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一早,媽媽對我的態度冷淡了很多,她冷著臉扔給我一套衣服,把一碗麵條摔在我麵前,語氣硬邦邦:
“趕緊吃,吃完去複查。”
我默默起來,用右手慢吞吞的穿好衣服,走到桌邊,看著隻有我的麵條上臥著一顆荷包蛋,心中暖暖的。
媽媽,你是一個小笨蛋,裝冷酷都不會。
荷包蛋忘記取消啦,就連我的衣服也是幹幹淨淨,沒有一塊補丁。
飯後,媽媽和以寧阿姨帶著我去複查,我抽了好多血,拍了很多片。
一番折騰下來,我疲倦的躺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媽媽一直攬著我,生怕我滑下去,我嘴角掛著甜甜的笑。
意識朦朧中,我似乎聽到了醫生叔叔沉重的聲音:
“她的心臟病除了移植,沒有別的治療方法。”
“更糟糕的是,她現在的身體無法承擔移植手術,要等她成年......”
以寧阿姨聲音悲憫:“淨初,放棄吧。”
我沒有聽到媽媽說話,隻有紙張捏的皺巴巴的簌簌聲。
我很平靜,內心沒有對死亡的恐懼,反而很開心,
太好了,我死後,媽媽就再也不會被我拖累。
回家後,媽媽枯坐在椅子上,我躲在臥室,透過門縫看媽媽。
她表情木訥的好像一個人偶,毫無生氣。
直到深夜,我用殘疾的右手端著一碗溫熱的麵條走到媽媽身邊,小聲說:
“媽媽,吃點東西吧。”
剛剛遞出去,蜷縮無力的手指卸了力,碗砸在地上,一片瓷片濺射在媽媽的臉上。
媽媽眼珠動了動,她踹翻凳子,掐著我的脖子用力搖晃:
“我當初為什麼沒有掐死你?”
“你為什麼會有這麼個破爛身體?”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我被媽媽掐的有些窒息,泛起生理性的水花。
淚眼朦朧中,我看到媽媽表情猙獰,眼球中全是紅血絲。
我下意識咳嗽兩聲,媽媽像是驚醒一般,鬆手把我扔在地上,死死的盯著我。
黑暗中,我仰著腦袋和媽媽對視,她的眼神含著憎恨,痛苦以及根本無法忽視的愛。
“啊啊啊啊啊!”
媽媽瘋狂的撕扯著頭發尖叫,表情有些癲狂,她落著淚,暴躁的打砸著家具。
我看的好心疼,此時的媽媽就像一隻走投無路的母獸,徒勞的發泄著自己的怨恨和,對現實無能的不甘。
心臟病發的很不是時候。
我很快就呼吸不上來,臉蛋有些發紫,我顫抖著嗓音開口:
“媽媽,我疼......”
簡單的四個字,瞬間製住了媽媽的狂怒。
她慌張的跑過來,顫抖著手給我喂藥:
“安樂,安樂,別嚇我。”
媽媽把我抱到床上,輕輕撫摸著我的胸口,我的呼吸很快變得平穩。
我很想安慰媽媽我沒事了,但沉重的眼皮一點都睜不開,我又陷入了似睡非睡的狀態。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輕輕的打開,我聽見媽媽疲倦的低語:
“以寧,為什麼。”
“我不過是在無知的年紀犯了個錯,卻要我用一生來贖罪?”
“好累,我真的好累。”
以寧阿姨輕聲開口:
“淨初,長痛不如短痛。”
沉默在黑暗中發酵,良久後,我聽到媽媽低低的說:
“好。”
我的唇角微微彎起,媽媽,你終於做決定了。
就是這樣,你要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