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國慶前一天,我剛熬通宵幫全班辦理完學生票優惠資質綁定。
貧困生陳琪就舉著一把被剪得粉碎的身份證,哭著指認我:
“是李妙妙!她跟我說她買不起票,就讓所有人都回不了家!”
曾經友好的同學們瞬間變臉,男朋友陳鋒一腳將我踹倒在講台邊:
“窮逼,你他媽是不是心理變態?當班長就這德行?”
“還以為你有多好心呢,拿我們身份證就為幹這種惡心人的事?”
我的衣服被撕破,手指被踩斷,無數手機鏡頭對著我慘白的臉拍特寫。
“賠錢!賠不起就去賣!把她發到網上,說不定有老變態看上她!”
我被這群蠢貨氣笑了,抹掉臉上的唾沫,掏出那隻用了三年的舊手機,撥打電話:
“爸,裝窮一點都不好玩。”
“能把咱家私人飛機開來學校嗎?同學們說我買不起票。”
1
陳琪的哭聲尖銳刺耳,打斷了我的困意。
她手裏高高舉著的,是一把被剪得稀碎、邊緣參差不齊的塑料片。
話音一落,教室裏瞬間炸開了鍋。
剛剛還因我幫他們弄好資質綁定對我心存一絲感激的同學們,臉色瞬間變了。
我還沒來得及回過神,一個人影已經衝到我麵前。
是我的男朋友,陳鋒。
他臉上再不見平日刻意維持的溫柔體貼,隻有扭曲的暴怒和嫌惡。
“李妙妙!我艸你媽!”
他吼叫著,沒有絲毫遲疑,抬起腳狠狠踹在我肚子上!
我悶哼一聲,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後倒去。
身體重重撞在冰冷的講台邊緣,後腰一陣銳痛,眼前發黑。
“窮逼!你他媽是不是心理變態?!”
他居高臨下地睥睨著我,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我臉上,
“當個班長就這德行?啊?!昨天還假惺惺地忙通宵,老子還以為你多好心呢!原來拿我們身份證就為了幹這種惡心人的事?!”
他的話像是一聲號令,其他人瞬間被點燃。
“怪不得她那麼積極!原來沒安好心!”
“看著挺老實,心思這麼毒!”
“我的身份證啊!我等著回家呢!”
幾個他的朋友圍了上來,我的衣領被猛地揪住,刺啦一聲,T恤被撕開一個大口子,露出裏麵的小背心,狼狽不堪。
混亂中,不知是誰的腳狠狠踩在了我試圖撐地的手上。
“哢嚓——”
一聲輕微的脆響,緊接著是鑽心的劇痛從左手食指傳來,讓我幾乎暈厥過去。
周圍是無數舉起的手機鏡頭,對著我臉拍特寫,閃光燈劈啪作響。
“賠錢!必須賠錢!”有人在高喊。
“賠?她一個窮鬼賠得起嗎?全班人的身份證補辦費,還有誤工費呢!”
陳琪在一旁尖聲補充,語氣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陳鋒聞言,臉上的鄙夷更甚,他啐了一口:
“賠不起?賠不起就去賣啊!把照片發到網上,說不定有那種老變態看上她!”
痛,身上很痛,但心裏那股火卻越燒越旺。
我真要被他們氣的笑出來。
抹掉臉上的唾沫,忍著手指斷裂的劇痛,從褲兜裏掏出手機。
“想打電話找人?哪個冤大頭會來幫你?”陳鋒嘲諷道。
“報警嗎?好啊!讓警察來看看你幹的好事!”陳琪在一旁幫腔。
我咬著牙,在通訊錄裏找到一個很久沒有撥打的號碼。
就在我的拇指即將按下撥打鍵的那一刻。
“還想求救?”陳鋒一步上前,猛地一揮手臂!
“啪!”
手機被狠狠打飛出去,撞在牆壁上,然後彈落在地,手機瞬間四分五裂。
2
陳琪跑過去撿起來,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指著通訊錄裏剛才撥出的號碼備注“AAA老爸”。
“AAA老爸?哈哈!笑死人了!”
她誇張地大笑起來,
“誰給自己親爸備注還加個A啊?生怕在通訊錄裏找不到嗎?這分明就是臨時改的備注!”
“哦~~原來是這樣!”陳鋒恍然大悟狀,看我的眼神更加鄙夷,
“李妙妙,你可以啊,為了裝逼,還提前找了個托?說,是哪個工地搬磚的給你五十塊錢陪你演這場戲?”
我這樣備注是因為能讓爸爸永遠排在通訊錄第一位,我能最快找到他。
爸爸堂堂李氏集團的總裁,怎麼變成工地搬磚的了?
陳鋒叉著腰,語氣刻薄至極,
“我告訴你李妙妙,今天這事沒完!不拿出個說法,你休想走出這個門!”
“必須通知輔導員!必須給她記大過!開除!”
“對!開除!免得以後害更多人!”
“光是開除太便宜她了!賠錢!必須賠錢!”
人群再次激動起來,唾沫星子幾乎要把我淹沒。
“大家......安靜一下......
”一個稍微理智點的男生試圖開口,“等輔導員來了再說吧......”
“等什麼等!”陳鋒立刻打斷他,他現在的樣子急不可耐,好像終於可以把我踩在腳下。
“李妙妙,我真是瞎了眼,當初怎麼會覺得你這種窮酸又心腸歹毒的人不錯?要不是看你還算勤快,老子早把你踹了!”
我抬起頭,死死盯著他,聲音因為疼痛而有些發顫:
“陳鋒......我窮酸?那你呢?你不是天天吹噓自己是富二代嗎?”
“怎麼?一塊破身份證,對你這種富二代來說,就這麼重要?重要到讓你急得跳腳,第一個衝上來打女人?”
陳鋒的臉色瞬間變了一下,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但他立刻用更大的嗓門掩蓋了過去:
“放屁!這他媽是錢的問題嗎?這是人品問題!你毀了大家的回家計劃,還有臉在這裏挑撥離間?老子富不富二代,跟你剪人身份證有半毛錢關係?!”
“就是!”
“鋒哥這是為民除害!李妙妙,你少轉移話題!你就是嫉妒!嫉妒我們能回家,你回不去!”
“我嫉妒?”我看著陳琪那副嘴臉,又看向陳鋒,
“陳鋒,你對她可真是維護啊。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才是你女朋友呢。”
這話讓兩人同時一僵。
陳鋒眼神閃爍,厲聲道:
“你少他媽胡說八道!陳琪同學是受害者!我這是看不慣你的惡行!”
陳琪也像是被踩了尾巴:
“李妙妙!你自己心理陰暗,看誰都齷齪嗎?!”
就在這時,輔導員王老師皺著眉頭走了進來:
“吵什麼吵!整個樓道都聽見了!怎麼回事?”
同學們立刻七嘴八舌地圍上去,指著那把碎片,激動地控訴。
王老師聽完,臉色沉了下來,看向我:
“李妙妙,怎麼回事?陳琪說的是真的?”
“老師,不是我。”我忍著痛,試圖保持冷靜,
“我昨晚通宵都在機房給大家綁定優惠資質,很多同學可以作證。我根本沒有時間,也沒有動機去做這種事。”
“她就是嫉妒!她親口跟我說的!”陳琪一口咬死,哭得梨花帶雨,
“老師,同學的身份證都成這樣了......怎麼辦啊......”
王老師顯然更傾向於相信受害者的哭訴和眾人的證詞。
尤其我在他們心裏還是一個貧困生的形象。
他推了推眼鏡,語氣帶著不耐煩:
“李妙妙,事情已經很清楚了。你立刻向陳琪和全班同學道歉,然後商量賠償事宜。否則,我隻能上報學院,嚴肅處理!”
我的心沉到了穀底,連老師都不問青紅皂白。
“老師,我真的沒有做。我可以調機房監控......”
“監控?”陳鋒冷笑,“機房那個角落是盲區!你早就摸清楚了吧?心思可真縝密啊!”
我愣住了,昨晚太忙,根本沒注意。
“沒錢賠是吧?”陳鋒像是抓住了我的死穴,臉上露出惡意的笑,
“行啊,那就像我剛才說的,你去賣啊!或者,你現在就跪下來,給陳琪,給我們每個人磕頭認錯!磕一個頭,算一百塊!磕夠數了,我們就考慮放過你!”
“對!磕頭認錯!”
“磕頭!”
3
我不能跪。我憑什麼跪?
我的目光再次投向地上那隻屏幕碎裂的手機。
我的指尖剛剛觸碰到冰冷的機身——
“你想幹什麼?!”陳琪眼尖,立刻尖叫起來,“還想拿手機?!”
陳鋒一個箭步上前,再次狠狠一腳踩在手機上!
“哢嚓嚓......”這次,連手機後殼都裂開了。
他用力碾了幾下,仿佛碾的是我的骨頭。
“死心吧,窮鬼。”他俯視著我,眼神輕蔑得像是在看一堆垃圾,
“今天沒人能幫你。認命吧。”
最後一絲希望,在他腳下徹底粉碎。
巨大的絕望和孤立無援感瞬間攫住了我。難道真的......隻能被他們這樣羞辱下去?
等等......
昨天通宵綁定資質時,因為需要反複核對信息,我和學習委員趙宇最後一次離開機房時,已經是淩晨五點。
教學樓的管理員張師傅,當時正拿著一台手持攝像機,在拍走廊的通知。
那個角度......那個角度一定拍到了證據。
這是唯一的機會!
我猛地抬起頭,看向輔導員,聲音因為激動和疼痛而嘶啞:
“王老師!教學樓管理員張師傅!他昨天淩晨可能在走廊拍東西!他可能有錄像!能證明我清白!”
這話像一塊石頭投入沸騰的油鍋。
喧鬧聲瞬間小了一些。
同學們麵麵相覷。
陳琪的臉色第一次變了,閃過一絲真正的慌亂,她下意識地看向陳鋒。
陳鋒的眉頭也猛地皺緊,但他反應極快,立刻嗤笑道:
“李妙妙,你瘋了吧?開始胡言亂語了?張師傅淩晨拍什麼拍?就算拍了,又能證明什麼?證明你通宵搞破壞?”
“就是!”陳琪趕緊附和,聲音卻有點發虛,“你少在這拖延時間,轉移視線!”
王老師也一臉懷疑:
“李妙妙,無憑無據的,你不要胡亂攀扯。張師傅那麼忙,怎麼可能......”
“隻需要問一下張師傅!調一下他昨天拍的錄像!如果什麼都沒有,我認罰!”
我的態度異常堅決,眼神死死盯著王老師。
王老師似乎被我看得有些動搖,又或許是不想事情真的鬧到無法收場。
他猶豫了一下,看了看情緒激動的學生們,終於不耐煩地揮揮手:
“行了行了!小趙,你去樓下找找張師傅,問問他昨天淩晨是不是在拍東西,讓他把帶子拿過來看看!真是麻煩!”
學習委員趙宇愣了一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其他人,點點頭跑了出去。
所有人都在等待。
陳琪緊張地攥緊了衣角,不時偷瞄陳鋒。
陳鋒臉色陰沉,眼神閃爍不定。
每一秒都無比漫長。
終於,腳步聲響起。
趙宇回來了。
但他是一個人回來的。
他臉色有些為難地看著王老師,又看了看我,低聲道:
“王老師......張師傅說,他昨天確實拍了點走廊的影像,但是......”
“但是什麼?”王老師追問。
“但是......他說那攝像機太舊了,內存卡好像出了問題......今天早上發現......發現昨晚拍的片段......都讀取不出來了......”
“哈哈哈哈哈!”陳鋒大笑,臉上瞬間恢複了之前的囂張和惡毒,
“李妙妙!你還有什麼好說的?!連老天爺都不幫你!”
“真是醜人多作怪!還想誣賴別人!”陳琪也立刻恢複了底氣,哭訴道,
“老師,她就是在垂死掙紮!浪費大家時間!”
王老師的臉色徹底黑了下來,看我的眼神充滿了厭惡:
“李妙妙!你太讓我失望了!到現在還不知悔改,還想編造謊言!看來不給你嚴厲處分是不行了!”
4
“還有什麼可說的?”陳鋒得意洋洋地走到我麵前,用手指戳著我的肩膀,力道很大,
“窮鬼,戲演完了嗎?該磕頭了吧?還是說,你想直接退學?”
周圍的同學也跟著起哄。
“磕頭!”
“賠錢!”
“滾出學校!”
惡毒的語言像石頭一樣砸過來。
我低著頭,看著自己紅腫變形的手指,看著地上那支離破碎的手機。
累了。
真的累了。
好心幫忙換來的卻是不分青紅皂白的惡意和愚蠢。
遷就別人的自卑換來的卻是得寸進尺的踐踏。
我的目光落在地上那隻屏幕碎裂、後殼開裂的手機上。
我慢慢地蹲下身,一片片地撿起手機的碎片。
幸好SIM卡,還完好地插在卡槽裏。
一絲極微弱的希望,重新燃起。
我深吸一口氣,將那張小小的SIM卡從卡槽裏取了出來。
我走向離我最近的一個同學,就是剛剛發言想阻止他們的男生。
“借你手機用一下。”我的聲音平靜無波,甚至帶著一絲奇怪的禮貌。
男生愣住了。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把手機遞給了我。
“李妙妙!你還要耍什麼花樣!”王老師厲聲喝道。
陳鋒也反應過來,想上前搶奪。
但我已經迅速地將那張SIM卡,插入了借來的手機卡槽裏。
手機識別到了信號。
我在通訊錄裏飛快地輸入那個我熟記於心、卻幾乎從未主動撥打過的號碼。
然後,在陳鋒的手指即將碰到我的前一秒。
我按下了撥打鍵。
並且,同時按下了免提鍵。
“嘟——”
撥號音清晰地傳了出來,回蕩在突然變得死寂的教室裏。
同學們麵麵相覷,不明白我要幹什麼。
電話隻響了一聲,就被迅速接起。
電話接通了。
對麵傳來一個沉穩溫和,帶著一絲關切的中年男聲:
“妙妙?怎麼這個時候給爸爸打電話?在學校遇到什麼事了嗎?”
“爸,裝窮一點都不好玩。”
“能把咱家私人飛機開來學校嗎?同學說我買不起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