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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為娶我,霍辰東曾在我家別墅外跪了七天七夜,暴雨傾盆也紋絲不動。

所有人都說,他愛我愛到毫無尊嚴,是個不可救藥的瘋子。

他為我試吃過所有藥物,隻因我體質敏感,他甘當人肉試紙。

他為我徒手拆過爆炸物,隻因歹徒說那盒子是我送的禮物。

我們的婚禮自然也極盡奢華,他包下整座城慶祝。

看著推上來的新婚蛋糕,我心中滿是甜蜜。

幕布落下,一個依照我相貌製作的裸體翻糖蛋糕赫然出現,

身上掛著刺眼的紅色比基尼。

全場死寂。

霍辰東先是愕然,隨即竟低笑出聲,輕輕攬住我要發飆的手:

「別生氣,肯定是小柔的主意。你看,連你本命年該穿紅色都記得,多細心。」

「就是個蛋糕,賓客都看著呢,別小題大做,乖。」

他的青梅林雨柔笑著走來:

「辰東,我就說她肯定會生氣吧?你還說她最大度,肯定不會計較。」

她眨眨眼,露出勝利者的微笑,

「你賭輸了!今晚,你可要隨我處置哦~」

霍辰東臉色微變,轉頭想要開口解釋。

我卻先一步摘下了手上的鑽戒:

「霍辰東,我們也賭一把。」

1

「賭我會不會離開你。」

話音剛落,十克拉的鑽戒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叮」的一聲脆響,滾落在地毯上。

全場靜得可怕,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霍辰東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大步上前一把攥住我的手腕:

「薑晚晚,你到底在鬧什麼?」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明顯的不耐。

「就為了一個蛋糕?」霍辰東眼神裏滿是失望,

「我十年付出,你就容不下這一個蛋糕?」

「那你呢?」我直視著他的眼睛,

「你明知道今晚是我們的新婚夜,卻答應和她打賭。

要是她贏了,你今晚就要隨她處置。霍辰東,你又是什麼意思?」

他愣了一下,語氣明顯弱了幾分:

「那隻是玩笑......」

「你是不是早就想和她共度新婚夜了?」我的聲音在發抖,

「既然如此,你去娶她好了。」

林雨柔這時走上前,拿起蛋糕刀,笑盈盈地切下了翻糖人偶的臉:

「哎呀晚晚姐別生氣,就是個蛋糕而已。」

她又利落地切下人偶的手臂,將那塊糖霜送入口中:

「味道不錯,辰東哥你要不要嘗嘗?」

霍辰東皺眉看著她,卻沒有阻止。

林雨柔將另一塊糖霜遞到他唇邊。一向有潔癖的他遲疑片刻,竟然張口接了。

我看著這一幕,忽然想起去年。

保姆打掃時不慎碰倒了一個眉眼與我有七分神似的古董瓷人,摔斷了一根手指。

霍辰東當場雷霆震怒,不僅立刻辭退了那位服務了十年的保姆,

更是請來修複大師,親自盯著將瓷瓶修複如初。

而此刻,他正縱容另一個女人,將「我」肢解得麵目全非。

「口感也很不錯呢。」林雨柔又嘗了一口蛋糕,目光挑釁地看著我,

「甜而不膩,就像辰東說的,外表看著清冷,內裏其實.」

她故意頓了頓,才接著說:

「辰東哥很用心的。你看這線條,還是他特意給了我你的私密照片做參考,說一定要做得像才行。」

「小柔!」霍辰東出聲打斷,但語氣裏聽不出多少責備,反而像在製止一場無傷大雅的玩笑。

她俏皮地吐了吐舌頭,湊近霍辰東:

「知道啦,你家晚晚臉皮薄,不開她玩笑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針一樣紮在我身上。

我看著霍辰東,看著那個被肢解的蛋糕,最後一點猶豫也消失了。

我抬手,將頸間那條他象征著霍家女主人身份的鑽石項鏈解下,輕輕放在一旁的桌上。

「霍辰東。」我的聲音平靜得連自己都有些意外,

「我們到此為止。」

2

我轉身就走,霍辰東追了上來,腳步聲又急又重。

「薑晚晚!」他攔住我麵前,臉色鐵青,「你要去哪兒?」

「回家。」我說,「回我自己的房子。」

他眼底燒著火,我第一見他對我如此的憤怒:

「你是我的新娘,今晚你哪兒也別想去,隻能回我們的家!」

他把我帶回了我精心布置的婚房。

滿屋的紅色玫瑰和喜字刺得我眼睛疼。

他把我放在客廳的沙發上,自己堵在門口。

「你冷靜一下,今晚就住這裏。」

我別開臉,不想看他。

這時,門鈴響了。

林雨柔站在門外,手裏拎著一個紙袋,笑靨如花。

「辰東哥!我來履行賭約啦!」

「哎呀,晚晚姐你也在啊?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霍辰東有些煩躁:「小柔,你先回去,今天不合適。」

「有什麼不合適的?」林雨柔嘟起嘴,晃了晃手裏的紙袋,

「賭約可是你親口答應的!我贏了,今晚你隨我處置!

我特意去買了最新款的男士情趣內衣,你答應要試給我看的!」

她的話像刀子一樣紮過來。

霍辰東臉色變了變,看了我一眼,壓低聲音:

「別胡鬧,改天。」

「我不!」林雨柔任性地說,然後她像發現新大陸一樣,跑到我梳妝台前,開始端詳。

「這些都是我超級喜歡的牌子!我還跟辰東哥推薦過呢,說特別好用!」

她的話像一道閃電劈進我腦子裏。

我猛地想起半年前,一向是直男審美的霍辰東,

突然抱回來一大堆精致的護膚品和化妝品。

我當時心裏還泛起一絲甜意,以為他肯為我花心思,偷偷感動了很久。

原來不是。

一陣惡心的感覺湧上喉嚨,我忍不住開口:

「夠了,拿著你的東西,滾出去。」

林雨柔的表情瞬間委屈起來,眼圈一紅,看向霍辰東:

「辰東哥,你看她......」

霍辰東終於開口,語氣帶著責備:

「晚晚,小柔隻是心直口快,你何必這麼刻薄?」

刻薄?

我看著他,突然覺得很累,連爭辯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起身想去倒杯水,離他們遠點。

經過林雨柔身邊時,她恰好也端著杯剛倒好的熱水轉身。

滾燙的熱水猛地潑在我的手背上。

一陣尖銳的劇痛傳來,我的手背瞬間紅了一大片。

我痛得倒吸一口涼氣。

霍辰東一個箭步衝過來。

他先是緊張地抓起林雨柔的手:

「小柔,你沒事吧?燙到沒有?」

林雨柔把手藏到身後,眼淚汪汪地搖頭。

霍辰東這才看向我紅腫的手背,眉頭緊鎖。

他拉著我到廚房水龍頭下用冷水衝,動作算不上溫柔。

「你怎麼這麼不小心?」他一邊衝水,一邊埋怨我,

「明知道小柔毛手毛腳的,還往她身邊湊。」

冷水暫時緩解了疼痛,但比不上他這句話帶來的痛。

我抽回手,看著他:「霍辰東,被燙傷的是我。」

「我知道!」他煩躁地扒了下頭發,

「可小柔也不是故意的!她就是太毛躁,沒想那麼多!你非要跟她計較嗎?」

又是這樣。

永遠都是她單純,我計較。

我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

「對,我計較。我計較她碰我的東西,我計較她出現在我的家裏,

我計較你永遠不分對錯地護著她。」

霍辰東像是被我的話刺到了,猛地攥住我的手腕,把我拉近,眼睛死死盯著我:

「薑晚晚,你到底想怎麼樣?是不是我過去太慣著你了,讓你現在這麼無法無天?」

「我想你放開我。」我說。

他盯著我看了幾秒,最終猛地甩開我的手,力道之大,讓我踉蹌了一下。

「好!你清高!你有理!」他指著門口,

「你愛怎麼樣怎麼樣!但薑晚晚,我告訴你,你想離開我,沒門!」

他說完,拉著還在抽泣的林雨柔,頭也不回地上了二樓,進了書房。

我獨自回到婚房,床頭的巨型結婚照仿佛也在嘲笑我。

手上的燙傷一陣陣抽痛,打開抽屜,準備找點藥膏。

指尖碰到了一個硬殼的筆記本,很舊了,邊角有些磨損。

我鬼使神差地把它拿了出來,翻開了第一頁。

3

第一頁的日期,是十年前我剛入學的那天。

霍辰東那會兒字跡還帶著少年的張揚:

「跟兄弟打賭,三個月拿下新來的冰山美人薑晚晚。

賭注:輸了的人,在操場裸奔十圈。」

我機械地往後翻,一頁,又一頁。

感覺自己像個旁觀者,在觀看一場關於自己的、漫長而可笑的攻略遊戲。

「這妞真難搞。一個月了,連個笑臉都沒有。」

「送花直接被扔了。行,薑晚晚,你成功引起小爺注意了,這賭我必須贏。」

「打聽到她常去圖書館三樓。明天開始,蹲點。」

喉嚨裏湧上一股腥甜,我忍不住低低地笑出聲。

眼淚卻毫無征兆地砸在泛黃的紙頁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十年青春,我所有關於愛情的信仰和感動,竟然都構建在這樣一個賭約上。

太可笑,太可悲了。

刺耳的手機鈴聲猛地將我驚醒。

奶奶的鄰居張姨,聲音帶著哭腔:

「晚晚!你快來中心醫院!你奶奶跟我們爬山野餐,被毒蛇咬了!」

腦袋轟地一聲,我幾乎是連滾爬爬地衝出門,

一路闖了不知道幾個紅燈,瘋了一樣趕到醫院。

奶奶躺在慘白的病床上,雙目緊閉,臉色發青,

腳踝處腫得老高,皮膚泛著不祥的黑紫色。

主治醫生語氣沉重:

「薑小姐,您奶奶中的是本地罕見的黑脊蝮蛇毒,毒性很強。

針對這種蛇毒的特效抗毒血清非常稀缺,本市隻有霍氏集團旗下的生物科技公司有儲備,

用於科研。我們已經緊急聯係過,但對方回複,必須要由您親自向霍總開口才能調用。」

霍辰東。

他竟然用我奶奶的命,來做逼我低頭的籌碼。

我手指冰涼地撥通他的電話,幾乎語無倫次地哀求,求他救救我奶奶。

電話那頭,他沉默了幾秒,再開口時,聲音是我從未見過的冰冷:

「晚晚,血清可以給你。但前提是你立刻來我這裏,為你婚禮的行為向小柔道歉。隻要你道歉,血清馬上送到醫院。」

我的心直直墜入冰窟。

「霍辰東!那是我奶奶!她等不起!」

「醫生也說了,毒性發作有過程,老人家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他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仿佛在討論一件毫不相關的事情:「你先過來......」

就在這時,助理推門而入:

「霍總!不好了!雨柔小姐為了給您準備生日驚喜,

去城郊山上找那種罕見的野生藍莓,也被蛇咬了!

症狀和薑小姐奶奶的一樣,但雨柔小姐本身心臟就不好,現在已經出現呼吸衰竭的征兆了!」

霍辰東的聲音瞬間變了調,充滿了我從未聽過的恐慌和急切:

「什麼?在哪個醫院?定位發我!我馬上帶血清過去!」

「霍辰東!」我用盡全身力氣對著話筒嘶喊,

「我要血清!我奶奶等著血清救命!」

他語氣變得極度不耐,甚至帶著責備:

「薑晚晚!你怎麼這麼不懂事!小柔生命垂危,

你奶奶的情況至少還能等一等!你怎麼這麼冷血!」

電話被猛地掛斷,隻剩下冰冷的忙音。

我僵在原地,握著手機的手指失去了所有力氣。

巨大的絕望像潮水般將我淹沒。

就在我眼前陣陣發黑,幾乎要癱軟在地時,手機屏幕又突然亮起。

是一條來自林雨柔的短信。

點開隻有短短一行字:

「薑晚晚,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我。十年?你輸了。」

4

血清最終還是被送來了,可奶奶的身體也已經被白布蓋上了。

主治醫生摘下口罩,語氣帶著惋惜:

「如果血清能早到半個小時,或許還有希望。」

我沒哭,腦子裏空蕩蕩的,渾渾噩噩爬到了天台。

好像有十年那麼長的畫麵,在我眼前閃過。

霍辰東在雨裏跪著的樣子,他替我擋槍的樣子,

他在婚禮上紅著眼睛說娶我是他最大成就的樣子。

但最後,都變成那個穿著紅色蕾絲、光溜溜的蛋糕。

我站起來,走到窗邊。

外麵天全黑了。

我拿出手機,打給霍辰東。

電話響了很久。

接著是林雨柔帶著哭腔的聲音:

「辰東哥,我好難受,我是不是不行了......」

然後是他溫柔的語氣說:

「別亂想,藥用了就沒事了。我在這兒陪你,別怕。」

我安靜地聽著。

心裏最後那點東西,啪一下,滅了。

「霍辰東。」

那邊的聲音停了。

他頓了一下,語氣立刻變得不耐煩:「晚晚?我現在有事,你......」

我打斷他:「謝謝你這麼多年,為我做的一切。」

「我用這十年,還有我這條命,還你。」

「我們兩清了。」

說完,我沒等他回答,鬆開了手,縱身一躍。

手機掉下去,我也跳了下去。

電話那頭,他隻聽見呼呼的風聲,然後是忙音。

最後看見的是玻璃外我落下的身影。

「晚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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