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七次舉報我的前員工方晴雨,我又失敗了。
她是全網追捧的勵誌博主“雨過天晴”,三年騙了三千萬,還害死了我的實習助理。
而我,是那個被潑油漆、被死亡威脅、家門口拉橫幅罵“逼死員工,迫害病人”的全網大冤種。
記者溫煜行堵住我:“江鹿,你為什麼這麼執著?”
我指著她的直播間:“一個‘隨時會死’的病人,能連續直播八小時不休息?”
“你敢去她的醫院蹲守一個月嗎?如果拍到她複查,我退圈。”
“但如果拍不到......”
我盯著他的眼睛。
“獨家新聞,歸你。”
可他拍到的“感人視頻”一發布,我的處境更慘了。
直到我找到那段三年前的加密視頻......
1
第七次。
我盯著手機屏幕上那行係統通知,手指有些發抖。
【您的舉報已被駁回,經核實,該博主內容真實可靠。因您多次惡意舉報,現對您的賬號進行功能限製。】
我差點把手機砸了。
惡意舉報?
我江鹿在短視頻圈摸爬滾打五年,見過的妖魔鬼怪能繞地球三圈。
可我從沒見過像方晴雨這樣把“賣慘”賣到如此地步還不塌房的。
手機又響了。
是我媽打來的,她的聲音裏帶著哭腔。
“鹿鹿,你快看看小區門口。”
我掛了電話,打開業主群。
群裏已經炸了。
有人拍了照片發上來,小區門口拉著一條五米長的紅色橫幅。
上麵用黑色油漆寫著八個大字:江鹿不得好死,逼死無辜。
橫幅旁邊,站著二十幾個人。
他們舉著方晴雨的海報,上麵是她虛弱地躺在病床上的照片。
底下配字:雨過天晴,堅強到底。
群裏開始有人說話了。
“這個江鹿也太過分了吧,人家都病成那樣了。”
“我查了,她以前是方晴雨的老板,解約後就一直黑人家。”
“典型的黑心資本,見不得別人好。”
我退出群聊,點開圍博。
熱搜第三:#江鹿第七次舉報方晴雨#
熱搜第七:#心疼雨寶#
熱搜第十二:#純純的大冤種江鹿#
我點進話題,評論已經超過十萬條。
“建議改名叫江狗,狗都不幹的事你幹了。”
“雨寶YYDS!黑子死媽!”
“這種人怎麼還有臉活著?”
“人在做,天在看,等著遭報應吧。”
我麵無表情地往下滑,手機突然被人從後麵抽走了。。
2
我的合夥人周朗之。
不,應該說是前合夥人。
上個月我們的MCN機構因為被網暴,損失了三十個頭部主播。
他在股東會上提議讓我“主動離職”。
五比一,通過。
周朗之把手機還給我,臉上帶著那種惡心的同情表情。
“我勸你放棄吧。”
“方晴雨現在是平台的頭部主播,你鬥不過她的。”
“而且......”他頓了頓,“她確實有心臟病,這事兒咱們三年前就確認過了。”
我抬頭看著他。
這個跟我一起創業,一起熬夜改方案,一起共患難的男人。
現在站在我對麵,像看一個瘋子一樣看著我。
“周朗之。”
我的聲音很平靜。
“三年前白楠音從公司樓上跳下去的時候,你在哪兒?”
他的臉色瞬間變了。
“你別扯這些有的沒的!警察都定性了,是她自己抑鬱症!”
“和方晴雨有什麼關係?”
我笑了。
笑得周朗之往後退了一步。
“對,和她有什麼關係呢。”
“一個二十一歲的實習生,發現了公司頭部主播的數據造假。”
“第二天晚上,她就從二十三樓掉下去了。”
“監控壞了,目擊證人沒有,警方定性自殺。”
“多完美的劇本。”
周朗之盯著我看了五秒鐘。
然後轉身走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回過頭。
“江鹿,你真的魔怔了。”
門“咣”地一聲關上。
辦公室裏隻剩下我一個人。
我打開電腦,登錄後台。
方晴雨的賬號“雨過天晴”,粉絲一千三百萬。
視頻內容清一色的勵誌雞湯。
“先天性心臟病晚期,我用堅強活出精彩。”
“農村留守女孩,靠自學逆襲大城市。”
“每天吃藥十幾種,我依然熱愛生活。”
每條視頻下麵,都是上萬條感動到哭的評論。
和幾萬到幾十萬不等的打賞。
我點開她最新的一條視頻。
發布於三小時前。
視頻裏,方晴雨穿著寬大的病號服,坐在出租屋裏。
她麵前擺著一排藥瓶,少說有二十個。
她虛弱地對著鏡頭笑。
“家人們,今天又是吃藥的一天。”
“醫生說我的情況不太好,可能......撐不過今年了。”
她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眼眶紅了。
“但我不想放棄,我還想多看看這個世界。”
“謝謝所有支持我的家人們,你們的鼓勵就是我活下去的動力。”
彈幕瞬間被“心疼”刷屏。
打賞禮物像煙花一樣炸開。
我看到有個ID叫“守護雨寶”的用戶,一次性刷了五十個“嘉年華”。
一個嘉年華三千塊。
十五萬,就這麼沒了。
我關掉視頻,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溫記者嗎?”
“我是江鹿。”
“我想和你談個交易。”
3
第二天下午,我在一家咖啡廳見到了溫煜行。
他三十出頭,戴著金絲眼鏡,穿著洗得發白的牛仔外套。
標準的調查記者打扮。
溫煜行是《深度觀察》的王牌記者,專門做網紅打假。
去年他曝光了三個頭部主播的假貨帶貨,直接把人送進去了。
他在我對麵坐下,直接開門見山。
“江鹿,我不是來幫你解決私人恩怨的。”
“如果你隻是想借我的手報複前員工,趁早別浪費時間。”
我推過去一個U盤。
“裏麵是方晴雨三年的打賞流水數據。”
“總計兩千三百萬。”
溫煜行愣了一下,接過U盤。
“你哪兒來的這些數據?”
“我以前是她老板,你忘了?”
我點了杯美式,等著他插上電腦。
溫煜行的臉色慢慢變了。
他盯著屏幕看了足足五分鐘。
“這......這些錢的去向......”
“對,”我打斷他,“全都流向了境外賬戶。”
“方晴雨對外聲稱,這兩千多萬都用在治病上了。”
“她說她的心臟病需要每年做手術,每次手術費用五十萬起。”
“可實際上,”我拿出另一份文件,“她三年內的就醫記錄隻有三十七次門診。”
“而且都是普通的感冒發燒。”
“沒有一次住院,更別說什麼心臟手術了。”
溫煜行的手指在鍵盤上敲了敲。
“江鹿,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你這是在指控她詐騙。”
“而且是兩千多萬的詐騙。”
我看著他。
“我不僅指控她詐騙。”
“我還要告訴你,三年前我公司那個實習生白楠音,不是自殺。”
溫煜行猛地抬頭。
我從包裏拿出一個舊手機。
“這是白楠音的手機,警方當時沒有找到。”
“裏麵有她生前最後一周的聊天記錄,還有......”
我深吸一口氣。
“她偷拍的視頻。”
溫煜行接過手機,點開相冊。
視頻很模糊,看得出是偷拍的。
畫麵裏是公司的會議室。
方晴雨坐在主位上,旁邊站著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我認識,是方晴雨的“表哥”,也是她團隊的經紀人。
視頻裏傳來對話聲。
男人:“雨姐,白楠音那邊怎麼處理?她發現咱們的數據是買的。”
方晴雨笑了一聲。
“她發現就發現唄,能怎麼辦?”
“一個實習生,沒工資沒合同,連勞動仲裁都打不了。”
男人:“可她說要去平台舉報......”
方晴雨站起來,走到窗邊。
“那就讓她知道,舉報的代價是什麼。”
“今晚約她來公司,說要談升職的事兒。”
“給她‘上一課’。”
畫麵到這裏就斷了。
4
“這......這是什麼時候拍的?”
“白楠音死前一天。”
咖啡廳裏突然安靜得可怕。
溫煜行把手機放下,摘下眼鏡,用手捂住了臉。
“江鹿,你為什麼不把這個交給警察?”
“交了。”
我的聲音很平。
“三年前就交了。”
“警方說證據不足,視頻裏沒有明確的犯罪指向。”
“而且方晴雨有不在場證明,那天晚上她在醫院急診。”
“心臟病突發,有病曆,有證人。”
溫煜行愣住了。
我繼續說。
“更絕的是,白楠音的父母收到了一筆五十萬的‘慰問金’。”
“然後他們撤訴了,再也沒有追究過這件事。”
“案子就這麼結了。”
我把咖啡一口喝完,苦得要命。
“所以溫記者,我不是要你幫我報仇。”
“我是要你幫我把一個殺人犯送進監獄。”
溫煜行沉默了很久。
最後他抬起頭,眼神裏有種我從未見過的東西。
“你想讓我怎麼做?”
我拿出手機,打開方晴雨的主頁。
“你不是專門做打假嗎?”
“那就從最簡單的開始。”
“去她聲稱的‘每天複查的醫院’蹲守一個月。”
“如果拍到她去複查,我認輸,從此退出這個圈子。”
“但如果拍不到......”
溫煜行接過話。
“那我就有獨家新聞了。”
他站起來,伸出手。
“成交。”
溫煜行也是個狠人。
他不僅去蹲守了,還動用了三個同事,二十四小時輪班。
目標:方晴雨聲稱的“每周兩次複查”的市第一人民醫院心內科。
一個月後,他給我發來消息。
“江鹿,我拍到了。”
我心臟狂跳,立刻給他回電話。
“拍到她去醫院了?”
“不。”
溫煜行的聲音很沉。
5
“我拍到她去了健身房。”
“而且不是一次兩次,是每周三次,每次兩小時。”
“高強度私教課。”
我愣住了。
“你說什麼?”
“我說,一個‘心臟病晚期隨時會死’的女孩,每周做三次高強度訓練。”
“深蹲、硬拉、臥推,樣樣不落。”
“教練說她身體素質好得嚇人,馬甲線都快出來了。”
我靠在椅背上,突然笑出了聲。
“好,很好。”
“溫記者,你可以發視頻了。”
三天後,溫煜行在他的個人賬號發布了一條視頻。
標題:《我蹲守“雨過天晴”一個月,發現了這些細節》。
視頻很長,足足二十分鐘。
開頭是溫煜行的自我介紹,然後進入正題。
“方晴雨,網名‘雨過天晴’,以‘先天性心臟病晚期患者’的身份在網絡走紅。”
“她聲稱自己每周要去醫院複查兩次,每天要吃十幾種藥。”
“那麼真相是什麼呢?”
畫麵一轉,是健身房的監控錄像。
方晴雨穿著運動背心和緊身褲,正在做杠鈴深蹲。
一下,兩下,三下。
動作標準,呼吸平穩。
彈幕炸了。
“????這比我都厲害!”
“這就是病危患者?”
“我他媽都做不了這麼標準的深蹲!”
視頻繼續。
溫煜行的畫外音響起。
“接下來,我們來看看她直播裏展示的藥物。”
畫麵出現了方晴雨直播截圖,她麵前擺著二十多瓶藥。
“我請了專業的藥劑師進行鑒定。”
畫麵裏出現一個戴口罩的男人。
“這些所謂的心臟病藥物,實際上是普通的維生素和保健品。”
“其中有幾瓶甚至是過期的,標簽都褪色了。”
“真正的心臟病藥物,比如地高辛、美托洛爾,這裏一瓶都沒有。”
彈幕開始變了。
“不是吧?這個騙子。”
“我打賞了三萬塊......”
“雨寶出來解釋一下啊!”
視頻的最後,溫煜行對著鏡頭說。
“以上內容,全部有完整的影像資料和專業人士背書。”
“如果方晴雨女士認為我誹謗,歡迎起訴。”
“我等著。”
視頻發出三小時後,播放量破千萬。
評論區吵翻了天。
但讓我沒想到的是。
方晴雨的反擊,來得這麼快。
6
當天晚上十點,方晴雨開了一場直播。
她穿著病號服,臉色慘白,坐在床上。
直播標題:《我想和大家說句心裏話》。
開播五分鐘,在線人數就突破了兩百萬。
方晴雨對著鏡頭,眼眶通紅。
“家人們,我知道你們今天都看到那個視頻了。”
“我想解釋,但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她深吸一口氣,眼淚掉了下來。
“去健身房是真的。”
“但那是醫生建議的康複訓練。”
“醫生說我需要適當運動來維持心臟功能,否則會萎縮。”
“我隻是想活下去,就這麼簡單。”
彈幕開始出現“心疼”的評論。
方晴雨繼續說。
“至於藥物,確實有一部分是保健品。”
“因為進口藥太貴了,我吃不起。”
“所以醫生建議我吃一些便宜的替代品。”
“我沒想到,連這個都要被人拿來攻擊我。”
她哭得越來越厲害。
“我隻是個想活下去的普通人。”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我做錯了什麼?”
就在這時,方晴雨突然捂住胸口,臉色發白。
“我......我有點不舒服......”
她的身體開始搖晃。
“家人們,我可能......”
話沒說完,她倒在了床上。
直播間瞬間炸了。
“快叫救護車!”
“雨寶撐住!”
“都是那些黑子害的!”
畫麵裏出現了慌亂的腳步聲,有人衝進來撥打120。
十分鐘後,救護車的聲音響起。
直播畫麵跟著拍攝者跑向救護車。
方晴雨被抬上擔架,氧氣麵罩蓋在臉上。
鏡頭晃晃悠悠,最後定格在救護車呼嘯遠去的畫麵。
直播結束。
但輿論才剛剛開始。
五分鐘後,熱搜爆了。
#雨過天晴被黑粉逼到住院#
#溫煜行道歉#
#江鹿雇水軍跟拍#
#心疼雨寶#
四個話題同時衝上熱搜前十。
我的手機又炸了。
這次不是粉絲私信,是死亡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