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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是十裏八鄉最有名的屠戶女。

人人道我凶神惡煞,青麵獠牙。

卻鮮少有人知道,這隻是我故意散布的謠言。

為的就是在亂世中保全自己。

我自幼愚笨,絞盡腦汁才想出這麼一個保護我的法子。

一次去街上采購,拐進小巷時,我撞見一個士兵正欲殺害衣著華貴的男子。

我不忍一個鮮活生命在我麵前流逝,當即上前將士兵打暈,拖著昏迷的男子便回了家。

他叫溫敘言。

他說自己隻是一個無名士卒,苟活於亂世,希望留在我身邊報答我的救命之恩。

我信了。

我和他在亂世中相依為命。

第三年,我與他成了婚,日子不緊不慢過著。

直到平常的一天,安靜生活被打破。

我眼睜睜看著狹小院子忽然闖進來一大批將士,跪在地上請求溫敘言回去繼承大統。

我愣在原地。

說好要與我白首不相離的溫敘言渾身散發著上位者的淩冽,淡漠看我一眼:

“你可願隨朕一起走?”

1.

將這所我住了二十多年的小院落上鎖,我輕輕歎了一口氣。

自古君王無情。

此次跟著他進宮,我恐怕免不了要參與後宮內鬥。

溫敘言靜靜站在我身邊,像是看出了我的心事,輕笑了一下。

眉間冰雪消融,被溫和目光替代:

“怕什麼?朕發誓,永不會負你。”

麵前青年溫潤如玉,略微俯身在我耳側許下承諾。

我驀然紅了臉,呐呐點了點頭。

溫敘言向來不會騙我。

我跟著溫敘言回了宮。

剛進宮中,一個嬌俏少女向溫敘言撲來:

“敘言,許久不見,阿笙要想死你了。”

麵前少女在溫敘言懷裏蹭了又蹭。

向來都不允許其他女人近身的溫敘言卻罕見將女子抱在懷裏,輕聲哄她:

“莫怕,朕這不是回來了嗎?”

我心口微澀。

忽然想起來,我和溫敘言認識三年,從未有過如此親密的舉動。

像是意識到我還在旁邊,溫敘言輕柔將女子推開,幹咳一聲將視線轉向我:

“盡歡是我在民間流落時的......摯友。”

他明顯停頓了一下,眼神帶著一抹不易被察覺的嫌棄。

我自幼便懂得察言觀色,看出溫敘言並不喜歡流落民間的那段日子。

心臟傳來輕微刺痛。

我不敢保證,在這所吃人皇宮,溫敘言會不會像從前那樣對我好。

溫敘言轉頭向我介紹麵前的女子:

“這是平寧郡主葉笙笙。”

相處三年,我早已知道他的眼神是什麼意思,當即惶恐跪下來:

“民女拜見平寧郡主。”

她不屑嗤笑一聲,撒嬌摟著溫敘言:

“敘言哥哥,我聽聞民間有流言,說你與這個賤民早已成親,此事可是真的?”

溫敘言矢口否認。

我有些悵然若失,心裏有些沉悶。

明明在小院裏,他喚我娘子的。

我緊抿嘴唇沒有說話,抬頭便對上了葉笙笙陰狠的目光。

那是想要殺人的目光。

我打了個寒戰。

“皇上打算如何安置許姑娘?”

葉笙笙問。

溫敘言的目光驀然變得幽深,煩躁捏了捏眉心:

“你來安排。”

我被葉笙笙安排在了離溫敘言寢殿最遠的春山居。

這裏環境簡陋,宮女太監都不願意來伺候。

溫敘言有一個月沒來看我了。

時值冬日,春山居理應供應的有炭火,卻一直遲遲不發。

我被冷的實在受不了,去找掌事公公討要說法,途徑太液池時卻剛好看到葉笙笙在為難一個小宮女。

我本不想多管閑事,無奈被眼尖的葉笙笙看到。

“許姑娘,我聽聞你會一些武功,不知可否為我將湖中的手帕撿回來?”

葉笙笙眼神滿是輕蔑,語氣不容拒絕道。

我剛要拒絕,溫敘言不知何時來了。

他輕聲和我解釋:

“盡歡,你知道的,朕剛登基,正是地位不穩的時候,朕需要一個有強大勢力的娘家來為朕撐腰。”

“而葉笙笙,無疑就是皇後的最佳人選。”

“聽話,不要為難朕。”

麵前熟悉的溫敘言此刻全是對權力的渴望。

那一刻, 我的心沉入穀底。

他忘記了,我怕水。

自打進了皇宮,他便再不是那個滿心滿眼隻有我的溫敘言了。

“好。”

我實在不忍見他傷心,忍著害怕咬牙答應了。

縱使下水後會讓我大病一場。

準備下水時,葉笙笙瞧見我腰間佩戴著一柄短刀,臉色一變:

“宮中不允許有任何刀具出現,許姑娘,誰給你的膽子?”

那是溫敘言送我的,唯一一件自己親手做的東西。

我下意識看向溫敘言。

他卻移開視線:

“盡歡,把刀扔了吧。”

見我沒動,葉笙笙吩咐宮女上前將短刀扔進湖裏,隨後嘚瑟看著我。

我讀懂了她的眼神:

“休想從我這裏搶走緒言!”

那瞬間我委屈的直想哭。

溫敘言說過,要我將這柄短刀佩戴在身上防身。

如今,親手送給我刀子的人說,要我把刀扔了。

那瞬間,我心臟疼得越發難受。

“敘言,這是你送我的第一件禮物。”

我強忍哽咽,失神看著他,心裏沒由來得發慌。

我好像要失去我最重要的東西了。

溫敘言斂眉不語。

我咬牙,強忍恐懼下了水替葉笙笙撈回了帕子。

寒冬臘月,我被凍得身子止不住得哆嗦。

可溫敘言卻沒看我一眼,隻是擺弄著腰間精致的香囊,漫不經心回我剛剛的話:

“等明天朕讓能工巧匠給你做一百個短刀如何?”

他迫不及待要拋棄自己被一介屠戶女撿到的那段往事。

“不用了。”

我輕聲道。

他將花了好幾天給他做的香囊丟了。

一陣吹來,我的話堙滅於風中。

他並沒有聽到。

回去後我便生了一場大病。

從我生病到身體好轉,溫敘言也沒來看過我一次。

隻是讓太監給我送了一碗參湯以作慰藉。

2.

我身子完全痊愈的那天,溫敘言剛好宴請眾臣參加宴會。

我也隨著一同參加宴席。

席間觥籌交錯,大多數都在談論我。

談論我一介粗俗屠戶女,怎入得了聖上的眼。

我垂眸不語,隻低頭吃著小桌上的飯菜。

桌子上好些飯菜都是些我沒見過的飯菜,我埋頭苦吃。

葉笙笙似笑非笑看著我,語氣奚落:

“像這種眼光短淺,沒見過世麵的屠戶女,能參加我們這種宴會就是祖上燒高香了。”

她的話刻薄至極。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向我看來,像看小醜一樣看著我。

我如坐針氈,味如嚼蠟,隻能求救似地將目光看向在席間唯一認識的溫敘言。

他卻沒看到我的目光,隻以手支頭看向葉笙笙。

眼裏,是我再熟悉不過的溫柔之色。

議論我的話不斷傳入我的耳朵,大多是看不起我的。

說我一個粗鄙之女,怎好意思成為聖上的摯友,跟隨聖上進宮?

葉笙笙就好笑坐在那,故意將這句話大聲重複了一遍,不屑看著我。

我很確定,溫敘言聽到了。

可他卻隻是不耐煩皺眉,不鹹不淡嗬斥了一句葉笙笙:

“笙笙,莫要胡言亂語。”

語氣裏,是所有人都能聽出來的寵溺。

我抿嘴攥緊筷子,彷徨低下頭。

此刻的難堪恨不得讓我找個地縫鑽進去。

我雖是屠戶女,但我也是爹爹娘親千嬌萬寵著嗬護著長大的,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

可在亂世中苟活下來的我學會了忍讓,我並不想給溫敘言惹麻煩。

我隻有他了。

我深呼吸一口氣,借著出去透透氣,逃也似地離開了宴席。

剛出去,溫敘言就將我抱在懷中,埋首在我頸間,語氣歉疚:

“盡歡,你先忍一下好嗎?就當是為了朕。”

“如今朕剛上位,朝中大臣皆不願聽朕的,又不好當麵挑朕的刺,便隻好拿你下手。”

“你且忍一下,等朕地位穩固後,定滿足你的願望,許你榮華富貴。”

溫敘言再次和我承諾。

我身子一僵,苦笑看他一眼:

“溫敘言,我的願望並非是榮華富貴。”

溫敘言茫然看著我。

不過才回去兩天,他就忘了曾我一起許下的誓言。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

心口像是被誰割了一刀,疼得我眼含淚花。

“溫敘言,如果有一天我想離開皇宮,你會放我走嗎?”

我輕聲問他。

“外麵到底有什麼好的,盡歡?”

“你不是最喜歡朕了嗎?為何要離開朕?”

“你是不是還在想著我們的孩子?”

“朕說了,當時打掉孩子是萬不得已之舉,你為何非要揪著不放?”

他一步步向我逼近,身上帶著上位者的威壓。

我痛苦閉上眼。

孩子的死是我一生的痛。

我與溫敘言認識兩年後有了身孕。

可那時正處於叛亂時期,我和他都難以存活下去,更遑論帶著一個孩子?

溫敘言便趁我睡覺時給我強硬灌下墮胎藥。

我的身子受損,自此再難有孕。

從那以後,他便沒在我麵前提起孩子的事。

今天,是第一次。

我看著麵前男人的眼神,隻感受到無盡冷意。

此刻的溫敘言太陌生了,和我印象中的溫敘言大相徑庭。

下意識攥緊在亂世中被砍斷的尾指,鑽心的痛讓我頭腦瞬間清醒。

溫敘言的愛,我不敢再奢望了。

我與麵色冷若冰霜的溫敘言一前一後回到了宴席。

“許姑娘不是會一些功夫嗎?不知許姑娘可否為在座的各位大臣舞一下劍?”

葉笙笙忽然說。

我蹙眉,剛要推脫,溫敘言卻神色淡漠開了口:

“無妨,表演一下也好。”

3.

他懶懶看我一眼,隨即便移開視線。

我不好拂了溫敘言的麵子,隻能強撐著殘缺身子舞劍。

一舞作必我已是氣喘籲籲。

傳聞中最是荒淫無度的桓王目光黏膩在我身上遊走,我惡心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桓王忽然上前向溫敘言要人:

“皇兄,臣聽聞民間皆傳許姑娘青麵獠牙長相醜陋,如今一見卻發現許姑娘並非如傳聞那樣難看。”

“臣對許姑娘一見鐘情,不知可否將許姑娘賜給臣?”

他當著眾人的麵跪拜在地上。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我的好戲。

溫敘言坐在上方,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

偏偏桓王是此次平定叛亂的最大功臣,他又剛上位,不好當著眾多大臣的麵駁了桓王的麵子。

將視線落在我身上,溫敘言沉聲開口:

“盡歡是朕的摯友。”

他隻說了這一句,卻殺意騰騰。

桓王看向溫敘言的眼神極為放肆,壓根沒把他放在眼裏:

“皇兄,你知道的,父皇生前最疼我了,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他也會幫我摘下來的。”

“父皇曾經有意立我為太子,若不是臣不願當政,你覺得這天子之位,還輪得到你坐嗎?”

溫敘言目光沉沉看向桓王。

桓王毫不示弱瞪回去,氣氛一時僵持不下。

“允了。”

溫敘言還是敗下陣來。

我不可置信愣在原地。

腦海中回想起溫敘言曾經說好要保護我一輩子的誓言,我隻覺得好笑。

時間會變,人也會走。

我苦笑一聲看向溫敘言。

宴席結束後,溫敘言身邊的貼身侍衛親自將我送到了桓王府。

4.

桓王府內,桓王獰笑著向我撲來。

我本能往後躲,正準備反擊,溫敘言的貼身侍衛像是早就料到了我會反抗,將我壓製住。

隨後在我驚慌失措的目光中親手將我的手筋挑斷,廢除了我的武功。

我痛的在地上打滾。

侍衛卻眼神悲憫看著我,語氣不忍:

“許姑娘莫要怪在下,是皇上命我這樣做的,說怕你跑了,寒了朝廷忠臣的心。”

滿目的血自我眼前開始蔓延。

我疼的幾乎要暈死過去,耳邊回蕩著侍衛臨走前說的話。

他說,是溫敘言讓他這麼幹的。

我目眥欲裂,徹底對溫敘言失望。

原來他為了權力,也可以做到將我隨手送給其他人。

在他的眼中,我隻是一個物件而已。

兩行血淚自眼角流下,心臟像被誰狠狠攥住那樣,疼得我快要不能呼吸。

桓王冷眼看著我痛苦的模樣,輕嗤一聲徹底將我最後的一絲念想打破:

“你知道皇兄為何毫不猶豫將你送給我嗎?還不是因為他早已和葉笙笙情投意合,至於你,完全是一個意外。”

“早在皇兄未離宮之時他便喜歡上了葉笙笙,所有人都知道,獨獨你被蒙在鼓裏。”

他嗤笑一聲,大力撕開我的衣服,黏膩雙手在我身上遊走。

拜溫敘言所賜,我被桓王折磨了整整三天三夜。

第四天,溫敘言來了。

桓王將我帶到了會客廳。

我狼狽跪倒在地,抬頭看了眼溫敘言,後者心疼看我一眼,卻並沒有任何動作。

“盡歡,還不快拜見皇後?”

略帶命令的聲音響起,溫敘言輕飄飄看我一眼。

我愣在原地,渾身的血液仿佛要逆流。

原來在我被折磨的這幾日,溫敘言竟在和葉笙笙舉行封後大典!

虧我還一直傻傻期待著,溫敘言會來救我。

難言的苦澀自心底蔓延,我的眼眶開始蓄滿水霧。

可溫敘言並沒有發現。

回想起溫敘言曾承諾過我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誓言,我隻感到諷刺。

自古男人的話都信不得,隻怪我傻,癡癡以為溫敘言會是不一樣的那個。

到頭來卻被折磨的遍體鱗傷。

多日遭受的折磨更加劇了我身子的虧損。

我再也忍不住,兩眼一黑栽倒在地。

昏迷的前一秒,我清晰看見溫敘言摟著葉笙笙往後退了一步。

生怕我身上的臟汙蹭到衣著華麗的葉笙笙身上。

5.

再次醒來,我已身處皇宮。

“醒了?感覺如何?”

溫敘言緊張詢問我。

“這幾天,你受委屈了,盡歡。”

我心裏一緊。

換做以往我定會強忍著疼痛說我並無大礙。

可如今剛遭受過溫敘言的背叛,我再也不敢相信他了。

見我沉默,溫敘言輕歎一聲,將我攬在懷裏:

“盡歡,你再等等好嗎?等朕將所有大權全部捏在手裏,我們再好好過日子。”

我垂頭,斂眉不語。

手無力垂在身側,我看了一眼自己早已被挑斷手筋的手,隻覺得心裏發苦。

我爹娘親自教我的武功本是想要我在亂世中保全自己,卻沒想到會親手被溫敘言廢除。

我現在和廢人又有什麼區別?

見我興致缺缺,溫敘言也沒了耐心,臨走時丟下一句要我好生靜養便出了門。

自始至終都沒和我解釋,為何要將我的手筋挑斷。

我苦笑一聲。

外麵響起轟隆雷聲。

雨水淅瀝衝刷地麵。

我強撐著身子出去散心。

卻在禦花園的小廳裏親耳聽到了溫敘言的話。

溫敘言捧著葉笙笙的臉吻的意亂情迷。

良久,二人才堪堪分開。

“皇上,臣妾一直想不明白,您之前和許盡歡相依為命時,為何要親手將她的孩子打掉?”

再次聽到我死去孩子的話題,我還是紅了眼眶,慌忙找了個藏身之地以免被二人發現。

“一介粗鄙屠戶女,怎配懷上朕的孩子?”

溫敘言輕嗤,語氣是壓都壓不住的嫌棄。

我如墜冰窟,不敢相信那個溫潤如玉的溫敘言會說出這種紮我心的話。

“況且,朕早已心儀你許久,朕的心裏都是你,又怎會允許其他不相幹的人懷上朕的孩子。”

溫敘言深情向葉笙笙表白。

我心如死灰,自虐般攥緊小拇指的那截斷指,心臟像被淩遲一樣那般痛。

原來從頭到尾,隻我一人如傻子那樣自欺欺人。

雨水淅瀝落在我身上,我卻感覺不到涼意。

“那你為何將許盡歡送給桓王?你明知桓王生性殘暴,平日裏最是荒淫無度。”

“犧牲一個朕不愛的女人,換取朕的地位穩固,很值當。”

葉笙笙不甘心道:

“可臣妾能看出來,皇上您喜歡許盡歡。”

葉笙笙的聲音有一絲醋意。

溫敘言低低笑了一聲:

“相比於情愛,朕更喜歡權力。”

“之所以將許盡歡從桓王府帶回來,無非是給民間百姓一個交代。”

“畢竟,所有人都在看我這個新登基的皇帝如何報答恩人,朕許她榮華富貴,將她納入宮中,還不夠嗎?”

回應他的,是一陣良久沉默。

我在這個皇宮裏再也待不下去了,匆匆回去開始收拾東西。

我換上宮女的衣服,在春山居放了一把大火,趁亂離開了皇宮。

我走之後,有太監跌跌撞撞跑去和溫敘言稟告:

“皇上,不好了!許姑娘住的春山居著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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