奶知道你是一個要強的女人,你要給奶奶爭口氣,這單家以後的日子還要靠你呢!”老太太說這話的時候十分動情,兩行混濁的淚水自眼角滾滾落下。

老太太的話仿如一陣颶風,在二嫂的心裏掀起了不小的波瀾,無形中也給二嫂增加了很大的壓力。本來二嫂就為與李福的關係自責不已,想當初要不是李福用強,她也不會做出這檔子有悖人倫的事情來。如今不知不覺中,她已經在這條人生的岔路口走得越來越遠,要不是奶奶的及時提醒,保不準自己將來會走到哪一步去。這樣想著,二嫂不禁驚出了一身冷汗。

打這兒以後,二嫂果真把奶奶的話記在了心裏,再與李福接觸,就保持了不溫不火的態度。有那麼幾次,李福約會二嫂,都被她借故推辭了。當然,二嫂的語氣是十分委婉的,因為李福畢竟還在生產隊長的位子上,以後還有用得著他的時候,二嫂認為犯不著得罪了他。

原本以為隻要拒絕了李福就會平安無事地過下去,誰知天有不測風雲,二嫂和李福的事情還是隱隱約約傳到了誌海的耳朵裏。

這天誌海和同屯的幾個社員在修大堤閑暇的時候閑扯淡,有人問誌海:“你一出來就是十多天,老婆放在家裏,你放心啊?”誌海一聽樂了,毫不在意地說道:“嗬嗬,我那婆娘風風火火的,說話都像放連珠炮,誰還能打她的主意!”旁邊的人一聽,立馬反駁道:“那可不一定,俗話說得好,‘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再潑辣的女人都會有人惦記。”更有人添油加醋地說道:“我說誌海,那天我可看到你老婆和生產隊長李福在一起打情罵俏了,現在你老婆在生產隊做飯,早晚都和李福在一起,保不準哪天就骨碌到生產隊的炕上去,哈哈哈……”旁邊傳來了大夥善意的哄笑聲。

其實那開玩笑的人也是說者無心,隻不過一句玩笑話讓他歪打正著了而已。雖然說者無心,但是誌海卻聽者有意,以前他還真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現在一想大夥說得還真有些道理,雖然表麵上不動聲色,權當是大夥在開玩笑,但是在內心裏就有了一絲不舒服,心想以後這事情還真得注意一下,提醒美鳳不要總跟李福開玩笑,免得被人說閑話。

修築大堤回來之後,誌海依舊像往常一樣忙活自己的小日子。這天他下地幹活,幹到一半處,忽然覺得自己的胃疼得緊,看看活已經幹得差不多,誌海疼得受不了,就匆匆往生產隊趕,他想要回生產隊跟二嫂要點白糖吃,那胃一個勁兒地往上泛酸水,誌海想嘴裏含點白糖肯定會好些。

這邊誌海心急火燎地來到生產隊,一進屋卻見李福和二嫂一塊在廚房裏。二嫂看誌海突然出現在眼前,臉騰地紅了,局促不安地問:“你怎麼回來了?”誌海說:“我胃疼,你給我找點白糖吃。”李福看到誌海,也有些不自然,故意裝腔作勢地問:“地裏的苗長得還好吧,大夥鏟完多少了?”誌海瞟了李福一眼,本來看到他和二嫂一起在屋裏就有氣,所以沒好氣地回答:“鏟完多少你自己看看去啊,整天在隊裏待著有什麼用。”李福從誌海的話裏聽出不太友好,自討了個沒趣,耷了個腦袋背著手走了。

誌海看著李福遠去的身影,衝二嫂說道:“以後少答理他,他可不是什麼好鳥,免得旁人說出閑話來。”二嫂假意在那裏忙著熬菜,嘴裏辯解道:“我哪裏答理他了,是他自己來廚房找水喝,關我什麼事!”

經過了這一次,誌海的心裏有了一點猜疑。於是,開始明裏暗裏觀察起二嫂的行蹤來。二嫂不知道誌海已經對她起了疑心,自以為天下太平,依舊像個沒事人一樣,每天哼哼哈哈做著自己的事情。

這天,生產隊殺了兩頭豬,二嫂為了分點好豬肉,把李福拽到旮旯裏,說想要分到點好豬肉,最好是豬後丘,另外再給她弄點豬下水啥的。李福嬉皮笑臉地說:“行啊,你的後丘都讓我給占了,我能連你的這點要求都不答應嗎?”說著,李福就在二嫂的屁股後麵極淫邪地摸了一把。偏巧誌海此時也在生產隊裏,他看到二嫂將李福拉到旮旯裏,就偷偷地跟了過去,偏偏李福摸二嫂屁股的動作被他看了個正著。

回到家裏後,誌海對二嫂大發雷霆:“你把李福拉到旮旯裏幹嗎?”二嫂從來沒見過誌海發這麼大的脾氣,怯怯地回答道:“我……我想讓他給我弄點好豬肉。”誌海眼珠子瞪著,滿臉鐵青地問:“弄點好豬肉還用摸你屁股嗎?”二嫂故意打馬虎眼:“他啥時候摸我屁股了,你……你是不是看錯了?”誌海二話沒說,揚起胳膊啪地甩手就給了二嫂一巴掌:“臭娘兒們,我親眼看見的,你還不承認。”這一巴掌正打在二嫂的臉頰上,二嫂感到是火辣辣地疼,她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嘴裏喊道:“好啊,單誌海!你居然敢打我,我這麼做都是為了誰?還不是想讓咱家過上好日子,你這個沒良心的,居然好心得不到好報,今天我跟你拚了!”說完之後,二嫂不管不顧地哭喊著向誌海抓去,兩口子旋即就廝打到了一起。

畢竟誌海是一個身強體壯的大男人,幾個回合就把二嫂打倒在地。那二嫂也不甘示弱,趁誌海不備,還是在他的臉上抓出了幾道血印子。

東屋的人們聽到吵鬧聲,紛紛趕了過來,看到滿屋子的狼狽情景,趕緊將兩個人拉開。誌江作為大哥,說話也不客氣,批評兩個人道:“你們兩口子咋這麼沒正事呢,孩子都這麼大了,還打什麼仗?”那誌海正在氣頭上,事情的緣由又沒法向大哥解釋,隻有將火氣撒到二嫂身上,站在一邊瞅著二嫂渾身直用勁兒,恨不能再衝上前去,狠狠地揍上二嫂一頓。這邊二嫂也被大嫂從地上攙扶起來,大嫂嘴裏也和稀泥道:“吆!我說誌海,我們美鳳究竟做錯了什麼事,值得你下這麼狠的手,你要是給俺們打壞了可咋整?”

單奶奶這時也拄著拐杖從東屋跟了過來,老太太一看屋裏的情形,立刻就明白了七八分。老太太緊鎖著眉頭,一言不發,心情十分沉重。

二嫂看屋子裏的人越來越多起來,為了給自己挽回一點顏麵,撒潑道:“你們大家給我評評理,我隻不過為了給家裏多要點豬肉,他就胡亂猜疑我,我這麼做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全家這麼多張嘴!我好冤屈啊,嗚嗚嗚……”說完,二嫂哭天搶地地大哭起來。

誌海看到二嫂這副架勢,又氣不打一處來,掙紮著還想要去揍二嫂,這邊早被單奶奶高聲喝道:“誌海你給我住手,還反了你,我看你還敢再胡來?”誌海見奶奶已經發怒,不得不停了下來,無奈地對老太太解釋道:“奶奶你不知道,她太過分了,為了分點破豬肉居然……”說到這裏,誌海說不下去了。單奶奶心裏比誰都清楚,立馬打斷了誌海的話,嘴裏厲聲說道:“你給我住嘴,美鳳是啥樣的人我心裏比你清楚,沒見過你這樣的,自己往自己身上扣屎盆子。我告訴你啊,你不要放著好日子不過,在這裏瞎攪和,你要是再胡鬧,奶奶決不輕饒你。”誌海原本是一個孝順的孩子,聽奶奶這樣一說,也隻得消停下來。

老太太又回頭對二嫂說:“美鳳,你不要跟他計較,他是個不懂人語的家夥,你上我屋裏來,奶奶有話跟你說。”說完,老太太兀自回了東屋,二嫂見此情形,也隻得聽話地跟了過去。

在東屋的南炕上,老太太盤腿而坐,表情十分凝重。此刻,二嫂站在奶奶身邊已經哭得像個淚人一樣。奶奶歎了一口氣,安慰二嫂道:“你不要和他計較,誌海上來脾氣就一陣,火暴得很,等過後就好了。不過你也要注意自己,奶奶已經跟你說過一次了,凡事都要有個分寸,不要再讓誌海抓著什麼把柄才好,免得又生出什麼事端來。”老太太這話說得是語重心長,聽得二嫂一邊抹著眼淚,一邊不住地點頭。

這之後,老太太又找機會做了誌海的工作:“你打老婆算什麼男子漢,你要是懷疑自己的婆娘在外麵偷漢子,你要抓到了才行。不過話又說回來,就是她果真在外麵偷了,也說明你自個兒沒本事。還有,我看美鳳根本就不是那樣的人,你再看看李福,他有什麼好,都那麼大歲數了,長得跟倭瓜似的,哪點如你?要說美鳳一時鬼迷心竅,也是為了圖他點什麼,說到底還不是為了過好咱家的日子。”

誌海心中不服,滿是氣憤地說:“為了過好日子也不能去幹那事啊!”老太太說:“幹哪兒事了?你看到他倆兒睡在一鋪炕上了?沒見過你這樣的男人,淨給自己找綠帽子戴,俗話說‘捉賊要捉贓,捉奸要成雙’,你要真正將他們堵在炕上,那才能說這話。”誌海咬牙切齒地說:“我不管,反正要是讓我逮著了,決不會輕饒了她!”

自從被誌海狠狠揍了一頓之後,二嫂深刻反思了自己的行為,她意識到這件事情很可能會產生嚴重後果,一旦擺到台麵上來,不但會影響了她和誌海的夫妻感情,而且可能鬧得整個家裏沸沸揚揚,自己再也沒臉見人。所以二嫂決定這次之後,是死活也不能再和李福繼續下去了,她要和李福斷了這層關係。

至於李福,也隱約感覺到二嫂的家裏出了問題,因為有那麼幾天,他看到二嫂的眼眶都是青的,明顯是被打過的傷痕。李福問二嫂這是怎麼弄的,二嫂說是自己不小心摔的。說完之後,二嫂看四下無人,又立馬補充道:“跟你說件事,從今往後你休想再碰我了,咱們的事情已經被誌海覺察,我怕再繼續下去會出大事。”李福卻蠻不在意,依舊嬉皮笑臉地說:“覺察了能怎的?能出什麼大事?我就不信他還能把天捅個窟窿不成!”二嫂說:“反正我說沒有可能就是沒有可能,你要是今後再敢對我動手動腳,休怪我翻臉不認人。”李福看到二嫂一副火藥味十足的樣子,自討了個沒趣,無可奈何地走了。

原本以為事情就可以這樣過去,一切都會息事寧人,可老天卻偏偏捉弄人,不讓事情就這樣輕易罷了。

這一日,那色鬼李福不知在哪裏喝醉了酒,隻覺得渾身燥熱,欲火中燒,再加上剛剛在酒桌上別人對他的一通吹捧,說他本事大,屯子裏無論大事小情都離不開他,他就是屯子裏不折不扣的一把手。李福對這樣的吹捧很是受用,越發覺得自己了不起,他想我李福如此有本事,即便是多有幾個女人也不過分。

這樣想著,李福又有了做壞事的想法,他一邊踉蹌地走著,一邊想著自己的風流韻事,臉上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是的,這幾年屯子裏的女人沒少讓他霸占,一般來說隻要是他李福看上的女人,隻要稍微用點心思,都會上手。李福一路走著,越發覺得欲火難耐,腦子裏琢磨著該去誰家找個女人瀉瀉火。恰在此時,正好來到了屯西王二迷糊家,這王二迷糊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屬於八杠子壓不出一個屁的主兒,李福看他一副窩囊樣子,早就公開給他戴了綠帽子,與他的老婆翠花私通已久,那王二迷糊懾於李福的權勢,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敢吭聲。

這李福醉醺醺地推開了王二迷糊的家門,原本以為還會像往常一樣,家裏就王二迷糊和翠花在,沒想到卻見有一屋子人,李福嚇了一跳,原來是王二迷糊的家裏來了親戚串門。李福看自己的如意算盤已經落空,很是失望,轉身要走。倒是王二迷糊反應很快,看到是李福,很熱情地招呼道:“原來是三叔啊,快進屋來喝兩杯!”李福睜著惺忪的醉眼,搖擺著雙手說道:“不了,我剛喝過,你家裏來客人了啊,那我走了。”說完醉醺醺地朝外走去,翠花見狀,趕緊跟了出來,衝著李福使了一個眼神,嘴裏說道:“三叔慢走,改天再來啊。”李福心領神會,爽快地應允了一聲,搖晃著走了。

出了王二迷糊的家門,李福心裏十分鬱悶,那膨脹的下體在酒精的作用下,仿佛是一團火,燒得他渾身難受。李福來到了生產隊,看到隻有二嫂和趙三丫在,便一頭紮到了生產隊的炕上不住地拿眼偷覷二嫂肥大的屁股。李福聯想到前幾次弄她時的風騷表情,越發覺得情難自禁,心裏恨不得要把二嫂按在炕上,大張旗鼓地狠弄一番。

二嫂已經看出李福喝醉了酒,知道他沒安好心,看看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就對身邊的趙三丫說:“三姐,如果沒啥事我先回去了,家裏孩子還等著我喂奶呢。”趙三丫回過頭來,語氣和氣地說:“那你先回去吧,剩下的這點活兒我自個兒幹就行了。”二嫂點點頭,摘下了圍裙,走出了生產隊的大門。

二嫂的家距離生產隊有一段距離,中間要經過一片楊樹林。二嫂正在前麵走著,忽然聽到後麵有腳步聲,回頭看時,卻是李福氣喘籲籲地跟了上來,來到二嫂身邊,不容分說,抱起二嫂就沒頭沒腦地亂啃。二嫂猝不及防,拚死掙紮。李福呼哧帶喘地說:“給我弄一下吧,我都想死你了。”二嫂一邊掙紮一邊說:“你快放手,你喝多了,快回家醒醒酒去。”那李福哪裏肯輕易放手,此時他就像發了情的公牛,眼珠子都紅了,抱著二嫂就是不撒手,還用那雙手去扒扯二嫂的褲子。二嫂的力氣沒有他大,眼見著就要被他得手,二嫂嘴裏央求道:“三叔,你快放手吧,被人發現了不好!”此時二嫂的聲音都變成了哭腔。李福說:“我不管,反正你得再讓我弄一下。”

就在這形勢萬分危急的時刻,一個人影忽然竄到了兩個人的麵前:“你這個雜碎,給我放手,看老子今天不宰了你才怪!”這一聲怒吼仿佛炸雷一般,李福還沒有弄明白怎麼回事兒,一把寒光閃閃的尖刀已經刺進了他的胸腔。李福眼見著那尖刀進入到了自己的身體裏,隻剩下一截刀把露在外麵。李福睜大了驚訝的眼睛看著,知道自己大禍臨頭了,可惜悔之晚矣。

旁邊二嫂也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她看到不知何時丈夫誌海已經站到了麵前,他像發瘋了一樣,手持著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將李福抵在一棵樹上,一刀兩刀三刀……不停地向李福的前胸刺去。那鮮血瞬間就噴濺了出來,濺得誌海滿頭滿臉都是,他張大著嘴巴,在“啊啊”地叫喊聲中揮舞著尖刀,像一個不屈的勇士。

二嫂眼見著李福在誌海的刺殺下,漸漸停止了掙紮,那眼神也逐漸暗淡下去,直至最後耷拉下了頭顱,再也沒有了氣息。二嫂知道完了,最嚴重的後果已經產生,一切都將無法挽回。二嫂隻覺得自己的眼前發黑、雙腿發軟,再也站立不住,一陣天旋地轉,呻吟一聲便昏死過去。

誌海終於累了,一陣冷風吹來,才逐漸清醒。他看到李福靠著樹木癱軟下來,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殺了人,來不及擦幹身上的血跡,趕緊拎起刀子快步離開。

等二嫂逐漸清醒過來的時候,身邊已經圍了一圈人,屯子裏幾乎所有的人都來了,小蘭和大嫂正不住地搖晃著二嫂的身子,不住地喊道:“醒醒,二嫂,快醒醒!”二嫂睜開眼睛,哇的一聲大哭起來,任憑別人怎樣問,她就是不說話,隻是一個勁兒地放聲大哭,頗有些神誌不清的意味。大家看到眼前的景象,已經將事情猜到十之八九。早有屯子裏幾個精壯的漢子將李福的屍體找帆布蓋起來,也有那懂得事理的人建議道:“趕緊去公安局報案吧,這事情十有八九得經官。”

李家在李家屯也是大戶,他們操起了棍棒,吵嚷著要將那凶手繩之以法。大家已經知道這事情是誌海幹的,因為有人看見他手裏拿著一把殺豬刀,渾身是血的往屯外奔去了。李家的人張羅著要去屯外抓人,恰在這時,警察趕到了,他們初步了解了事情的經過,然後將李福的屍體拉上了警車,後經法醫鑒定,李福被攮了20多刀,並且刀刀致命,整個前胸幾乎都被紮爛了。

接下來的幾天,警方投入了一定的警力,對誌海進行了全力緝捕。沒幾天,誌海就被警察逮著了。抓獲他的時候,他正躲在西山的草叢裏,上身隻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衣,整個人蓬頭垢麵、胡子拉碴。當警察從草叢裏把他拎出來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因為恐懼,還是因為寒冷,他哆哆嗦嗦的樣子甚是可憐。

最後整個案件的定性十分簡單,不過是因為婚外情引起的一樁凶殺案,行凶者自然會以命抵命。

沒過多久,誌海就被宣判為死刑。單家因為這件事情全都亂了套,單奶奶聽說誌海被宣判為死刑後,禁不住老淚縱橫,她痛惜地哭道:“沒想到我一生謹慎,卻還發生了這等事情。老天啊!你怎麼如此不長眼睛?誌海啊!你怎麼又是這樣糊塗!”

老太太急火攻心,因為受不了這個打擊,竟然一病不起,身體狀況越來越差。誌剛和誌江這段期間則為了這個案子不斷奔走,奈何單家原本出身貧苦,那頭上也沒有個掌權的人物,後來隻是使了一些錢財,給誌海送進了一些必要的衣物而已,卻連他的人影兒都沒見著。

自從李福遇害誌海被抓以後,二嫂整個人似呆傻了一樣,誰和她說話,她都不發一言。現在,她和李福私通的事情已經盡人皆知,並且幾乎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她,說她貪慕虛榮,要不是因為她,兩個男人也不會白白送了命。更有那難聽的說她是掃把星,枉費了誌海對她的一番真情。二嫂顯然受不了這樣的精神壓力,整日神情恍惚,嘴裏絮絮叨叨地說:“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二嫂瘦得隻剩下皮包骨頭,想起平日裏誌海對她的諸般好處,二嫂的腸子都快悔青了,如今誌海即將被行刑,將會與她生死相隔,想到此處,二嫂的淚水就止也止不住。

倒是常有小蘭過來安慰二嫂,說不管怎樣日子還得過下去,如今事情已經發生了,後悔也沒有用,看在兩個孩子的份兒上,也要振作起來,不能再這樣消沉下去。二嫂聽著小蘭的勸解,卻目光呆滯,一言不發。

我們也不得不讚歎單老奶奶的寬容大度,事情發生後,老太太也曾把二嫂叫到身邊,長久地盯著她看,眼睛裏蘊含了很多難以琢磨的東西。二嫂在奶奶的注視下,自知愧對了單家,撲通一聲給老太太跪下,嘴裏大哭著說道:“奶奶你懲罰我吧,都怪我不好,我都沒臉活在這個世界上了!”老太太看二嫂這副樣子,一聲長歎,別過頭去,流著老淚說道:“美鳳啊,事已至此,又能怎樣呢?當初分家時,我都希望你們能平平安安地過好自己的小日子,誰承想……”說到這裏老太太說不下去了,歎了一口氣道:“唉!如今事情已經發生了,再說別的也沒用了,奶奶隻是希望你能振作起來,用心把兩個孩子帶好,別再讓我再操心!”二嫂在奶奶的病床前長跪不起,她對奶奶的寬容無以為報,任何語言都顯得多餘。

誌海行刑的那天,有數輛警車開道,他和其餘幾個死刑犯一起,被分別押在幾輛不同的大卡車後麵,浩浩蕩蕩地來到了法場。那誌江和誌剛早就知道今天是他兄弟上路的日子,哥倆兒早早就來到了法場等候,順便帶了一些香火紙錢之類,想要給誌海送送行。

當誌海被那警察五花大綁地帶下車時,仿佛已經變了一個人,整個人蔫蔫的、呆呆的、傻傻的,仿佛成了一個沒有思想的植物人,誌海被警察駕著,雙腿發軟,似乎都站立不住。

誌江和誌剛在人群中看到自己的親兄弟,忍不住大哭起來,誌海的身上還穿著他們送進去的衣物,越發覺得親情難舍,誌剛忍不住淒厲地高聲叫道:“二哥——”那眼淚就如同開了閘的洪水一樣,奔湧而出。誌海似乎聽到了誌剛的喊聲,回過頭來瞟了誌剛和誌江一眼,會意地笑笑,還沒有來得及說一聲道別的話語,就被那警察一腳踹跪在了地上,幾支長槍頂在了他的腦後。

隨著指揮官的一聲令下,行刑開始了,誌海在槍聲中一頭紮在了地上,身下瞬間就流了一攤鮮紅的血。

誌剛和誌江看到兄弟被斃,嘴裏大哭著往前衝,卻早被那警察攔住。這時,早有那驗屍的人走到屍體旁,看看人早已經死透,便將那屍體拉上了白色的救護車,鳴著警笛揚長而去。

人群終於漸漸散了,隻有誌江和誌剛跪倒在那攤血跡旁,誌剛一邊燒紙,一邊哭訴道:“二哥,你就放心地去吧,家裏還有大哥和我照應著,你就不用擔心了……”

微風中,那黃色的紙錢隨風飛舞,浸露出一種無法言喻的悲涼。

誌海被槍斃的當天晚上,人們發現二嫂也不見了蹤影,大家擔心二嫂出什麼事情,遍地裏尋找,可惜找了大半天也沒有找到。直到三天後,人們才在沐石河大壩裏一處深水坑中找到了二嫂的屍體。當人們將二嫂打撈出來時,屍體已經被泡大,可憐二嫂生前姣好的容顏如今已是麵目全非,她圓睜著雙眼,似乎還有一些話語想要對這世界訴說。誌剛和小蘭則站在二嫂的屍體旁,剛剛痛失了二哥,如今二嫂也撒手而去,兩個人的心仿佛掉入了冰窟窿,已經是冰涼到底。

原來二嫂得知誌海將要行刑的當天,她執意要去看看,卻被誌剛和誌江攔住,說那樣的場麵怕會受不了,還是在家待著比較好。二嫂則趁家裏人不備,偷偷跑了出來,她躲在法場的角落裏,眼見著誌海被押赴刑場,被槍頂住了頭,那一刻她的心都快碎了。當二嫂看到自己昔日的愛人,像是一隻可憐的小雞一樣被人拎來拎去,二嫂的精神徹底崩潰了,她知道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誌海被行刑後,二嫂踉蹌著跑回到了家裏,她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一個人來到了大壩上。二嫂坐在那深水潭邊發呆,她不明白為什麼一心一意地想要過上好日子,卻換來這樣的惡果。二嫂眼望著那深藍色的潭水默默地流淚,她回想起和誌海生活在一起的那些幸福日子,越發懷念誌海對他的好。在二嫂的心裏,誌海是一個知冷知熱的男人,她往往嘴快得理不饒人,一般誌海都會讓著她。生活中遇到了什麼困難,一般也都是誌海幫她承擔,一直以來,她都為自己擁有這樣一個男人感到滿足。可如今,這一切都不複存在了,都怪她一個不經意的錯誤將這一切全部扼殺。二嫂始終不明白,這錯誤究竟在誰?是該怪那個被千刀萬剮的李福,還是怪她自己……二嫂永遠也想不明白。

可是如今這一切都不再重要了,二嫂已經沒有了繼續活下去的勇氣,從此後她將背負罵名,與其這樣還不如一同隨誌海而去,她要去另一個世界向誌海謝罪。

二嫂站起身來,簡單地整理了一下衣襟,嘴裏喃喃道:“誌海,你等我,我這就來了。今生今世欠你太多,來生一定加倍還你。”說完,二嫂咬咬牙,毅然決然地縱身躍下那三米深的潭水中……

單奶奶聽說二嫂自殺的消息後,仰天大哭,嘴裏說道:“美鳳啊,你怎麼這樣想不開啊,奶奶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要你好好活,而你卻……”老太太悲痛難忍,竟背過氣去。一家人趕緊將老太太扶起來,撫胸捶背地呼喚良久,老太太才咳嗽兩聲,蘇醒過來。大家知道老太太在這次事件中打擊甚重,卻不知道怎麼安慰她才好,單寶老兩口更是徹夜守候在老太太的身邊,一刻也不敢離其左右。

俗話說,屋漏偏逢連陰雨,單家人還沒有從誌海和美鳳的死亡陰影中走出來,誌江家的小兒子偏趕上這個時候出天花,由於搶救不及時,孩子高燒不退,最後竟然不幸夭折。按說那時醫療條件差,死小孩也是經常有的事,但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單家接連不斷地出事,噩耗頻頻,讓一個原本完整的家幾乎在一夜之間徹底垮掉。

單老太太病情日益加重,最後竟拒絕進食。大家知道老人家所剩時日不多,趕緊為其準備好後事。大約又過了一月有餘,老太太將小蘭叫到身邊,附在耳邊說道:“小蘭,奶奶恐怕活不了多久了……奶奶有一事相托。”老太太伸出手來,將小蘭的手緊緊握住,老太太此時已是氣若遊絲。小蘭哭著說道:“奶奶有什麼事您盡管說吧。”老太太眼角淌著渾濁的淚水,繼續說道:“小蘭,你要答應我……奶奶死後,你要替我撫養好你二哥的兩個孩子,就算奶奶求……你了!”小蘭強忍住內心的悲傷,趕緊說道:“奶奶您就放心吧,我答應你!”老太太聽到小蘭應允的聲音,終於放心下來,她感激地望了小蘭一眼,然後長久地閉上了眼睛。

小蘭明顯地感覺到奶奶的手鬆了一下,再低頭望去,奶奶已經沒有了聲息。小蘭大喊了一聲:“奶奶!”小蘭不住地搖晃著奶奶的身體,怎奈奶奶卻再也聽不到她的呼喚,空曠的房間中隻有小蘭悲痛的哭聲在長久地回蕩著……

老太太的喪事辦得很隆重,由於老太太生前德高望重,幾乎全屯的人都來了。大家披麻戴孝,行跪拜之禮,十分隆重地將老太太入土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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