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穆悅是穆遠的妹妹,衝著這層關係,我前後也見過她幾回。
每次見她,都像在看一出鬧劇,她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臉,好像我生下來就欠了她似的。
說白了,要不是我姓陳,她連正眼都不會看我一下。
我換輛車?她能嫌我敗家,說得好像我花的是她的血汗錢。
我真想看看她的腦袋,看看裏頭是不是全塞了陳年舊賬。
我生在陳家,從小錦衣玉食長大的。
她憑什麼?就憑她那點破自尊心,能對我指手畫腳?
她哪來的底氣,覺得她配評價我的人生?
“把她丟出去。”
我沒理她,衝著保鏢直接撂了句話。
“以後別讓我看見她。”
兩個保鏢沒半點遲疑,像拎麻袋一樣架起她就走。穆悅嘴裏罵得稀裏嘩啦,音調都劈了,我連耳朵都懶得抬。
回家路上,手機突然叮了一聲。
不是電話,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視頻。
我點開。
畫麵模糊,光線下像藏在角落偷拍的——酒吧的氛圍,昏暗,酒杯堆得像小山。
但人我看得很清。
孟媛。
她坐那兒,身邊挨著穆遠,兩人離得近得能蹭到肩膀。
“孟總,陳先生剛打你電話,你怎麼不接啊?”穆遠語氣軟得像化了的糖。
“懶得理。”孟媛翹著腿,語氣輕飄飄的,“整天像複讀機,囉嗦得跟催命符一樣。”
“要是他有你一半省心就好了。”
她嗓音還是那樣,清亮、冷冽,像冬夜的風鈴。
以前,這聲音是我夜裏唯一的安眠藥。
我失眠那陣子,她再忙,也雷打不動每晚十一點準點打過來。
哄我睡著,才接著批文件。
公司剛接手那會兒,她連續熬了三個通宵,淩晨三點還在給我講童話故事。
那時候,我聽著她聲音,覺得全世界都安穩了。
可現在呢?
這聲音像淬了毒的針,一針一針往我心口戳。
戳得我肺腑生疼,連呼吸都帶著血味。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摸回房間的。
隻知道醒來時,滿地碎玻璃,砸爛的相框,撕成條的毛衣,還有她送我的那隻玩偶——肚子被我劃開,棉花漏了一地。
我媽衝進來抱著我哭,我才看見自己手臂、胸口全是抓痕,血珠子正往外滲。
我伸手回抱她,喉嚨像被砂紙磨過,一個字也吐不出。
孟媛,是我這二十年,最用心養過的人。
養個孩子都費勁,我那時才十幾歲,自己都還睡不踏實,卻要半夜爬起來給她掖被角。
她愛喝溫熱的紅豆湯,討厭檸檬味的沐浴露,過敏源我倒背如流。
她開口說的第一個詞,不是“爸”,也不是“媽”,是“哥哥”。
我那時候開心得在鏡子前傻笑一晚上,自己偷偷學織毛衣,笨手笨腳,織歪了七八次,總算送她一條。
孟伯母笑我說:“男孩子學這個幹什麼?”我說:“我想讓她暖和點。”
她信了,也真當我是她的全世界。
現在呢?
她黏著我的時候,恨不得掛在我胳膊上;煩我的時候,嫌我像個影子,多餘得礙眼。
我掏心掏肺養大的小姑娘,轉身就能把我當垃圾扔。
這心,怎麼不碎?
孟伯父伯母回來得比預料快。
爸媽帶著我去了孟家。
我萬萬沒想到,孟媛也回來了。
還帶了個穆遠。
她看到我那刻,臉“唰”地白了,連聲線都抖得不成樣子:
“陳舟......陳伯伯,陳伯母......”
一旁穆遠趕緊接話:“陳先生,我是陪孟總來拿文件的!”
可沒人理她。
孟媛幾步衝到我跟前,伸手想抓我手腕。
我猛地一躲,她撲了個空,僵在那兒,眼圈都紅了。
她站得近,小聲叫我的名字,眼神小心翼翼,像隻被丟在雨裏的貓。
我沒看她。
轉身,走到孟伯父麵前。
“孟伯伯,婚約,作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