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以為十年前嫁給陸明是為了救母親,沒想到這一切都是他設計的陷阱。
他不僅害死了我的父親逼我就範,還讓我在殯儀館為器官買賣的受害者毀屍滅跡整整十年。
當江城冰冷的遺體躺在我麵前時,我才知道我深愛的那個人,是為了救我才死的。
“林晚安,你真以為自己是什麼好人?”陸明斜靠在門框上,嘴角掛著得意的冷笑,
“這些年你親手處理了多少具屍體,你心裏沒數嗎?”
“那些年輕人的器官被活生生挖出來,都是經過你的巧手化妝才變得‘體麵’的。”他慢慢踱步到我麵前,俯身貼近我的耳朵,
“江城死前還在喊你的名字呢,真是感人啊。”
“你說,如果那些死者家屬知道你是幫凶,會不會把你撕碎?”
我握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憤怒和絕望在胸腔裏翻滾燃燒。
眼淚模糊了視線,我恨不得立刻撕碎他那張虛偽的臉,為江城,為那些無辜的死者報仇。
可是小檸檬還在他手裏,我不能輕舉妄動,隻能咬著牙忍下這一切屈辱。
1
淩晨三點,韓姐的電話像催命符一樣響起。
“晚安,來活兒了,趕緊來加班。”
我掛了電話,看了一眼隔壁床上蜷縮著的小檸檬。
她睡著時像個天使,不吵不鬧。
我親了親她的額頭,換上工作服,走進了黑夜。
停屍床上躺著一個年輕女孩,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
掀開白布,我愣住了。
她的腹部有一道極不專業的縫合線,像是用訂書機釘上去的。
我看向韓姐。
韓姐遞過來一根煙,自己點上。
“意外墜樓,家屬要求盡快火化。”
我指了指那道猙獰的傷口。
“這叫意外?”
韓姐吐出一口煙圈,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塞進我手裏。
“三萬,封口費。”
“讓她走得體麵點,把這道疤遮住,別留下任何照片。”
我捏著信封,那厚度燙得我手心發麻。
“韓姐,這......”
“你女兒的治療費,你媽的藥費,哪樣不要錢?”
韓姐拍了拍我的肩膀。
“晚安,我們這種人,活下去最重要。”
我沉默了。
我打開化妝箱,開始工作。
兩個小時後,女孩臉上的驚恐被平靜取代,腹部的傷口也被我用特殊的蠟油完美遮蓋。
她看起來就像睡著了。
回到家,天蒙蒙亮。
我剛躺下,小檸檬的房間就傳來一聲悶響。
我衝進去,看到她正用頭撞牆,額頭已經一片紅腫。
我死死抱住她。
“寶寶不撞,媽媽在,媽媽在。”
她在我懷裏掙紮,發出無意義的嘶吼。
手機響了,是特教老師。
“林女士,小檸檬的自傷行為越來越嚴重,我建議增加幹預治療的強度。”
“費用方麵,可能要再加一些。”
我看著懷裏漸漸安靜下來的女兒,輕聲說。
“好,我知道了。”
剛掛電話,我媽的電話又進來了。
“安安,我的藥又吃完了,醫生說這個月開始,進口藥又漲價了。”
“你那邊......還有錢嗎?”
我摸著口袋裏那三萬塊錢,它像一塊燒紅的烙鐵。
“有,媽,我等下就給您打過去。”
掛了電話,我走到客廳,點燃了三炷香,插在父親的遺像前。
“爸,對不起。”
“女兒沒本事,沒能走正道。”
2
第二天放學,我去幼兒園接小檸檬。
幾個家長聚在一起,對我指指點點。
“就是她,在殯儀館上班的,晦氣。”
“我兒子說,她女兒會咬人,跟個小瘋子一樣。”
一個小男孩朝小檸檬扔石子。
“滾開,你媽媽是伺候死人的!”
我把小檸檬護在身後,那石子砸在了我背上。
園長把我叫到辦公室,一臉為難。
“林女士,很多家長聯名投訴,說您的職業影響不太好。”
“您看......是不是考慮給孩子換個環境?”
我抱著一言不發的小檸檬走出幼兒園。
一輛黑色的賓利停在門口。
車窗降下,露出陸明那張我刻在骨子裏的臉。
他戴著金絲眼鏡,笑得像個斯文敗類。
“林晚安,十年不見,你怎麼混成這樣了?”
他下車,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周圍的家長聽見。
“當年為了錢從我身邊跑了,現在又為了錢去伺候死人?”
“嘖嘖,真是掉價。”
家長們的眼神更鄙夷了。
我拉著小檸檬想走。
他攔住我。
“女兒都這麼大了?自閉症?真是可憐。”
“需要幫忙嗎?求我啊,說不定我還能大發慈悲,賞你幾個錢。”
我甩開他的手。
“滾。”
回到家,房東太太堵在門口。
“小林啊,你這個工作......整棟樓的鄰居都有意見。”
“他們說自從你住進來,樓道裏都陰森森的。”
“下個月開始,房租漲五百。你要是覺得貴,就......”
我沒等她說完,掏出錢包,數了五百塊錢給她。
“這是這個月的,下個月的我提前給你。”
晚上,我抱著小檸檬,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牆上掛著我和江城的合照。
照片裏,我們笑得燦爛。
十年前,我媽病危,需要五十萬手術費。
我走投無路時,陸明出現了。
他說。
“嫁給我,我給你一百萬。”
我看著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母親,簽了那份賣身契。
我給江城發了最後一條短信。
“我們分手吧。”
【對不起,江城,我等不到你了。】
3
殯儀館又送來一具遺體。
還是年輕人,男性,二十五歲。
死亡證明上寫著:器官捐獻後突發心梗。
我看著他胸口同樣粗糙的縫合線,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這已經是這個月的第三具了。
老劉,殯儀館的館長,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我身後。
“晚安,手藝越來越好了。”
他遞給我一個更厚的信封。
“這是五萬,辛苦費。”
“記住,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我收下錢,一句話沒說。
走出殯儀館,我直奔醫院。
小檸檬突然高燒不退,醫生說是急性肺炎,需要馬上住院。
我拿著銀行卡去繳費。
“對不起,女士,您的卡被凍結了。”
我換了另一張。
“這張也凍結了。”
我給銀行打電話。
“係統問題,正在修複,請您耐心等待。”
我抱著懷裏燒得滾燙的小檸檬,第一次感到了絕望。
我給韓姐打了電話。
“韓姐,還有活兒嗎?再臟的都行。”
韓姐在那邊笑了。
“等著。”
那天晚上,我處理了三具遺體。
拿到了十五萬。
錢一到手,我的銀行卡就解凍了。
我給小檸檬辦了住院。
深夜,我坐在病床邊,看著女兒蒼白的小臉,一夜無眠。
我開始做噩夢。
夢裏,那些被我親手畫上安詳妝容的年輕人,一個個從停屍床上坐起來。
他們圍著我,臉上沒有表情。
“為什麼不救我們?”
“你是幫凶。”
“你會下地獄的。”
我從夢中驚醒,渾身冷汗。
我媽的病情也惡化了,醫生建議換一種新的進口靶向藥。
一個月,三萬。
我看著手機裏的催款單,麻木地按下了支付鍵。
【我好像......已經在地獄裏了。】
4
直到那天,殯儀館的氣氛異常壓抑。
一具新的遺體被送進來,蓋著白布,直接推進了我的工作室。
韓姐跟了進來,臉色煞白。
“晚安,這個......特殊處理,今天晚上必須火化。”
我問。
“誰呀?怎麼回事呀?”
“一個記者,查案子......失足墜崖了。”
我走過去,伸手,慢慢掀開了白布。
時間,在那一刻靜止了。
那張臉,消瘦,蒼白,布滿傷痕。
但就算化成灰,我也認得。
是江城。
我的江城。
我感覺不到呼吸,聽不到心跳,整個世界都變成了黑白色。
我伸手想去摸他的臉,卻抖得不成樣子。
他的遺物隻有一個小小的鐵盒。
我打開它。
裏麵是我十年前送他的打火機,和一張我的照片。
照片已經泛黃,背麵用黑色的筆寫滿了字。
“晚安,等我,我很快就回來找你。”
“晚安,我知道你有苦衷,我不怪你。”
“晚安,照顧好自己。”
“晚安,我快找到證據了,很快就能帶你離開。”
......
最後一句話,字跡潦草,像是用盡了所有力氣。
“晚-安-快-跑-”
韓姐想來搶那個盒子。
“別碰他!”
我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叫,第一次對她露出了獠牙。
老劉也進來了,臉色陰沉。
“林晚安,你想幹什麼?”
“今天晚上,他必須被燒掉!”
我擋在江城的停屍床前,眼裏布滿血絲。
“誰也別想動他。”
老劉冷笑一聲。
“行,你有種。”
“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報警,說你參與非法處理屍體,倒賣人體器官?”
“讓你下半輩子都在牢裏過!”
我的手機突然響了。
是醫院打來的。
“林女士嗎?您女兒情況很不好,她突然抽搐昏迷,我們懷疑......是被人注射了不明藥物!”
我握著手機,渾身冰冷。
這是警告。
我看著江城安靜的臉,又看了看手機上女兒的照片。
我慢慢地,慢慢地,跪了下去。
【江城,對不起,我又要做一次懦夫了。】
5
我沒有聽他們的。
我把工作室的門從裏麵反鎖了。
我靠著江城的停屍床,坐了一整夜。
天快亮的時候,一個穿著風衣的男人敲了敲窗戶。
“是林晚安嗎?我是江城的同事,張超。”
我給他開了門。
他看著江城的遺體,眼圈紅了。
“我們找了他三個月。”
他說,江城一直在調查一個龐大的地下器官買賣網絡。
這個網絡的終端,就是這家殯儀館。
所有被活摘器官的受害者,最後都會被送到這裏,“毀屍滅跡”。
“江城說,他必須查下去,因為這裏有他放不下的人。”
張超遞給我一個U盤。
“這是他失蹤前留下的調查筆記備份。”
“他說,如果他出事了,一定要把這個交給你。”
我把U盤插進電腦。
裏麵是江城這幾年的所有調查記錄。
他查到了陸明,查到了陸明的醫療集團。
他也查到了我。
他知道我當年為什麼嫁給陸明。
知道我離婚後過得有多辛苦。
他甚至偷偷來幼兒園看過我好幾次,拍下了我和小檸檬的照片。
其中一份文檔裏,他寫道:
“我懷疑晚安被控製了,她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每天在處理的是什麼。我必須把她救出來。”
我點開最後一個視頻文件。
畫麵很黑,隻能聽到聲音。
是江城被折磨時的慘叫,和陸明得意的笑聲。
“江城,你不是能查嗎?你再查啊!”
“告訴你一個秘密,林晚安腹部的那道疤,是我親手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